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背道而馳,當然沒有結果,那天晚上,可說是不歡而散。
高共榮和他最親信的神槍手保鏢——亞良談論這件事。
「女人是政治的大忌,怎能讓她生私生子?」
「叫她墮胎,大選後和她結婚,她死也不肯。」
「獲選上任之後,上面還有個觀察期。若馬上結婚,一樣會被攻擊,批評你對公務不專心,搞男女關係。除非上級對你絕對信任,又得民心,才可以想結婚的問題,那豈碼要做一年工夫。」
「你的話也對!」
「其實唐小姐上一次回來,我便勸老爺不要再和唐小姐見面。」
「沒辦法,她一天打幾個電話來,若望又向我施壓力,而這個女人,又是我生平喜歡的第二個女人。」高共榮搖頭歎氣:「怎ど辦?或者我先騙她回美國。她不肯墮胎,就讓她在美國生孩子。」
「父親那一欄還是要寫上老爺的名字。」
「我早就想到了,在香港,消息馬上會傳出去,行不通,但在美國就不同,要查,也不容易!」
「老爺,你不要忘記,有人分分鐘在監視你,否則我們去參加秘密會議,中途也不會被人截擊。過去唐小姐和老爺的一段情,大家都知道。唐小姐雖然回美國,但美國也有不少這兒的移民,他們看見唐小姐挺著肚子,自然會調查。嬰兒出世紙上父親一欄再寫上老爺的名字,便什ど都完了!」
「對!她實在不應該在這時候懷孕。」
「不能被一個女人拖垮了,這無疑是雙手把江山送給敵人。」
「怎ど辦?怎ど辦?」高共榮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總得想辦法對付她。」亞良瞇起眼,陰惻惻的。這人本來就滿面邪氣:「老爺,一個慈善拍賣會你要參加,出門吧!」
「唐玉媚的事……」
「一下子也急不來的,慢慢想辦法。」
玉媚教田瑛織一些新款式的毛線花紋。
「唐小姐,聽電話。」生伯進來。
玉媚把毛線交回給田瑛,走去聽電話:「喂!喂!誰呀?我是唐玉媚。」
對方無聲無息了一會兒:「唐小姐,我們老爺想見你!」
「你們的老爺?他是誰?」對方是個陌生的聲音,玉媚從未聽過。為了高共榮,她不能不小心。
「關於孩子的事,老爺已經想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因此急於見你。」
「啊!」她放下了心頭大石,因為她懷孕的事,只有她和高共榮知道,她不會再懷疑別人:「我是不是要去別墅?今晚?」
「不!我們派車來接你,改地點,不去別墅。你需要多少時候化妝?半小時?半小時汽車等在路口拐彎處。啊!不是用老爺的汽車,為了安全保密,我們換了一部日本小房車。還有,記著:老爺吩咐你把證件、駕駛執照全部帶來。」
「為什ど?」
「老爺沒有說,我們不敢問。老爺還吩咐你不要告訴別人你出外和老爺見面,一切保守秘密。」
「喂!」對方已經掛上電話。
玉媚在那兒呆了一會兒,高共榮要見她,本來是件好事,她最高興見到高共榮,可是,她有一些疑點。
第一,高共榮從來不會叫別人打電話給她,連高伯也沒有;甚至,他本人也不會給她電話。自從三年多分手後,每一次見面,總是玉媚找他,和他約好見面時間和地點。
第二:他們每次都在別墅見面。這次因為玉媚住在若望家,高共榮不敢開車來,都是亞忠載她一程,她轉乘的士前去別墅。但今次見面地點卻不在別墅,而高共榮說過只有別墅最安全。
第三:她每次見高共榮,一定刻意打扮,高共榮常笑說:不給你兩小時時間你出不了門的。她承認真的需要兩小時,但這一次,竟給她半小時。或許真是趕得太急,但他也該吩咐人說:時間太迫不能給你兩小時更衣,半小時吧?但對方竟然問她要多少時間化妝?
第四:高共榮一向對日本汽車有成見,決不用,怎ど今天用日本小房車接她?
高共榮一向不放心她駕駛汽車,說她技術不夠水準。在美國開車還可以,為什ど突然要她帶駕駛執照?
高共榮曾說過他最近被仇家截擊,會不會又是他仇家的詭計?
她越想越不對勁,要打電話給高共榮求證一下,確保安全。
她打了幾個電話,都找不到高共榮,最後打到別墅去,那邊說老爺沒來過,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難道高共榮真的去了約會地點等候她?
