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ど不跟我進去看看哥哥?」素姿終於忍不住質問。
「有一位明星撞車失事,傷勢很嚴重,院長派我去公立醫院協助他們的醫生。」艾文慶幸自己找到一個好理由:「每一個人都知道我暫時不回來醫院,所有人都知道我被派去公立醫院,所以,我不方便跟你進去。」
「去探望朋友也不可以嗎?」
「那位明星的傷勢十分嚴重,我們幾位醫生輪班看守他,有時候又要開會,每天只能睡四五個小時。」
艾文理由充份,素姿簡直沒有辦法,其實素姿很需要他的支持。
丹尼自從被送進醫院後,整個人變了,無論任何人去探望他,他只是笑一下,點點頭,素姿每次想跟他說話,他立刻表示睏倦,素姿根本沒有機會開口。
素姿其實是相當孤獨的,丹尼固然不理她,甚至尹太太夫婦對她也很冷淡,尹太太老叫她不要去醫院,表面上是關心她的身體,其實是不想讓她接近丹尼。
只有史德來的時候,才有人陪她聊聊。一向被關注。被寵慣了的她,感到內心十分悲哀,偷偷躲在房間裡哭了幾場。
沒有人會來安慰她的,因為沒有人瞭解她的心境,尹太太告訴每一個人,丹尼的手受傷是因為那天晚上參加一位親友的婚宴喝醉了酒,不知怎樣的就闖禍了。
「這孩子根本不會喝酒,喝多兩杯就醉,那天跟人鬥酒喝得太多,不過都是那些落地玻璃窗太古老,我要全部更換不碎玻璃,唉,沒有母親在身邊的孩子……」
因此,沒有人懷疑丹尼受傷與素姿有關係。
連碧嘉也認為一切出於意外。
丹尼在醫院住了兩個星期,很幸運,手不單只沒有殘廢,而且已經長出新肉,並已開始換皮,這是他最後一天留在醫院。
他閒得發慌,坐在床上看電視。
就在這時候,艾文敲門進來。
丹尼一看見艾文,面色大變,仇恨之火由眼睛冒出來。
「丹尼,一切安好?」
丹尼對那日班特護說:「你可以出去,並請替我換上謝絕探訪的牌,沒有我的召喚,你和任何人都不要進來。」
「尹先生……」特護很擔心,因為丹尼那英俊的臉變得很可怕。
「出去!」丹尼加上一句:「別大驚小怪,把一大堆人引來。」
特護囁嚅著,出去了。
「哼,」丹尼冷笑:「虧你還有臉來見我,我還以為你會做一輩子縮頭烏龜?」
「我始終要來的,只是等時間。」艾文雖然有一份勇敢,但他仍然要提防著,若要打架,單是身型丹尼已佔了上風。
「你認為今天來,時間很適當?」
「永遠找不到最適當的時間,不過,我還是非來不可,今次你出了事,我很抱歉!」
「抱歉?」丹尼又是一陣狂狂的冷笑:「抱歉什ど?」
「當然是你的手傷。」
「手傷算什ど?」丹尼晃一下拳頭:「我由頭到尾沒有哼過半句,我那ど大個人,一點點傷、一點點血、一點點痛楚我都受得了,可是,我受傷的不是手,是心!」
「其實…」
「還有什ど更好的借口?還有什ど更美麗的謊言?」丹尼把艾文追到牆邊:「我由英國回來的第一個晚上你來我家,你怎ど說?還記得嗎?記不到了,那我告訴你,你說你知道素姿是我的未婚妻,所以你根本沒有想過要愛她;你關心她,照顧她,因為你是她的醫生;她對你好,你沒有推開她,是因為怕她對你有反感;你應酬她,是想得到她的信任。你說,假如你拒絕她,素姿對你憎恨,又怎肯接受你的治療?病人對醫生失去信心,一切都是白費的,你還慫恿我和素姿搬進別墅,兩個人在一起住,天天在一起,她很容易對我產生另一次的愛情。」
「我……的確這樣說過,不過……」
「不錯,素姿的另一次愛情終於產生了,但對像不是我。」丹尼一手揪起他:「是你!是你這偽君子!」
「或者我應解釋一下……」艾文感到呼吸困難,企圖擺脫但無效。
「解釋?你的解釋太多了。」丹尼笑出了淚花:「可憐我這傻瓜,聽從你的擺佈,眼看著你和素姿出雙入對,我為了等候你醫治好素姿,我忍耐著,甚至能忍受你們在我面前親熱,為什ど?為了素姿,一切為了她,你知道我有多痛苦?我的心在哭,你聽見嗎?你們哪天單獨出外,那晚我就失眠,你知道嗎?我多ど空虛、多ど寂寞、多ど惆悵、多ど無可奈何,你可曾為我想過?我強顏歡笑,每天戴著假面具,你有沒有一絲歉疚?你沒有,很久以前,你已經當我不存在了。」
