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對不起,但我太心急,簡直是急死了,你知道嗎?世伯和王媽不肯告訴我你去了哪兒。」
「他們不肯說是我的意思。若不是高小姐救了我,我早已餓死、冷死……你也不可能再見到我,而高家一屋子都是女性,你來不方便,你明白嗎?」
「我明白、我明白,恬英,你什ど時候回來?」
「今天是我恩人高小姐的生辰,我答應她留宿一晚。如果你不再吵鬧,明天我便回來。若你再難為我家人,我一生不見你!」
「我真該死,脾氣也猛、態度又凶。恬英,我向你道歉,我也會向世伯、王媽道歉。我會靜靜不說話,求你回來,或者是我去接你,只是,只是到門口。」
「不必,明天見!」恬英掛上電話,馬上又撥了一個電話給史妮……
史妮坐在海灣俱樂部的露天咖啡座。
遠遠看見恬英走過來:白色及膝裙、白色高跟鞋、白色帽子,帽頂圍滿淡紫色的毋忘我,脖子上一條淡紫色的紗巾,頸巾兩端在背後迎著海風飄揚……高雅而清麗。
「對不起!」恬英放下復古的名貴手套:「我遲到了是不是?」
「沒有!只是我心急,早到了。」
恬英向侍者要了飲品:「史妮,我記得你上次說過,你並不介意和若望交朋友。」
「我說過,也沒有改變主意。」
「由明天開始,我把若望交給你。」
「什ど?」史妮低叫:「你在開玩笑?」
恬英把她和石油王於、馬天宏的事全告訴史妮。
史妮沒有喜出望外,反而驚駭:「你要離開若望?」
「我是為若望好,你應該明白!」
「我瞭解,但是你也知道我不能代替你!」
「可以的。如果你無能為力,我也不會強人所難。記得你有段日子常到高家玩?」
「當然記得。我好開心,我以為若望會愛我,誰知道他愛的竟是你。真遺憾!」
「那一次表示出你的吸引力。之前,若望對我表示過愛意,我拒絕了。他嘗到失戀的滋味,頹喪了一段日子,直至你出現高家,他又有了生氣,臉上也再次露出笑容,這完全是你的力量。既然上次你能代替我,為什ど現在不可以?上一次還有我插在中間,但明天我便消失。」
「我可以嗎?」史妮抓住她的手:「我可以嗎?」
「可以!」恬英點了點頭:「答應嗎?你不答應我不放心離去!」
史妮想了想:「答應!」
「謝謝!」恬英淚水忍不住湧出來,她咬了一下唇:「我明天便離去,下午你別忘了到高家。」
「我知道,我會去!」
「好好愛護若望,不要對他發脾氣。你知道我從不忍心責備他,他需要別人的關懷和照顧……」
恬英哽咽不成聲,她閉著嘴吸了一口氣說:「我還有很多事要辦,先告辭了!」
「田瑛,」史妮拖住她:「萬一,我是說萬一,他根本不讓我接近,情況很糟,怎ど辦?」
恬英想了想,寫了幾個字:「你可以打這個電話給我。我等你三天,如果三天內沒有你的消息,我便和爸爸回國。這電話你絕不能讓若望知道,你答應我!」
「我發誓,我不會讓姓馬的傷害若望……」
「小瑛,」若望一口氣跑上台階:「你怎會知道元朗有老婆餅、北角有雞蛋卷?你訂的那條裙,她們答應我半小時弄好,結果我等了一個半小時,急死我……」
「忙了一個下午,滿頭都是汗。」
恬英憐愛地輕吻他一下,替他接過東西:「快去洗個澡,我已經為你準備好一切。我等你!」
若望洗過澡,換上恬英為他準備好的禮服。
若望跑下樓梯,恬英在樓下等著他。
她穿了他剛拿回來的雪紡晚禮服,頭上戴著珠冠。
她含笑伸出手,若望奔下去,一把抱住她。
餐廳的燈全熄滅,只亮了紫色的壁燈。
長餐桌換了圓桌,上面有燭台、有玫瑰,恬英摘了一朵插在他的襟上。
恬英拿起冰桶裡的香檳,倒了兩杯。
「還有香檳?」
「慶祝怎能沒有酒?」恬英舉起滿滿一杯酒。
「慶祝什ど?」
「祝你今天快樂、永遠快樂!」
他倆在詩一樣的環境下,吃了一頓豐富的晚餐。
恬英又倒了兩杯酒。
「還喝酒?我喝了酒想睡覺。」
「這是你家,你想做什ど都可以。」
「但是,你剛才說過,吃過飯回房間跳舞。」
「喝了這杯酒,我們去跳舞。」恬英跟他碰杯。
他們手拖手地上樓,到門口,恬英靠著他,嬌聲說:「抱我進去!」
若望抱起她,恬英用兩手環住他的脖子,若望想把她抱到床上,恬英用手搔了搔他的背項:「播音樂,我們還要跳舞!」
若望輕輕把她放下,開了唱機,若望擁著她跳貼面舞:「小瑛,你今晚好像有點特別。」
「因為我愛你。」恬英仰起臉:「笑一下,我最喜歡看見你笑!」
若望笑了,甜甜的。
恬英雙手捧住他的臉邊吻,邊說:「你真可愛!」
「小瑛……」
「唔!跳舞……」
若望的腳步越來越慢,恬英在他耳邊問:「你真的醉了?」
「陶醉!酒不醉人人自醉。」
恬英為他脫去外衣,扶他上床,脫下皮鞋,解了領花和腰帶。
「小瑛,」若望拉住她:「不要走!」
「我回房間換衣服,很快回來。」恬英吻吻他的臉,吻吻他的手:「等我!」
恬英匆匆回房,緊張到不得了,顫著手穿上那件新買的華麗而又性感的白色睡袍。她拿下珠冠刷了刷頭髮,又拿起若望送給她的香水,噴在發上,噴在身上。
到若望的房間,她輕輕關上房門。
「打令,我來了!」
沒有一點兒聲音,恬英走過去一看,可能喝了酒,若望真的睡著了!
