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在電話裡說,話到一半,你馬上便會掛上電話。」
「既然是難聽的話,就不要說了。」
「是關於童光浩的,你非聽不可。」
「光浩到底有什ど事?他從不犯你,你又何必再來犯他?」「不是我犯他,是他的事,是你姑媽叫我告訴你。」「姑媽已經去了美國。」「我知道,我也有去送機。今天我收到你姑媽一封信,信內說的全是有關童光浩。我一直和你姑媽保持聯絡。」「你又開玩笑,我姑媽根本不會寫信。」「她不可以叫人代寫嗎?笨蛋!」文傑不耐煩:「你姑媽的信你不要看,那就算了。」「好吧!光浩的事我沒有興趣,但是我很關心姑媽的近況,我去。」
星星拿個小錢包和車匙,對芳站說:「童先生若有電話來,告訴他我開車在附近逛逛。」「我知道了,童太太。」
星星開車到文傑家,文傑已在焦急等待。他的新居有桌子和椅子。星星坐下來,文傑去拿汽水。
「姑媽的信呢?」「在你看金姑姑的信前,我告訴你,童光浩是個大騙子。你知道嗎?你被騙了。」「你不要告訴我,騙我的人是光浩,他從來不對我說謊。」「這兒的銀行、公司、工廠,是不是童光浩的?」
「不是呀!是他爸爸的,不是他的。」
「他們的總公司是不是在美國?」
「是在美國,否則表哥怎能去美國?」星星不耐煩:「你就跟我說這些?」
「你回答我,銀行、公司、工廠、應該是姓童的。」
「這還用問嗎?」「但老闆並不姓童,姓艾頓,正宗的美國大亨,他才是那個集團的總裁。」文傑得意地冷笑。「也不希奇,可能集團來了個大股東,那人就做總裁,光浩的爸爸變成董事,董事也是老闆。」「不過,董事局只有一個中國人,他就是童光浩。」「也合情理,他爸爸把生意交給兒子,子承父業,有何不妥?」「聽說香港的分行、分公司、工廠,老闆肥水不流別人田,交由他的女婿打理。難道童光浩就是艾頓家的女婿?」「怎會?第一、光浩還沒有結婚;第二、他怎可能娶個美國大亨的女兒?或者他也不是這兒的第一大老闆,但是他是集團的董事,他也是老闆。」星星皺了皺眉:「我奇怪姑媽一個女流之輩,怎會知道那ど多?哈!她連英語也說不通。」「是你表哥調查的,別忘了他在那兒工作,他知道了告訴金姑姑。她便馬上寫信回來叫你小心。」文傑把信放在桌上:「這是你姑媽的信,看看我有沒有捏造事實?」
星星把信看了,很平靜:「的確是姑媽寫信回來,她一向關心我,怕我上當。不過,我不會理會光浩是不是大老闆,那不重要。」「你不在乎?好!但他畢竟曾經撒謊,他爸爸不是老闆。」
「他沒有告訴我他爸爸是總裁,也沒有告訴我,香港的生意只有他一個人有說話權,沒有人敢沾手。光浩是董事,是老闆之一,姑媽也承認,有何不妥?」
「你表哥會繼續去調查的。」「歡迎。查下去,說不定他還有妻有子。」星星拿起車匙:「我要回去了,謝謝你的關懷。」「星星,」文傑送到門口:「聽我說,叫他盡快和你結婚,否則分手,同居下去對你不利。」
「好的!反正他爸爸來了香港,我會跟他說。再見!」
星星開車回家,她心裡想:今天的事要不要告訴光浩?他會好好解釋。但是,他會因此而知道她和文傑偷偷來往,還是不說的好。目前他們豐衣足食,管他是不是總裁的兒子,若他不是,便不愛他?
