「我們可以進去看她嗎?」
「小豬姐姐的血不再一直流、一直流了吧?」
「小豬姐姐醒了嗎?」
他們七嘴八舌,密不透風的圍堵讓她無路可走,差點打翻手中的水盆。
「噓——」她做出噤聲的動作,他們馬上安靜下來。
孟水漓十分滿意他們的反應。「無初暫時沒事,血已經止住,不過你們還不可以進去看她,她還沒醒,需要安靜休養。」她一一為他們解答。
聽見他們的小豬姐姐沒事,四人如釋重負地吁了口氣。
「小豬姐姐沒事就好,我們不吵她,我們回去了。」飛鳳代表發言。
「嗯,那我差人送你們回去。她非常喜歡這幾個孩子。
「大姐姐,謝謝你,謝謝你救了小豬姐姐。」飛龍哽咽地道謝。
小豬姐姐沒事了,沒事了……緊繃的神智一放鬆,承受過大壓力的他眼一合,直挺挺地倒了。
「砰!」突發的狀況嚇著周圍的人。
「飛龍!」
孟水漓急忙放下臉盆過去探視。
「他沒事,只是太累睡著了。」
「臭飛龍,心臟都沒力了還來這麼一招,亂嚇人。」
第十章
時間究竟過了多久無初全然不知,只曉得自己恍惚地醒來又恍惚的睡去,反反覆覆。
她做了夢,夢見爹娘來看她……
「爹、娘,你們來接無初了?」無初黑睫不停的眨動,歡欣地問道。
「傻孩兒,爹跟娘只是來看你。」昔寄摟著妻子。
「我的無初長大了,出落得如此標緻。」她的娘親欣慰地笑了。
「爹、娘,無初好想你們。」她向前要觸摸他們,往前再往前,卻始終跟他們保持一定的距離。「爹、娘……」怎麼會這樣?
「無初……」
「小豬姐姐……」
遠方傳來熟悉的叫聲。
她回頭一望,白霧茫茫,不見人影。是她聽錯了吧?她戀棧地收回目光。
爹和娘慢慢地後退,身影逐漸消失。「爹、娘,別離開無初。」她驚慌地往前追去。
「無初,回去吧,那兒有人等著你。」話方落,人影遽逝。
隨即,她迷失在一片黑暗中……
她好難受!
身子在燒,是熱、是灼、是痛……在在折磨著她。
模糊不清的囈語斷斷續續從無初口裡吐出。
看她臉紅得異常,睡得極不安穩,鬢髮沁汗,額際一片濕。
夜凜擰乾毛巾為她拭汗,再浸濕、再擰乾,來來回回地為她拭身,降低體溫,減輕她的難過。
一隻涼涼的手在她額上、頰邊、背上都留下撫摸的痕跡,如甘霖沛雨澆息她的灼熱。
呼——
不再那麼難受了。無初發出輕微的歎息。
再次探了探她的額頭,溫度正常,夜凜鬆了口氣。
撫觸她的眼瞼、長長的睫毛,「你會睜開它,再看看我。」他摩擦她失色的唇瓣,「你會用它,再綻放甜甜的笑。」揉揉她嫩嫩的耳朵,「你會再為它染上羞赧的紅霞。你會醒喔……」他似哄娃兒般。
打了個啊欠,夜凜揉了揉眼,他不眠不休的照顧無初三天兩夜,著實累了。
如今無初的燒退了,他才容許自己趴在床沿假寐。
☆ ☆ ☆
天濛濛亮,公雞的啼聲遠遠傳來。
無初緩緩瞠開沉重的眼皮,定了定神,眼前是熟悉的睡臉。
頭昏沉得難以思考……
她還能見到他,那表示她沒死了,頭部傳來的脹痛訴說了事實。
她沒死!
沒死……是因他而醒來的。恍惚之間聽見的溫暖聲音是她放不下的原因。
癡癡地看了他好一會兒,口乾涸得難受。
她吃力地想撐起虛弱的身子,稍微收臂,一陣劇痛襲來,痛得她流出眼淚來,趕緊咬住下唇不讓自己發出聲。
好痛!
疼痛像燎原之火,一下子蔓延開來。
她細不可聞的悶呼聲仍驚醒了不想驚動的人,讓淺眠的夜凜跳了起來。
「無初,你醒了?」狂喜的臉在看見無初的舉動時全皺在一起了。「別動!會扯開傷口。」他按住她蠢動的身子。
看著下鄂佈滿鬍鬚、苦著臉的他,秀眉漸漸地攏起,她不喜歡見到這樣的他,他適合爽朗帶笑的臉。
「怎麼?痛嗎?」看見她蹙眉,他緊張地問。
無初費力地舉手要撫平他糾結的雙眉,卻被一隻溫柔的大掌給握住。
「你想做什麼跟我說行了。」他一手拂開遮住她半張小臉的烏絲。
她輕啟乾裂的唇瓣,「你不適合——」
這是她的聲音嗎?
