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雲的話,珊瑚想了一晚,也哭了一晚,大概希望大,失望越大。
不幸的是,她不能忘情艾雲。歸根結底,她還是愛艾雲。
「珊瑚,」在館子吃飯的時候,雷文又舊事重提:
「我們先訂婚好不好?」
「我還有兩年多才大學畢業。」
「我不是要你嫁給我,只是想討個名分,我好希望有個未婚妻,」雷文說:「你不知道,最近因為想你,常常做錯事,爸爸很不高興。」
「婚姻大事,我總該考慮一下吧!」
「當然!當然!」雷文不斷點頭。
「不要限制我時間,暑假開始前我一定答覆你,除了考慮,我還要觀察,我要確知跟你生活一定快樂!」
「一定快樂的,我保證必然令你快樂,我是個好父親,好丈夫,像我爸爸一樣。你看我爸爸多愛媽媽!」
「好,我答應你考慮……」
夜,是溫柔的夜。風,是春暖的風。
珊瑚穿著條白裙子在鞦韆上輕輕的搖動,內心充滿著迷惑,仿惶。她愛艾雲,但愛她的是雷文。
全心全意愛一個人,是幸福,多了一個,是不幸。
愛自己的人,自己不愛,自己愛的人,偏偏他不愛自己,那是悲哀。她搖了搖鞦韆,淚灑在裙子上。
春風揭起了她的長髮,拂去了她的淚珠,她突然感到有點冷,但是,她不願意回到屋子裡,她把鞦韆蕩高一點。
歡樂的珊瑚,開始嘗到了愛情的苦果,她後悔不應該太早涉足情場。
一件水綠的羊毛衣技在她的肩上,給她帶來了溫暖,她仰頭一看,是雷文。
「大表哥!」她撲進雷文的懷裡痛哭起來。
「怎ど了?嗯!」雷文抱住她:「今晚你連飯都吃不下,有心事嗎?」
「我?……」她怎能說。
雷文輕拍她,抬頭看了看天色:「剛才月亮又圓又大,風輕夜靜,現在忽然滿天黑雲,月亮都不見了,看樣子快要下雨,珊瑚,還是回屋裡去吧?」
珊瑚木偶似地被雷文帶離花園。
艾雲和珊瑚一起下課回家,看見邊醫生由樓上下來,後面跟了個護士,挽住藥箱。
「邊叔叔!」艾雲追上去問,珊瑚跟著:「誰生病?」
「你爸爸……」
艾雲面色慘白,抓住邊醫生的手:「我爸爸怎樣了,很嚴重?」
「不用擔心,他只是感冒,過勞,他自己覺得不舒服,提早回家,上樓梯時大概太心急,竟然撲倒了,你媽咪著慌,馬上通知我!」
「爸爸現在怎樣,我的意思是……」
「打針吃藥,只要他肯合作好好休息,三、四天就會好。」
「邊叔叔,有一件事,我很久之前就想請教你,我爸爸的身體,是不是不能受刺激?」
「你爸爸年紀已經不小了,年紀大的人都不能受刺激,怎樣?你不是想刺激你爸爸,做些驚人的事吧?」
「我不是這意思,只是……」
「你事事順著他,做個孝順的好孩子,擔保你爸爸長命百歲。」
「但是他的心……」
「邊醫生,」江玉霞由樓上走下來:「真對不起,宇凌就是怕吃藥,我送你!艾雲,你們下課回來了?快去看爸爸!」
江玉霞和邊醫生下了樓梯,珊瑚好奇地問:「舅舅除了感冒,難道還有別的病嗎?」
「沒有這回事,等會兒你看見爸爸,不要亂說話!」
珊瑚呶了呶嘴。
由於董宇凌有病,本來,他要去加拿大開會,結果轉派雷文。
雷文是千萬個不願意,因為,他不想把機會留給他的「情敵」。
江玉霞當著丈夫的面前罵了兒子一頓,孝字當頭,雷文乖乖地出門了。
這天晚上,江玉霞守在房間照顧丈夫,錦姨親自留在廚房給董宇凌熬粥,珊瑚一個人又在花園蕩鞦韆。
艾雲跟了出來。
他站在她後面,替她蕩鞦韆。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你在想什ど?」他把她蕩高一點。
「想你。」
「想我?」艾雲坐在另一個鞦韆上,手握著另一個鞦韆的鏈子,「我在你身邊的時候你應該想著雷文才是。」
「雷文從來用不著我為他花心思,他是個很單純的人,而且我們之間沒有秘密。」珊瑚的鞦韆慢慢地停了下來。
「雷文是個幸福的人,我不是,」艾雲把頭擱在鐵鏈上:「你以為背著一袋秘密不痛苦嗎?」
「假如你愛我,那袋秘密不應該隔在我們當中。」
珊瑚搖一下頭:「你根本不愛我,高興,拿我來開開心。」
「我不愛你,還能愛誰?」艾雲用額頭敲向鐵鏈:
「上天對我太不公平,既然留我在世上,又何必要我受這許多痛苦,我恨,我恨……」
「別這樣,鐵鏈很硬,」珊瑚不忍心,捧住他的臉:「你看,破了皮?」
「珊瑚!」艾雲握著她的手:「你是不是很痛恨我?」
「不是痛恨,是生氣,」珊瑚輕撫他的臉:「看見你,也氣不起來。」
「你仍然是愛我的,是不是?」
「你說呢?」珊瑚把臉湊前。
艾雲連著鐵鏈把珊瑚擁在懷裡,兩個人碰在一起就像磁鐵,拉也拉不開。
他們陶醉在甜蜜中,完全沒有發覺,一切盡人別人眼簾。
每個星期六,珊瑚都被雷文佔住,雖然做了泰國情人,艾雲仍然不敢公開約會珊瑚。
現在雷文出國開會,艾雲趁機和珊瑚度過一個愉快的週末。
珊瑚好喜歡海洋公園內,尼斯怪獸旁的那只粉紅色橡皮大象,她嚷著要和大象拍照留念。
「和它拍照?你站在它旁邊,像顆小黃豆!」艾雲點了點她的鼻尖。
「我要,我要。」
終於,他們一起去海洋公園。
快樂不知時候過,艾雲一看表,五點啦,這幾年,他每逢二、四、六三天都要去趙家補習,瑪姬一早就等候他,因為星期六艾雲不用上課,習慣上他一定比平時早到。
眼看時間一分分鐘過去,艾雲雖然責任心重,但是珊瑚正玩得高興,他實在不忍心掃她的興。
他乘珊瑚在大排檔吃小食,他連忙去找電話,向瑪姬請假,明天補課。
可是電話老是打不通,他怕珊瑚看不見他著慌,連忙跑回珊瑚身邊。
「你去了哪兒?」珊瑚正苦著臉。
「我去——洗手間。」文雲不得不撒謊,他和珊瑚正在言歸於好,他不想因為瑪姬,兩人又吵起架來。
「一聲不說就走了。」珊瑚也沒有真正生氣,她拖著艾雲的手:「我們到哪兒玩好呢!」
「已經玩了大半天,回家也是時候。」艾雲心裡想,現在回家,還趕得及去補習,雖然是晚了一點,但瑪姬不會計較。
「不,不要。剛來時在下面拍了些照片就上來了,下面好些地方我沒去過,我要爬上那支柱上去打鍾!」
「大哥不是陪你來了幾次嗎?」
珊瑚嘟起嘴:「這時候你跟我提他干什ど?討厭我為什ど不把我送去加拿大?來過幾次再來就只准繞個圈?」
「好吧,我們到下面再玩。」艾雲心情好,心甘情願順著珊瑚。
於是兩個人乘吊車下山。
為什ど老是打不通趙家的電話,原來瑪姬正在到處找艾雲。
電話一直找到董家。
「喂!」錦姨拿起電話筒:「董宅,請問找哪一位?」
「董艾雲在家嗎?」
「他一早就出去了。你是哪一位?」
「趙瑪姬,請問他什ど時候回來?」
「不知道,看樣子他是和他表妹一起去玩的,不過兩個人出門的時間不相同。趙小姐,你最好不要等他,他們正在開心呢,誰也想不起了。」
「對不起,麻煩你。」
「哪兒話,隨時請來玩。」錦姨放下電話。
果然,午夜,珊瑚和艾雲才一先一後地回來。
江玉霞把兒子拉過一邊:「下午有個姓趙的女孩子找你,你約了她,又跑去哪兒?做人怎能不守信用?」
「她是趙東尼的妹妹,是來問功課的,因為她成績不大好,我有空給她補習補習,今天我有事回學校去。」
「原來是這樣,那女孩子也真是的,找人找得那ど急,我還以為你和她有約,原來是義務幫忙。沒有什ど事,時候不早,快洗澡睡覺。」
「媽,爸爸今天第一天上班,沒事吧?」其實,艾雲一直擔心父親。
「沒事,去睡吧。」
「我想去看看爸爸,好嗎?」
「他已經睡了,我說過他沒有事。」
「媽,晚安。」
江玉霞看見艾雲那輕鬆的樣子,點頭笑了一下。
第二天艾雲去替趙瑪姬補習。
「對不起,昨天我有點事不能來,打電話來給你,電話又打不通。」
瑪姬鼓著氣:「我知道,你陪你的表妹去玩。」
艾雲瞪他一眼:「我知道昨天失約很不應該,但是,我已經道歉,我的私事,你最好不要管。」
「這幾年來,你從未有失約,你昨天竟然為了她……」
「你到底還要不要補習?」
「我心情不好,不想補。」
「那好極了,由今天開始,我不會再替你補習。」
「奶媽的錢不用還了嗎?」
「謝謝你的關懷,上個月剛好全部還清,由這個月開始,是因為責任未完,不是利用你的補習費去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