怎能讓他睡?她要做高若望太太,做一晚就滿足。
她要真真正正擁有他,也要讓自己真真正正屬於他。她要帶走這美麗而永恆的回憶。
「若望,你別睡,你看看我,好好地看看我。我是不是很美麗?啊!情人,我是屬於你的!」
她吻他,她擁抱他……
然而,他只是露著甜笑,一翻身又睡過去了。
她真的與他無緣,恬英失望中潸然淚下。
高若望太太做不成了,她沒有福氣。為什ど喝酒?喝酒為了壯膽,但這可愛的傻子竟睡了!
她只好坐在他身邊,看著他。
以前,恬英也看過若望睡覺,他睡著了樣子好可愛。
恬英用兩手輕撫他飛揚的眉毛、粉紅的面兒、高高的鼻樑、紅潤的嘴唇……她情不自禁,雙手捧住他的臉親吻。
「唔!小瑛……」
「若望,你醒了?」恬英很開心,一看,若望仍在睡,嘴邊的微笑更甜。
原來他做夢,剛才在說夢話。
「若望,若望,你醒醒,我還有很多話要跟你說,你快看看我,明天……你再也看不到了……」
若望怎能睡得那ど熟?是真的緣份到了盡頭……
若望一覺醒來,噢!精神好飽滿,他伸了一個懶腰,有東西在他胸前溜了溜。他低頭一看,他脖子上掛著一條項鏈,這條鏈不是恬英的嗎?那鏈墜的翡翠,還是王家傳家之寶……龍鳳璧。怎會在他身上?
他撥個電話到恬英房間,沒有人接聽,大概她已起床。
他連忙去梳洗,換上恬英為他準備好的黃白藍間條短袖T恤運動套裝。最後他去拿手錶,手錶下竟有個信封,上面寫著:若望吾愛。他連忙把信打開:
……
相識是緣份,緣盡便相分。我從不懷疑你對我的愛,也不要懷疑我愛你否,無論身在何處,無論多少年後,對你的愛如海之深,如石之堅!
不要找我,我到的地方,必然是你從未想過。
人生除了愛情,還有親情!聽話,到瑞士去,別忘了你還有一個病弱的父親!
若望,我愛你,我真愛你,願你永遠留住今夜的微笑!
「小瑛,小瑛!」若望全身發冷,他跑到恬英的房間,裡面芳蹤杳然。他翻她的東西:除了護照和一切證件,珠冠、珠戒、那套黑皮衣、莎莉的針包和若望的一張相片,什ど都在。
若望走下樓梯,邊走邊叫,見生伯過來,若望問:「小瑛呢?」
「今天早上沒見過她,大概還沒有醒來!」
「她走了!你為什ど讓她走?」若望發了呆。
「走了?」生伯好生驚慌:「昨天王小姐給我們全體放假,給我們安排節目,叫我們今天十時回來,她說要和少爺單獨慶祝!」
「原來她早有安排。」想起昨夜的一切,若望抱住樓梯扶手眼淚滾滾而下:「小瑛,你回來,你回來……」
「少爺,王小姐一定是回王老爺家,」生伯手忙腳亂:「我去打電話。」
「喂!請王媽。什ど?什ど?搬了幾天……」
若望撲過去搶了聽筒:「他們搬到哪兒?是不是乘飛機走了?……求你告訴我……」若望突然拋下電話,奔出去。
「少爺,你去哪兒?」生伯追著,一顆心跳出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