她被自己粗糙低嗄的聲音給嚇住。
看見無初一臉驚訝的表情,他為她解答,「這是正常的。你昏迷了兩日,能吸收的水量有限,喉嚨乾啞是必然的。」轉身為她倒了杯茶。
這三日來,他遵循大夫的指示,悉心照料無初,絕不假他人之手。
「來,喝點茶,潤潤喉會好些。」拿著茶杯慢慢地餵她喝,嘴也喃喃地念了起來,「你嚇死我了,當我看見你背上的傷,嚇得心臟幾乎停止,魂都飛了。」在無初喝完水後,他又溫柔細心地擦拭她的唇,嘴仍不停地叨念:「簡直快讓你嚇掉半條命,一臉慘白地趴臥在床昏迷不醒,真怕你就這樣一睡再也不醒來……」
他擱好杯子又跨回她跟前,見無初牽起了虛弱的微笑。「笑什麼?」隨著她的笑容,連日來緊繃的心全都在這一刻得到解放。
「我喜歡你罵我。」
他為了她緊張呢!她怎麼能不笑?
大掌輕柔地刷過她的小臉,「小傻瓜。」夜凜露出多日來的第一個笑容,欣慰她活下來了。「真想好好的罵你一頓,打你的小屁股,可又非常非常捨不得。」他歎息了聲,狀似無奈。
「對不起,少爺,讓你擔心了。」無初覺得自己似乎為他添了許多麻煩。
見她自責地黯下眸子,他抬起她削尖的下巴。「我可是心甘情願的,還怕你惹了麻煩不告訴我。我只是極不喜歡你惹的麻煩是會傷到自己的,因為我會心疼、會擔憂。」
無初滿臉的感動,他則驕傲地笑了。
「好了、好了,別感動了,我知道我說的話很感人。想報答我那就好好把自己養胖。」她瘦了好多。
「嗯,知道了。」她微笑地應允。
他撫了撫她的臉頰,她的笑惹人無比憐惜。
「餓不餓?你有三天沒進食了。」
「有點。」
「我去吩咐廚房的人準備清淡的粥菜,你等著,馬上回來。」他飛也似地奔了出去。
☆ ☆ ☆
經過十來天的休養,傷口逐漸癒合,不過夜凜就連讓她下個床到房外透透氣都不准。
無初躺得實在很悶,除了飛龍他們來看她幾回之外,她快無聊死了,還要被逼著喝好苦好苦的藥。
「來,點心時間到了。」孟水漓端進一盅補湯,將托盤放在床旁的矮凳上,撩開薄紗床帷。
「我不吃。」現在她聞到補湯的味道就想吐。
養傷期間,除了早晚吃藥,中間的空檔還要喝油膩膩的補湯,她吃怕了。
「不行的,這是夜凜特別要廚夫燉熬的。」掀起盅蓋,湯匙舀一舀。
流洩出的濃烈藥味令無初嫌惡地皺眉別過臉,「我不吃,一聞到那味兒我就想吐,你端走看誰要喝就讓誰喝了吧!」
「夜凜交代的,你別為難我。」
「你不說,我也不可能說,他就不知道了。」
「誰說我會不知道?」一道男音從門外傳入。
當場被逮的無初有一絲驚慌,但隨即恢復正常,因為她絕不妥協。
夜凜推門而入。他使了個眼色,孟水漓會意地笑笑,擱下陶盅先行離開。
他低低地笑,「不敢回頭過來看我?」
無初回頭睨著他,苦著已見紅潤的臉堅決地說道:「我不吃,絕對不吃。」
「你答應我要養胖自己的。」
「我胖了,你看。」就著自己的臉捏出肉來,要夜凜知曉。「人家實在是吃怕了那補湯的味,別再逼我喝,喝了我會翻胃吐出來的。」她撒起嬌來。
「好就依你。」
「真的?」無初睜大眼。
「嗯。」見無初咧嘴笑開,只要她開心,他也會開心的。「來,換藥了。」
「好。」無初解開單衣的結,瞥見從櫃子裡拿出藥瓶的夜凜正含笑盯著她瞧。「少爺,你轉過身去。」
「有什麼好害臊的?我都看過好幾回了。」說是這麼說,他仍舊是背過身去。
無初迅速地解下單衣,靠著被褥趴好,「可以轉過來了。」
夜凜坐下開始為無初上藥,手指輕輕滑動,沁涼的藥滲入皮下。
每見她的傷一回,他的心就痛一回。柔情的愛撫那猙獰的傷痕,要不是傷她的人已死,他絕對會讓那人比死還要痛苦。
上好藥,夜凜為無初拉上單衣,「好了。」把藥瓶放回原位,而無初則乘機穿好衣服。
夜凜靠著床柱坐了下來,無初低著頭發呆。
她的身子有些奇怪,剛才少爺輕撫她的背時……全身不由自己地發顫。
不會是又發燒了吧?探了自己的額頭,沒有啊——那……
「你在做什麼?」夜凜看著她怪異的舉動,好笑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