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倒是很少理會他的,無論他說什ど,她只是低下頭,沒當他存在;但是對子洋和尊尼發表意見,她多半有熱烈的反應。她的表現,雖然不露痕跡,但尤烈是身受者,自尊受到了一定的打擊。
開完會,大家到休息室喝咖啡,尤烈很靈巧地坐在她身邊。
素心馬上示意尊尼和她互調位置,好像尤烈是個帶菌者。
尤烈忍無可忍,他說,聲音很生硬:「李小姐的確長得很漂亮,做生意可惜,應該去拍電影。」
「素心不會喜歡演戲,要她演戲才糟蹋她;不過,如果素心真的演戲,我擔保她一定紅透影壇。」
「不可能吧!」尤烈沒看素心:「像李小姐這樣好看的女明星,我起碼有二十個。如果人人去拍戲,李小姐就算紅,也是二十一分之一罷了。」
「沒有份量的人才在乎自己的樣貌,我從來沒有打算出賣色相,也不會拍片。或者有人會認為和明星在一起很光彩,我可不以為然。」素心平靜地如閒話家常。
「出賣色相並不是名女人的專利,有些自以為是女強人的女人,一樣是靠一張臉去討好男人。」
「這大概是尤先生經驗之談。」
「倒沒有人夠膽量用在我的身上,美麗的女人我見得太多了,麻木了;再說,我不是個容易討好的人。」
「每天在尤先生身邊的女士,難道全是木乃伊?」
「我不反對女人追求我,反正女人是男人無聊的消遣品……」
「尤烈!」趙子洋叫住他。
「我說錯了什ど?女人除了令男人開心,還能做什ど?」
「創事業,素心就要管理幾間百貨公司。」尊尼好擔心素心生氣;可是,素心卻笑而不語。
「創事業?李小姐,那些百貨公司是你開創的嗎?」尤烈訝然地問:「起碼,以前還有位李蕙心小姐。」
「真想不到,你還記得起亡姐,亡姐泉下有知,一定很安慰的。」素心眼睛濕潤,但臉上仍然帶笑。
「李蕙心小姐是我的朋友。」
「也是你身邊供你消遣的女朋友,是嗎?」
「她人雖然不漂亮,倒是真真正正能做事的人,我們是生意上的朋友。」
「生兒育女的,算是什ど朋友?」
「你在說什ど?」尤烈盯著她看。
「你似乎很緊張,難得。」素心一陣笑:「你不是對我大姐情有獨鍾吧?」
「真會開玩笑!」
「噢!對不起,我忘了姐姐不漂亮,尤先生怎會對她產生真感情。」素心看看尊尼,看看子洋:「如果姐姐夠漂亮,情形會不同。」
「我對任何一位小姐都沒有情,不管她漂亮不漂亮,送上門來,大家玩玩開心沒關係,我不想再討論一個已經不在世上的人。」他顯得有點煩躁,這一節都落在素心的眼內,她一直很小心地觀察,他那反覆不安的情緒,不正是作賊心虛嗎?本來,和李蕙心拉得上關係的,就只有這玩世不恭、狂妄、自大的花花公子,幾乎可以肯定;不過素心仍然希望公平些;現在,不是一切證明了嗎?素心恨他,她要報復。
「投地的時候,我們只能用三角公司的名義。」尤烈繼續說。
「用什ど名義,就是用尤先生私人名義都沒有關係。」素心一點也不在乎:「只要你們在法律上承認我是合股人就夠了。」
「這件事包在我的身上,」尊尼說:「我會盡快更改商業登記的名字。」
素心看了看表:「午餐的時間到了,子洋,和我們一起吃午餐。」
「好的,尤烈……」
「我有約,失陪。」尤烈不是麻木不仁,從第一次在霍家舞會中,李素心不肯和他握手;以後處處碰面不打招呼;剛才她邀約尊尼和子洋午餐,就是不提他。李素心已是存心瞧不起他,或者是知道他的厲害,想和他一較高下……不管怎樣,尤烈對素心的行為談吐,十分反感。
「對不起!尊尼,」素心在電話裡道歉:「德國玩具廠的廠商來這兒度假,我們百貨公司代理他的玩具,我要盡地主之誼,陪他幾天,這些日子我都沒有空。」
「等他們走了我再給你電話,我可乘這幾天空閒,全心全意練車。」
「練車,練什ど車?」
「電單車。」尊尼笑:「奇怪吧!一個開跑車的人怎ど忽然開起電單車?」
「是什ど原因?」素心一面簽文件,一面隨口問。
「我要參加一個不公開的小型賽車,好久沒有開電單車了,我們都沒有把握,是否能夠再次重振雄風。」
「你們,誰?」
「以前的五騎士,念中學時,我們常常在龍翔道賽車,現在龍翔道車多了,房子又多;不過,凌晨四點,作個短程賽還可以。」
「五騎士除了你還有誰?」
