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望突然想起尚享的話:愛人痛苦、被愛幸福。既然愛田瑛受了那ど多苦,何不讓史妮愛他,享享福:「如果我們真能和平共處,可以一試!」
「我一定不會令你失望。想不想出外看戲、吃飯?還是要我送你回家?」
在家也悶夠了,又不想看到田瑛的臉:「去看戲吧!我很久沒看電影了。」
「看五點半,時間還多著……」
若望又和史妮走在一起,反正他閒著,又不想一天到晚對著田瑛,最好讓史妮加入。
若望還是不喜歡到史家。於是,史妮常來高家。
史妮在高家吃飯,和若望一起溫習功課,假期便出外找節目。
史妮突然變得好溫柔,對若望千依百順,若望也不再有空獨個兒唉聲歎氣。
星期日,九點鐘若望還熟睡未醒。
田瑛為他準備好當天的衣服、鞋襪……走到床邊看看他,他睡著。幾撮髮絲垂在眼前,粉紅的鵝蛋臉,飛揚的眉毛,高高的鼻子,紅潤的嘴唇。
他真是個美男子,看他那烏黑又長又曲的眼睫毛真動人,他是田瑛見過最好看的男孩子。
看著他的嘴唇,記起曾經被他深吻,她禁不住輕撫自己的嘴唇。她真幸運!相信除了她,沒有人能親近那ど美好的嘴唇,心坎裡滲出一絲絲甜意。
他睡著的樣子好可愛,她真想吻吻他。她走過去,才只走了一步,馬上捏了自己一下,她能嗎?她有這個權利嗎?她根本已經失去接近若望的資格。
她把頭一搖,輕步走向浴室。
她把冷水潑向臉上,真可怕,自從史妮再出現高家,她突然好希望接近若望。她終於冷靜過來,準備若望的洗臉水,把牙膏擠一小段在電動牙刷上。突然,她聽見外面有男女的聲音。
田瑛輕步出去一看:原來史妮來了,正在和若望拉拉扯扯。
史妮剪了一個很BOB的髮型,發腳很短,發尾成弧形,就在那弧形之處,塗上粉紅色的發油。前面的頭髮因為擦了MOUSSE,因此很BOB。頭頂也塗了粉紅髮油,劉海則塗了粉藍發油。
她身上一件一字領的粉藍上衣,粉紅色袖子,粉藍、紅格子短裙,上衣束了一條皮帶,皮帶上有鎖匙扣和小錢包。雙腿穿了紅色尼龍襪(她真喜歡紅,真俗),配一雙粉藍、紅雙色矮跟皮鞋。
「……別吵嘛!今天不用上課。」若望推她。
「你答應今天和我去海洋公園的,」史妮邊拉他邊說:「況且現在已經十點多了!」
若望打了個呵欠坐起來:「真要去海洋公園?」
「你答應陪我去玩遊戲的。」
「是你要我陪你!」若望更正。
「是我要求,你答應了。」史妮撒嬌:「你看我打扮得多漂亮。你答應了怎能不守諾言?」
「好吧,你等我。」若望下床。
田瑛連忙退回洗手間,因為她知道若望一起來便要洗澡。
若望進了浴室,田瑛才出來。
「史小姐,早安!」
「唔!」史妮可能聽了父親的話,對若望要溫柔體貼、千依百順,因而對高家下人的態度也轉好了。
田瑛替若望整理床鋪,收拾房間,拉開窗幔,讓陽光由露台照進來。
若望已梳洗好,人還沒有胖起來,但早上精神總是飽滿些。田瑛已為他準備好一套米黃軟皮套裝,腰帶很有型,和那短靴是一套的。
素色米黃配上史妮的花花綠綠,本來是很恰當、和諧的。
「這套裝不好,太素,一點兒都不好看。」史妮很不滿意,靠住若望說。
若望看看田瑛:「既然不好,你另外替我選一套。」
史妮雀躍地去翻衣櫥:「唔!你的衣服太保守,不夠勁、不夠時髦。」
「改天你陪我去買幾套夠勁的。」
「好啊!星期一下了課去。沒有什ど合心意的,就要這套好不好?」史妮把一套黃藍紅的背心褲套裝拿出來:「裡面配件藍襯衣,怎樣?」
若望瞄一眼田瑛,田瑛抱住那套皮衣垂下頭。
「你選的怎會不好?」若望接過衣服,到浴室更衣去。
其實,田瑛和若望都不喜歡雜色,史妮挑的套裝也不是田瑛選購的,是若望生日禮物當中的一份。
田瑛把衣服掛進衣櫥,史妮開心地在哼著歌。
田瑛撿拾東西,史妮把紅絨大衣披上。
若望換好衣服出來,睡衣扔在床上,穿了靴鞋,史妮便進去扶住他的手臂:「我們先到香港仔吃午餐,海洋公園的中、西菜實在吃厭了。唉!我的老毛病又來了,老是自作主張。若望,還是你做司令官。」
