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再細思,身子一矮,飛也似的奔離他的勢力範圍。
「予禾!」
不理會他在後方苦苦叫喊,她義無反顧的飛奔而去。
★ ★ ★
翌晨,楚家堡紫麒樓裡的麒麟居。
燕兒手裡拿張紙條,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大叫著:「不好了,不好了!老爺、夫人、少爺,不好了!」
「胡說什麼?少爺我還好端端站在這兒,哪兒不好了?小燕子一張嘴,淨胡說些有的沒的。」楚星磊輕揮羽扇,戲謔的道。
燕兒白了他一眼,又順道狠踢他脛骨一腳,迅速跑至楚劍輝身後。
「死燕兒,臭燕兒。」楚星磊抱著小腿喊痛。
「你活該。」燕兒朝他扮個鬼臉。
「你就別讓我捉到,我非好好教訓你一頓不可。」
「來呀!來呀!我等著。」她看準他不敢在老爺面前撒潑。
「你有膽就別躲在我老爹身後。」楚星磊咬牙切齒地道,「躲在人家後面,是只有你們女人才做的勾當。」他顯然忘了伍芊芊的存在,引得楚劍輝忍不住假咳了幾聲,但已然不及。
伍芊芊秀眉一蹙、眼角一瞥,「兒子,你好像忘了你是從什麼人的肚子生出來的喲!」
「娘……」楚星磊求救地看向一直沒說話的大哥。
在一旁啜茶的楚星灝緩緩放下杯子,回應老弟的求救,「娘,咱們先聽聽燕兒要說些什麼要緊事。」
「是呀!小燕子,你鬼叫些什麼,快說來聽聽。」楚星磊忙不迭地附和,同時也不忘消遣她。
燕兒這次卻不跟他計較了,她猛搖著伍芊芊的手,慌亂地道:「小姐,予禾小姐,她…
楚星灝激動地站起,三兩步就衝到燕兒跟前,「怎麼了?她怎麼了?」
燕兒眼眶一紅,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小姐不見了,只留下一張字條。」
楚星灝一把抓過字條,飛快地讀著:楚叔叔、芊姨:
予禾任性了,請兩位原諒。
予禾的不告而別,實是深思熟慮後所得最佳的方法。予禾不適合楚家,甚至會污穢了楚家,故而不願連累待我甚厚的兩位長輩再為我操煩憂慮。楚家不欠我什麼,而我與令郎楚星灝的婚約也應就此作罷。
勿以我為念,也不要費力尋我。山高水長,自有相會之期。
予禾
這傢伙居然又逃了,而他居然真讓她逃了!
楚星灝憤怒地將字條揉成一團,緊揪住燕兒衣領,粗暴地問:「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燕兒嚇得眼淚也忘了流,囁嚅地道:「剛剛我打水要給小姐洗臉時,到處找不到她,只在桌上發現這張紙,就馬上跑來找老爺夫人。」
「該死!」楚星灝猛力往桌上一拍,以烏沉木製成的方桌應聲裂成兩半。
「灝兒!」
「哥!」
「灝少爺!」四個人的聲音同時響起,皆是十分訝異。向來最冷靜的楚星灝為何遇到凌予禾的事情會失了理智?莫非他對予禾動情了?
「天下之大,她一個弱女子會去哪?燕兒,她有沒有提過她想去何處?你快想想。」他又揪住燕兒,苦苦追問。
「我……」她就算知道,被灝少爺一嚇,大概也忘得差不多了。「你……你先放開我,你這樣,教人家怎麼說?」
「是啊,灝兒,你先放開燕兒,有話慢慢說。」楚劍輝拉開楚星灝的手,赫然發現他的手心全是汗水。
灝兒真如此重視予禾!
「你快說。」
燕兒驚嚇地輕拍胸口,喘了口氣道:「小姐好像提過要去凌老爺的墳上祭拜。」
「嵩館!」楚星灝聞言轉頭就往外衝,連在門口揰倒了姍姍而來的李依瑜也沒道歉,一古腦地往前跑。
「灝哥哥!」李依堬大聲呼喊,沒得到任何回應,氣得她猛捶地,嚇得一干侍女急忙拉起她。
「灝兒他……」伍芊芊望著楚星灝遠去的背影,欲言又止。
楚氏夫婦交換了個眼神,楚劍輝點點頭道:「予禾真行,不愧是凌大哥的女兒。」
「老爺,要不要派人去找小姐?」燕兒護主心切。
「笨燕子。」楚星磊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笑道:「我大哥都親自出馬了,你還擔心什麼?」
「唔!」燕兒暗地又踢了楚星磊一腳,而後立刻躲到伍芊芊背後,令他又怒又氣又無計可施。
伍芊芊沒空理會他們兩人,只輕歎一口氣,「我們待予禾這般好,她為什麼要走呢?」
「大人,」楚劍輝對妻子耳語,「答案正走進來了。」
伍芋芋一抬眼,不正是湘蓮公主嘛!