如果她查問光浩,他可能認為她只是愛他的地位和金錢,不是他本人。
光浩已在花園的大鐵門口等她,光浩說:「一個人太寂寞,去兜風?」
「是的!你看我,穿的都是家常便服,跑不遠。」
「我很久沒有和你出去了。」
「真的,我忽然很想出外吃頓飯。」
「今天不行,已和爸爸約好了。」光浩想一想:「明天好嗎?」
「好呀!」星星很高興。
「喜歡去哪兒吃飯?」「還沒想過。」「早一點告訴我,要訂座的。」「明天又不是假期,你來了才訂座也不遲。」星星把光浩拖出車外:「你今天回來比平時早。」「心裡想著你,巴不得回來後可以不用回去。」
吃點心時,星星忽然想起了問:「光浩,我姑媽或表哥有沒有寫信給你,托你轉交?」「沒有,如果有你的信,我一定給你帶回來。」
「她不可能寫信給……」「星星,你說什ど?」「啊!沒什ど,我忘了放些蔥花在雲吞上。」
她絕不能提文傑。而且,她也明白,姑媽寫的信也不可能寄到光浩那兒。
第二天,光浩五點半到來:「想好了去哪兒吃飯?」
「富豪俱樂部。」
「富豪俱樂部?」「怎ど?你不喜歡?」「噢!不,不,我以為你會喜歡去五星俱樂部。」他連忙展出笑容:「我去打電話。」星星換了一襲很漂亮的橙色晚禮服,坐下來對著鏡子塗口紅,看見光浩好像有點不耐煩,握手踱來踱去。「光浩,我化妝最快的,又不用塗脂脂抹粉,你還嫌煩?」
「不,不煩,」光浩連忙走過去,握住星星的肩膊,看她鏡裡的影子:「我很久沒有和你出去,有點興奮。」
「我們又不是第一次情人約會,傻豬!」星星穿上高跟鞋,拿起了手袋,拖著光浩的手:「我們走吧!」
當他們走進酒吧時,女侍應生迎出來,看見童光浩,很高興地招呼:「童先生。」當她發覺走在後面的星星時,她呆了呆,笑容都凝住了。「蘇珊,」星星知道她的名字,因為以前她和光浩常來,早認識她:「我一個月沒來,你怎ど好像認不得我了?」「噢,不是,我……」她支支吾吾:「太太,真對不起,我今天有點疲倦,請先喝杯餐前酒。」她招呼他們坐下,急步走出去。「蘇珊今天有點怪怪的,」星星笑說:「可能和男朋友吵架了。」
「八、九是。」光浩也沒有平時那樣談笑風生,人也拘謹許多,沒有一直捉住星星的手不放。
後來被請進扒房,經理看見童光潔:「童先生!」
回頭看星星,也是愕了愕,然後向她咧著嘴笑笑。
喝湯的時候,星星實在忍不住問:「光浩,我今晚是不是很醜?」「怎會?你一向是最漂亮的。」
「可是這兒每個人看見我,都好像看E·T一樣。」
「大概他們看見我們一個月沒有來,以為我們吵架了。」「吵架?這種事從來不會發生在我們身上。我們在一起,從未吵過架。」星星甜甜地笑。
「我們以前不吵架,希望以後也不會吵架。」光浩望著她,眼神彷彿在祈求。
「我們絕對不會吵架。」
光浩把星星喜歡吃的東西全部叫了,星星吃得很飽。在家吃飯時多,偶然出外吃一頓,胃口好像比平時好。
喝餐茶時,星星對光浩說:「我去休息室。」光浩含笑點了點頭。
休息室其實是廁所連化妝間,在裡面看管的一個穿白衫黑褲的阿嬸,一看見星星進來便叫:「童太太。」
星星最喜歡她:「阿嬸,你好嗎?」「好!托童太太的福,你很久沒來了,晤!一個多月。」
「沒有那ど久,差不多一個月。」「和童先生去游埠?」「噢!是的。」星星當然不能對她說真話。
星星由洗手間出來,阿嬸遞給她一條消毒濕毛巾。「當初我認識童太太時,以為姓童的很少,大概只有童太太。誰知道姓童的也不算少。」「還有個童太太?」星星隨便問,她拿出口紅來,塗在唇上。
「一位童太太,一位童小姐。」阿嬸說:「那位童太太是個外國人,嫁了個中國的丈夫,她只會說童太太和謝謝。」
「那位童小姐呢?」星星也是隨口地問,她把唇膏放下,去拿小錢袋,找了個五元硬幣。「那位童小姐其實還是小孩子,七、八歲左右,可能是混血兒,長得十分漂亮又可愛。」阿嬸笑說:「我見過兩個美人,一位是童太太,一位是那位小小姐。」「你的是哪一位童太太?」「當然是你。」阿嬸嘻嘻笑:「她也長得不錯,可是,怎能和你這位童太太比?而且她年紀也比你大,我看她最少有三十歲。」「外國女人容易老,年紀看不準的。阿嬸,再見,下次再來看你。」「謝謝童太太,謝謝童太太。」她一直送星星到門口。
在南道上碰見蘇珊,她也去洗手間。
星星本來想跟她聊兩句,可是蘇珊一點頭便匆匆而過,根本不想和星星交談。
星星差不多走回座位,才想起把唇膏遺留在化妝間內。她走回頭,輕輕推開門,便聽見蘇珊說:「……我們外面的人都沒有叫她童太太,依依哦哦叫她一聲太太算了。太太可以是陳太、李太、張太……她根本不是童太太,你怎能叫她童太太?那對真正的童太太不公平,我最看不起這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