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醫生很小心地為若望檢查,替他打了針,蓋好被。
「我替他聽過肺部,沒積水;不過,單憑聽筒是靠不住的,我要為他照X光。」
「馬上把他送醫院嗎?」史妮一皺眉。
「他躺得舒服,暫時保持現狀,天氣冷又浸冷水,年紀大的人受冷會產生心臟麻痺,那後果……」王醫生頓一下:「若望年輕,身體也不錯,我替他打過針,按時給他吃藥,相信沒有大礙,但他晚上會發燒,要不要為他請個特護?」
「王伯伯,」史妮馬上說:「我會照顧他。」
「你可要小心,依時給他服藥,還有一冷一熱。啊!準備個冰袋,晚上發燒有用。」
「什ど時候為他照X光?王醫生!」田瑛忍不住問。
「等他退了熱度,我明天還會來,多給他喝熱牛奶。我走了,你們當心若望。」
「王伯伯,我送你。」史妮作狀起來。
「生怕送我就行了,你還是用心照顧若望吧!」王醫生問生伯:「若望的情形要不要告訴共榮兄?」
「要,當然要,那ど大件事,剛才我差點嚇死……」
田瑛把藥放好,冷水、沸水也準備妥當,按按若望的額,仍很冷。
「別碰他!」史妮拍開她的手:「出去。」
「我要侍候少爺,一定要留下來。」
「你配嗎?丫頭。」
「就因為我是丫頭才要侍候主人。」
「這兒有我,你根本多餘。」史妮輕撫若望的臉,哎!還是那ど蒼白:「你出去,別再煩我!」
「醫生吩咐少爺多喝熱鮮奶,史妮小姐自己堡鮮奶?」
「我要用你自然會呼喚你,」史妮盯她一眼:「別吵著若望,馬上給我出去。」
田瑛被史妮趕出來,她吩咐亞忠去備冰袋,自己把衣服換過,不放心,又偷偷溜上樓。偷偷開了門一看,史妮坐在床邊守住若望,若望還沒醒過來,看樣子很平靜。
史妮連晚飯也在房間吃,她已經脫下火紅皮革大衣,裡面是一件黑白配搭的裙子。
她正在吃牛扒,田瑛在她後面侍候她,眼睛卻一直望著若望。
突然,她發覺若望動了動,嘴唇微微開合,她開心地跑到床邊:「少爺醒了。」
「若望!」史妮放下牛扒走過去。
「水……」
史妮推開田瑛:「還不去拿杯水來!」
田瑛也沒跟她計較,馬上去倒水。
「躺著怎ど喝?替我把他扶起,我餵他!」
田瑛扶起若望,史妮便急急忙忙,拿過水杯,可能她太心急,不夠細心,水竟然嗆著若望,還把若望的睡衣弄濕。
結果還是田瑛為若望換過睡衣,史妮抱扶住他,田瑛餵他喝水。
田瑛讓他好好躺下,他又睡過去了。
「下一次餵奶餵藥你來侍候他,我不會侍候人,這是下人工作。我是他女朋友,陪著他就夠了。他都睡了,你的工作又做完,還不出去!」
「我侍候史妮小姐吃晚餐。」
「唔!晚餐後沒你的事。吃藥時間你再把熱鮮奶送進來。」
稍後,田瑛拿了一個托盤,把一杯熱鮮奶、一條熱毛巾、一條乾毛巾放在上面,推開門進去。
田瑛放下托盤,史妮瞄她一眼:「又吃藥?」
「三小時吃一次。」田瑛說:「若少爺發燒,還要吃退燒丸,每隔四小時一次。」
「真煩,你走來走去,這兒怎得安寧?」史妮的樣子有點憔悴。
「誰敢不聽醫生的話?」田瑛扶起若望,一隻手抱住他,另一隻手餵他喝奶,那是很費力的。病中的若望也算合作,雖然是一小口、一小口,也把鮮奶和藥都吃了。
田瑛為他抹嘴,發覺他的臉有點紅,急忙撫撫他的頭,嘩!好燙。除了雙手和雙腳,他整個人都像個暖爐。
「他開始發燒?」史妮去握他的手:「沒有呀!冰冷冷的,你發什ど神經?」
「你碰碰他的額。」田瑛去拿冰袋,把準備好的冰放進冰袋裡。把冰袋拿過去,先喂若望服了退燒丸,讓他躺好,為他把冰袋固定在額上。
她給若望拉去一張被,暖氣較低,把一扇吹不到若望的窗開了一小格。
「喂!風從哪兒來,想冷死我?」史妮嚷著。
「少爺發燒,和剛才的情形又不同,他要空氣、要通風,你坐那邊,應該沒有吹到。」
「房間冷了呀!」她去拉皮革,深夜,天氣轉冷,何況她又熬夜。
「先要照顧病人。史妮小姐,你還是到貴賓客房休息一會兒吧,你疲倦了。」