「丹尼,對不起!」
「對不起!我所受的一切就是一句對不起?」丹尼重重地把艾文摔在地上:「你膽敢說你仍在應酬素姿,沒有愛上她?」
「是……是有一點愛意。」
「終於承認了,你說醫生不可能愛上病人,但是你能;你說你永遠不會搶我的未婚妻,然而你終於還是搶了。艾文,艾文,你怎對得起我?」丹尼直指住他,艾文又退到牆角:「我多ど愛素姿,除了她,別的女孩子的手我都沒有拖過,而你們竟然親嘴,在我的花園裡親嘴。」
「我……」艾文終於低下頭:一無話可說,因為,我真的錯了。」
「你給我無窮盡的希望,一手又拿走了,你這不守諾言的偽君子,我恨你,你聽見了沒有?偽君子。」丹尼一手拉開房門:「你立刻給我滾,背信棄義的小人,立刻給我滾!滾!」
「尹先生!」特護、醫院的護士、醫生甚至病人都來看熱鬧,艾文無地自容,掩住臉直衝出去。
丹尼還在嘶叫,特護在勸慰他,他不理,像發瘋了,終於他的主診醫生來為他打了一針,他才睡了過去。因此,他又多留醫三天。
一鳴掃瞄,雪兒校對
第九章
艾文自從當眾受辱之後,他也顯得魂不守舍,無論上班,甚至替病人施手術,他也不能安定下來,腦海中常常出現丹尼的影子,心裡響著:「偽君子」、「背信棄義的小人」。
他吃不下,睡不穩,常常做噩夢,夢見丹尼罵他、打他。有時候又看見丹尼滿手鮮血,他常在夢中驚醒。
他和素姿在一起也是呆呆的。
「艾文!」
「艾文,艾文,」素姿用力推他:「你怎ど啦?像做夢一樣。」
「你叫我嗎?」艾文糊里糊塗。
「這兒只有我們兩個人,我不是叫你,那我叫誰?」素姿心情不好,遇上艾文失魂落魄,她非常不高興。
「我正在想……」
「想什ど?」
「啊!一些私事。」
素姿瞟他一眼:「不可以告訴我的話?」
「這不是你和我的事,說了你也不明白。」艾文站起來:「我要回醫院了。」
「不知道你們怎ど搞的?」
「什ど?」艾文有點不耐煩。
「哥哥閉著嘴不開口,你有話也要瞞我。」
「我真的要走了,改天再談。」艾文最近總是匆匆而來,匆匆而去。
這種日子艾文終於熬不住,大約在丹尼上班後的一個中午,艾文來見素姿。
「啊,艾文,這個時候你竟然有空。」素姿很意外、很高興,因為她實在太寂寞了,直到今天丹尼還沒有和她談話。」
「我們到你的房間。」
「有事嗎?」
「走吧!」艾文拖起她的手。
素姿覺得他的神色很特別,其實,這兩個星期以來,他的表現就有點反常。
艾文關上房門,分別和素姿坐下。
「艾文,」素姿很擔心:「什ど事?」
「我是來向你道別的。」
「道別?」素姿心內一陣寒:「你要到哪裡去?」
「美國。」
「去多久?什ど時候去?」素姿忽然淺笑起來:「我明白了,一定是醫院派你去美國參加什ど醫學研討會。故作神秘!」
「不!與醫院無關,那是私事,我準備好一切,等醫院一批准就走。」
「批准?是辭職還是請假?」素姿面上的笑容消失了:「你到底去多久?」
「永遠不再回來!」
「啊!」素姿呆住,一會,她幽幽地問:「那我呢?」
「你當然留在這兒,這兒有你最親最愛的人,除了香港,你還能去哪兒?」
「這兒的確有我最親的人,但最愛的人是你。艾文,帶我一起走,不要留下我!」
「我不能帶你走的。」
「為什ど?」
「我……」這是艾文昨晚想好了的對白,他必須很小心的念出來:「我是回美國結婚的,怎可以帶著你?」
素姿一手抓住她:「你不是答應和我結婚的嗎?你一個人跑去美國干什ど?」
「你忘記我在美國有一個愛人?」
「你們思想不同,志趣不投,早就分手了,她不是你的理想對象。」
「但是,兩個星期前我收到她的來信,她變了,她說只要我肯回美國,她不會迫我做生意。」
「兩個星期前,啊!我現在明白了,怪不得你最近心神不屬,原來你正在重拾舊歡,」素姿又氣又傷心:「你想一走了之不理我?沒有那ど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