「楚叔,灝哥哥去哪裡?瞧他神色如此匆忙。」李依瑜一進門就問。
「他呀,」楚劍輝拋給妻子一個瞭然的眼神,「去追他的未婚妻予禾。」
「追?她不見了?」
看著李依瑜一臉想笑又拚命忍住的模樣,伍芊芊心下已明白了七、八分。
事情和瑜兒有關。
「嗯。她今早不見了。」
「噢,這樣啊,那真是可惜。」她佯裝惋惜,「那你們忙,我先回房去了。」
「公主慢走。」楚劍輝有禮地將她送走。
「依堬怎會做出這種事,逼走予禾對她有什麼好處?」伍芊芊頗覺痛心。
「什麼?」楚星磊與燕兒同時問。
「夫人,此處不宜多言。」楚劍輝用眼神支開礙眼的楚星磊與燕兒。
兩人只得悻悻然被踢出去。合上大門,楚氏夫妻兩人交頭接耳,卻什麼也聽不明白。
「燕兒,聽不見耶。」楚星磊埋怨。
「我有法子,附耳過來。」
一出諜對諜的精釆好戲隨即在楚家堡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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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苑淮遠館裡的嵩館。
一身白衣的女子正站在寫著「愛卿凌淵祺之基」、落款是「李世民」的墓碑前,
她將一束開得燦朋的黃菊放在墓碑之前,「爹,女兒予禾來看你了。」話一出口,予禾不禁哽咽。
她在墓前跪下,從懷裡掏出一束青絲,「娘很想你,臨死之前,特地剪下這束髮絲,以示與你結髮一生,矢志不渝。」
予禾用手在凌淵棋的墳上撥出一個小坑,將髮絲恭敬地放進坑裡,再將之埋台。
「女兒現在就將它交給你,讓娘的心一輩子都和你在一塊。」她雙手合十,對著墓碑低喃,「女兒不孝,不能侍奉爹靈前,遠望爹能諒解。日後女兒定當再來爹爹墳上,焚香祭拜。」
她再深深一拜,依戀不捨地站起身來,望著與她無緣的父親的墓,心頭百感交集。
一狠心。身子一轉,決心不再回頭。
楚家堡沒有什麼值得她眷戀的了!天地之大,必能找到她凌予禾的容身之處。
可是,在她心頭隱隱作痛的是什麼呢?
其實在她下定決心走出紫麒樓時,心底的某個角落仍希望楚星灝能像上回一樣阻止她離去,但是他沒有。
這回她真的得走了。離開楚府,離開楚星櫇。
她背起包袱,邁開步伐。
才走了兩步,她倏地聞到一股奇特的香味,她腦子一暈、身子一軟,就倒地不醒。
從她身後的草叢中躍出兩個人,走在前頭的那人道:「老大,成功了耶,她暈過去了。」
「好,把她綁起來帶走。」蒙著面的黑衣人冷冷地交代完就走了。
「是,老大。」他迅速將不省人事的予禾捆綁住,粗魯地將纖細的她撗挾在腋下,趕緊跟上黑衣人。
馬嘶聲與馬蹄聲接連響起,一陣煙塵過後,三人兩馬已失去了跱影。
一個時辰後,楚星灝騎著炙風火速抵達嵩館,無邊無際的原野,除了幾座墓塚外,只有一束黃菊,卻編尋不著予禾的踩跡。
「予禾,你在哪?快出來!」他氣急敗壞地大喊,「你再不出來,等我找到你,非把你好好揍一頓,你快出來。」
楚星灝叫了好一會,但除了自己聲音的回音外,再也沒有別的動靜。
難道予禾已經走了?他終究遲了一步?
應該不會啊!他離開紫麒樓時曾經放了烽煙,覶令楚家堡各部人馬加娌戒備,尤其炙風的腳程這麼快,不可能攔不到她。
「灝少爺!」一騎人馬從遠處馳近。
「南苑關口受襲,兄弟多人被傷,是兩個蒙面人所為,聽說還擄走一名疑似凌姑娘的女子。」為首的軒昂男子下得馬來,向楚星灝報告。
「你有沒有派人去追?」
「他們的行蹤都在掌握中,灝少爺請放心。」
「放心?」楚星灝冷哼一聲,「飛渝,先前我已放了烽煙,要各部謹慎戒備,結果南苑被襲不說,居然還讓外人在楚家堡擄人,全身而退。」
「這……」負責鎮守南苑的段飛渝單膝跪下,雙手抱拳道:「是飛渝無能,辱沒了楚家堡的威名。」
楚星灝危險地瞇起眼,「你有事瞞我!」
「飛渝不敢。」
「你還不說?」
「灝少爺……」段飛渝面露愧色地低下頭。
「你果然有事暪我。」楚星灝微歎一口氣,心中雖是十分擔心予禾的安危,但他也沒敢忽略情如兄弟的段飛渝不尋常之處。
段飛渝武藝與他不相上下,他專精拳腳,飛渝則精劍術。只因欠了他一筆人情,才會屈就楚家堡南苑關主之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