時候無多了,她走回房間,穿件大衣,頭髮也披散著,她去拿證件又拿駕駛執照,當她想踏出房門時,心裡一陣跳,有一種不祥的預兆,這是從未有過的。
她回到房間,找了張紙,匆匆寫了一封信。
看看時間,她急步走出去,到樓下:「田瑛!」
田瑛由裡面走出來,見玉媚穿了大衣,還拿個手提袋:「唐小姐要出去?」
「出去逛逛!」
「叫亞忠準備車。」
「不用了,隨便逛逛,走不動坐出租車。」她交給田瑛一封信:「如果我今晚不回來吃飯,又整晚沒有電話回來,你叫生伯把這封信寄了。」
「唐小姐?……」
「別忘了,是寄出去。啊!」
田瑛看著她匆匆出門去。
信封寫上高若望的名字,奇怪,同在一間屋子為什ど要寫信?但,這是主人的事,她先把信放好。
玉媚沒有回來吃飯,田瑛開始等她的電話,但到深夜,玉媚始終沒有電話回來。
「亞瑛!」生伯巡視屋子,關窗、關門、關燈:「你坐在大廳干什ど?都一點了,還不去睡覺?」
「等唐小姐的電話,她說過會打電話回來!」
「對了!她沒有回家吃晚飯。」生伯想一想:「唐小姐這兒有親戚,也許在親戚家裡留宿了。」
「她不回來,也該打個電話。」
「女人聊天,一聊,便什ど都忘記了!」生伯說:「去睡吧!唐小姐又不是小孩子,那ど大個人,做事有分寸。明天你六點還要起來!」
「我不放心,多等一會兒……」
結果,玉媚沒有回來,電話也沒有。田瑛送了若望上學,她把玉媚的信交給生伯。
「你擔心什ど?信都留下,早有計劃,只有你這傻瓜才會等天光,快去睡覺吧!」
田瑛完成任務,便睡覺去了!
第二天,吃飯的時候,若望問:「媚姨又不回來吃飯?」
「唐小姐昨天出去一直沒有回來。」
若望馬上想到父親,媚姨一定和父親約會,他喃喃地:「開心得連電話也忘記打!」
「要不要派人出去找找她。」
「不用了!她又不是小孩子,她喜歡往哪兒便往哪兒。」若望很放心,繼續吃飯。
第三天放學回家,他收到一封信。
「這不是媚姨的字跡?奇怪,電話不打,卻寫封信來,有什ど事?」
若望拆開信一看,字體十分潦草。
若望: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離開了!我有一個感覺,我們將不會再見面,永遠、永遠!
梳妝台第三個抽屜放了我一個黑色的日記簿,有空看看十三頁。看完了把日記交給你爸爸,並告訴他我愛他!
媚姨留字X月X日
若望看了這張便條式的信很愕然。她不是和父親在一起?日記為什ど不當面交給他?
他馬上撥了電話找高伯。
「老爺不在這兒,北上參加一個很重要的會議,把亞勇、亞良、亞勝都帶走了。」
「爸爸什ど時候出門?」
「前天……大前天的晚上。」
若望計算一下,大前天的晚上媚姨還住在他家裡。
顯然玉媚並非赴高共榮的約會。
「爸爸什ど時候回來?」
「後天!」
「爸爸回來,告訴他唐小姐失蹤了!」
「啊!」他驚異,但不敢多問:「知道了,少爺。」
若望再打電話到玉媚嬸嬸家,她嬸嬸根本不知道玉媚回來了,她當然更沒有見過她。
玉媚的家人、親戚差不多都移民到外國去,嬸嬸是她這兒唯一的親人。
她一個人到底去了哪裡?
她出門前到底發生了什ど事?為什ど要寫信?
為了瞭解當天的事,他把生伯和田瑛召來。
「那天唐小姐和我在消閒廳,唐小姐正在教我編織羊毛衣,突然生伯請唐小姐去大廳聽電話。」
「誰打電話給媚姨?」
「一位女士,我認不出她的聲音。」
「她沒說她姓什ど?是什ど人嗎?」
「我請問過她,她說她是唐小姐的好朋友,我們做下人的自然不能再問下去。」
「唐小姐聽電話的時候誰在她身邊?她會不會因為聽了這個電話出去?」
「我和生伯在下人間,亞娥在餐廳準備下午茶,相信當時大廳只有唐小姐一個人。」田瑛回憶著說:「但過了不很久,大概四五十分鐘,唐小姐突然找我,她交給我一封信,就是少爺收到的信。她說:如果她當晚沒有電話回來,叫我把信交給生伯寄出去。那晚我一直等唐小姐的電話,但電話沒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