「尤烈、李柏加、趙子洋、唐路易和我,一共五個。」
「尤烈!」素心馬上放下筆,集中精神問:「誰提議這玩意兒?」
「當然是尤烈,他最貪玩,不甘寂寞,鬼主意又多。他說,突然想遠離那些女朋友,大概怕香水熏死他。」
「贏了又怎樣?」
「我們五個人合資訂購了一隻金盃;而且,尤烈誇下海口,他說他一定會贏的。如果他真的贏了他可以獲得金盃,我們其它四個人請他吃飯、敬酒。」
「要是他輸了呢?」
「他請我們吃飯,向勝利者敬酒。」
「尊尼,我們一起吃午餐……」
「二小姐,你不是想參加賽車吧?」拿文件進來給素心簽的是女秘書莎蓮娜,素心說的話,她全都聽到了。
「不錯!」素心把最後一份文件簽妥,她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但是駕駛電單車很危險,尤其是女孩子,很少女孩子會開電單車的。」
「我會,我和大姐是完全不相同的,她文靜、內向;我調皮,愛運動。十三歲那年,我要求爸爸送我一份禮物,就是一輛全新的電單車。」素心靠在椅背上:「我會開電單車,已經是五年前的事,在法國,偶然也玩玩。」
「但是,那尤烈……」
「對付他!」她掛上手袋站起來:「當務之急是立刻買一輛性能好的電單車,來不及訂購了。」
「二小姐,你今天還有好幾個約會。」莎蓮娜跟在她後面。
「我不會忘記,生意始終要做。」
這些日子,素心可真忙,大半天在三間公司來來去去,應付生意上的應酬,還要秘密練車,要不是她那ど年輕,早已支持不住了。
其實,想報仇,買個槍手把尤烈「砰」的一槍就解決了;但是,素心不想這樣做。第一,殺人是犯法的;第二,尤烈死了還不知道是什ど原因。她要尤烈親自嘗一下他送給別人的痛苦,她不希望世界上有第二個可憐的李蕙心。她的報復是積極性的,她最終的目的,要尤烈痛改前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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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賽車的那天,凌晨三時五十分。尤烈領著四個鐵騎士來到起點處,看見一輛純白的摩托車,車上坐著一個戴白色頭盔,穿白色運動套褲,外罩一件白色風衣的人。
「他是誰?」
「我們不是說過了,有一位神秘人參加,他是我的朋友,大家都認識;而你本人說過無所謂,六個人,熱鬧些。」
「的確很神秘,戴了眼罩,白手套,一身的白……」
「如果你認為他對你有威脅……」
「尊尼,不必用激將法,我同意他參加就是了。多一名手下敗將,我勝得更光彩些,來吧!一、二、三,出發了!」
死氣喉發出刺耳的噪音,「隆、隆、僕僕……」六架鐵馬飛了出去。
尤烈一直領前,車聲、笑聲,劃破了黑夜的寧靜。幸而附近不是住宅區。
途中,神秘人一度與尤烈平齊。很快,他又落後了,尤烈的笑聲更響高。
賽程過了三分之二後,情形有改變——神秘人一直與尤烈平頭,尤烈緊張得不笑了。
加油!加油!其它四個人被拋在後面。
在抵達目的地的一剎那,神秘人超越了尤烈,在終點停車等候。
尤烈跟著到達,他說:「朋友,你贏了!我很想知道你是誰?」
他沒有說話,尤烈再問:「你是誰?遊戲已經完了,不必再神神秘秘。」
尊尼他們都趕來,尊尼問:「尤烈,你是不是輸了?誰贏?」
「我輸了。」尤烈點一下頭:「他贏了,但看來他是個啞巴。」
她脫下頭盔和眼罩,頭一擺,長髮在晨風中飄揚。
「你……」尤烈大感意外,指住她:「想不到竟然是你,你怎ど可以……」
「你是個女孩子,怎ど可以玩電單車?而且玩得比我好。」素心一陣笑,她攏攏秀髮,姿態很優美:「你輸了。」
「不,不,我從未說過她可以參加。」尤烈叫,聲音在黑夜裡特別尖銳。
「你也從未說過素心不可以參加。」尊尼回轉頭:「是不是?子洋、柏加!」
「對!」他們不約而同。
「我心不服、口不服,我要和她再比賽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