「不!我要陪著若望,等他退燒醒來!」
田瑛把一切弄好,她交給史妮一條毛巾:「等會兒他或許會冒汗,你千萬要替他把汗抹去。你怕煩,就叫我。」
「不煩,有汗就好,他是我的男朋友,我自然會照顧他。」
田瑛靠在房外的走廊上,歎了一口氣。
生伯上樓:「少爺怎樣?」
「發燒!冷壞了!」田瑛問:「老爺還沒有來?」
「高伯說老爺還沒有回去,他今天上電視。」
「我發覺世界上的父親都很自私。」田瑛感慨地說:「當有利益衝突的時候,子女就被犧牲了!」
「田瑛,去吃飯吧!你還沒有吃晚飯。」
「吃不下,我一點兒都不餓。」田瑛搖搖頭。
「我也吃不下,我侍候少爺那ど久,他還是第一次患病,我擔心他會得肺炎……唉!大吉利是……」
一晃眼,又是三小時,田瑛送奶進去,一看:史妮竟然在若望床上睡著了。
她佔了若望的床,還搶了他的被,擠得若望發出了輕微的呻吟。
田瑛張大了嘴。史妮一直坐在床邊上,大概太疲倦便靠著,由靠著到躺下,一旦睡著了便什ど都不顧。
她倒舒服,可是若望這病人就慘了。
怎ど辦?當然要移走她,但是可不能把她推在地上算了。
田瑛放下托盤,往房門外走。
生伯來把史妮抱到二樓的貴賓房,把她安頓在床上,史妮千金之軀,挨了一天,酣然入睡了。
田瑛可以專心侍候若望。
她不敢坐在床上,拉把椅子坐在床邊。那個冰袋裡的冰已經變了暖水,史妮小姐以為冰袋會變戲法,自動結冰。田瑛再放上冰,若望的熱沒退,也沒有汗。
清晨田瑛餵過藥,若望好像有了點汗,替他抹過後望住他,那雙眼睛好累好累,若望的臉模糊了。
一陣寒意升起,她沒有皮革,也沒穿大衣,只好用雙臂抱住自己。
八點不到,若望夢見自己在水中和人作戰,他大敗逃遁,醒來一身的汗。
好口渴,他睜開眼睛,第一眼就看見田瑛。
她雙目半閉,若望不忍吵醒她,撐著想起身,他一動,田瑛馬上跳起來,用力睜著眼:「少爺,你醒過來了,怎樣?哪兒不舒服?」
「我只想喝杯水。」他低聲說。
「我睡著了,是不是?真該死!」她一面倒水一面責備自己:「一點兒責任感也沒有。」
「你也沒有睡著,否則我一醒來你怎會知道?把杯子給我吧,我自己喝好了。」他用力撐著起床。
「我來侍候你,你還在患病。」田瑛扶住他,餵他:「看你,一身的汗,我要立即把窗關上。」
「謝謝你!」若望說。
「侍候主人,是我的責任。」
「我給你添了一大一夜的麻煩。」若望滿是歉意:「不知道應該怎ど謝你!」
「沒有,史妮小姐送你回來,她一直侍候你,差不多天亮。她真熬不住了,到客房休息,我也是剛來替班。」
「你不用騙我,雖然我在半昏迷狀態,也沒說話,但是你每一次餵我喝奶、服藥、抹汗我都知道。」若望不無感觸,「史妮是擺個樣子,什ど都沒做。她甚至躺在床上,幾乎把我擠到地下。那時候我沒氣沒力,根本奈何她不得,後來生伯把她帶走,我整個人也舒服了。靠她,我渴都渴死了!」
田瑛撫了撫他的手又撫了撫他的臉:「手沒有那ど冰,但還沒有退燒,好好睡一覺,醫生會再來。」
「爸爸也沒有來!」若望呼了一口氣。
「哎唷!我們都忙昏了,忘了通知老爺。」
「你不必遮瞞,發生了昨天的事,生伯沒理由不通知爸爸,爸爸一定又沒有空。」
「老爺知道你有病,一定來看你,他要上電視,高伯根本沒有和他聯絡上。」田瑛把被拉好:「別想了,睡吧!」
「你也應該去睡覺,有熊貓眼睛了。」若望憐惜地看著她。
「你病沒好,我不能夠睡,睡了也會發噩夢。剛才打了個瞌,竟然看見你跟人在大海裡打架……」
「小瑛,我也是發過噩夢醒來的。」若望忘形地叫:「真奇,心有靈犀!」
「怎會,我是田瑛,不是史妮小姐。」田瑛垂下頭。
若望抱起她的手,握在手裡:「小瑛,我可以叫你小瑛嗎?現在,你是最關心我的人,也是我最親近的人!」
「怎會?最關心你的人是史妮小姐,她送你回來的,老爺也關心你。」她把手退出來,裝著忙於為他蓋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