「你喜歡就好,吃不是太重要。我們走吧!」
「若望!」田瑛追上來。
若望停在門口:「我和史小姐不回來吃晚餐。」
「我知道!」田瑛把東西送上:「相機、錢包、太陽眼鏡和車匙!」
「謝謝!」
「還是田瑛細心。」難得史妮真誠向她笑:「我打扮得那ど漂亮不拍照實在可惜。拜拜!」
「拜拜!」田瑛看著他們有說有笑地跑下樓梯,史妮不時把頭靠在若望的肩膊上。
田瑛回到露台目送紅色跑車駛出大門。
若望不在家,家就更冷清,過去田瑛還可以為若望而忙。可是,如今要為若望效力,已不是容易的事。
他半個月沒有回來吃午餐,大概都和史妮在一起。晚餐嘛,要不帶史妮回來,放假便和史妮出去。
他也不需要田瑛陪他溫習,連抄筆記的工作史妮也搶先做了。因此,田瑛連備課都不必了。
但田瑛還會自己看書,天氣漸熱,田瑛也沒有打毛線。況且媚姨去世後,田瑛送給若望的紫紅背心,他一次都沒有穿過。
太空閒,或者應該說心太灰,她會多寫一、兩封信,托四姐寄出去。
吃過晚飯,她開始坐在露台上等若望回來。
他們十二點半出去的,相信十一時便會回來。玩了十二小時還不累?何況明天還要上課。
然而,十二點過去了,一時……
田瑛靠在椅背上,漸漸入睡。
突然聽到汽車聲,她連忙跳起來,跑出去。果然,若望的紅色平治跑車回來了。
不很久,若望用手指勾住相機帶子掛在背後,懶洋洋地走上台階。
「回來了!」田瑛微笑迎著。
「還不睡?」
「我等你回來。」
「你早睡早起,以後別等了!」
「沒關係,反正我等你回來才安心睡覺。」田瑛想接過相機,若望沒讓她拿,田瑛只好跟在後面。
到若望房間,若望開了門,田瑛正想進去,若望把身一擋:「干什ど?」
「我進去侍候你更衣睡覺啊!」田瑛詫異。
「多餘!」若望聲音並不大:「我不是小孩子,又有手有腳。」
「但是……」
若望身一閃,人進去了馬上關上門。
田瑛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心裡好難過。
第二天,若望梳洗完畢,把田瑛為他準備好的衣服拿在手上:「我要換衣服。」
田瑛忙由窗幔那邊過來,她手剛舉起,若望隨即退後兩步:「你干什ど?」
「替你更衣上學,我以前都是這樣做。」田瑛柔聲告訴他:「侍候你是我的工作。」
「以前?以前我是個大笨蛋、白癡。」若望冷笑,這假情假意的女人,為什ど還不回到她未婚夫的身邊?為什ど她還在他的眼前晃令人心痛?「現在我也不聰明,但人摔過一次便知道痛。」
「若望,你在說什ど?」
「你自己心底明白,虛偽!」若望重重地說:「我要換衣服,你還不出去?」
「可是……」這些日子,若望都不讓田瑛碰他一下。他換衣服到浴室,像昨天一樣,還是第一次趕她出去。
「我夠鐘上學了!」若望近乎叱喝。
田瑛只好出去,關上門,拖著沉重的腳步,一直到飯廳去,等候若望下樓,侍候他吃早餐。
她等了一會兒,隱約聽見汽車聲,她連忙跑出大廳。
生伯坐在台階上。
「若望呢?」
「剛開了車上學。」
「他還沒有吃早餐呢。」
「少爺趕著去接史妮小姐,他說史妮小姐親自做三文治給他吃。史妮小姐還會下廚,真是轉了性。」
「是的!」她歎了一口氣:「史妮小姐變得溫柔體貼了。」
「亞瑛,」生伯回頭看看田瑛:「少爺和史妮小姐的關係似乎不錯。」
「是的!」田瑛靠在台階旁的圓柱上:「也好,有個人陪伴他,前些日子他太孤獨了。」
「最近,少爺對你的態度很不好,表面上,是少爺變了心。但我認為是你拋棄了少爺,迫少爺和史妮小姐接近。你看得出,雖然有史妮小姐陪著,但少爺並沒有真正開心過。」生伯問:「亞瑛,自從少爺生辰的第二天,少爺就一直避開你,到底發生了什ど事?」
田瑛眼眶一熱,她嚥了咽:「生伯,是我負了若望。但是,我也很難過,我……能不能不再提這些事。」
「你去吃早餐吧!」生伯歎氣:「若望由史妮小姐代替了你,少爺沒有福,我們下人也沒有福。少爺那ど疼惜你,我實在不明白……啊!算了!不說、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