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林明新回家已很晚,林太太坐在客廳等他。
她微微笑:「明新,你最近交上女朋友了,是不是?」
「媽,我不知從何說起!」
「其中有問題,是不是?你交了新女朋友,應該很快樂,但是,我看你反而瘦了!」
林明新十隻手指相握,擱在額上,他鎖起了眉頭,眼睛是木然無神的:「媽,你知道我不會喜歡任何一個女孩子。我現在重新追求翠姿。」
「你們和好如初了?」林太太是多ど高興,她一直喜歡這甜甜的女孩子。
「不!她沒有理我,是我單方面的追求,我天天去看她,希望有一天她也看我!」
「你們感情本來已經很好,何必還要走回原路從頭開始?」
「過去之事如昨日死,我唯一的希望是翠姿忘記過去,重新接受我的友誼!」
「我不明白……」
「我等她回心轉意,我可以等的!」林明新拖著疲乏的腳步回到房間。
林太太好擔心兒子。
金姐說:「看樣子我們要幫幫二少爺的忙。去找朱太太吧!聽說朱姑娘母女感情好。」
「我到朱家見朱太太嗎?」
「這樣才顯得有誠意,我知道朱姑娘住哪兒,我送太太到樓下。」
「好吧!我實在不忍心看見明新那樵悻的樣子,我只好硬著頭皮了……」
翠姿回家,鑰匙剛插進去,朱太太馬上來開門。
「我們的三小姐回來了,」朱太太笑瞇瞇替女兒接過盛衣服的袋子,「今晚的宵夜是椰汁雪耳露,三小姐最喜歡的。」
「媽媽,你今晚好像很開心。」
「是呀!雪耳不用付錢買的,還是一級貨。」
「媽媽打牌贏了錢,那些輸家送的?」
「你不要把媽說成爛賭夫人。雪耳和麻將拉不上關係!」朱媽媽一面替女兒把衣服鏈子拉下,一邊問,「最近那書生每天去給你捧場?」
「什ど?」裙子剛脫到膝上,翠姿的手停下來,「林明新來過?雪耳是他送的?」
「書生沒有來,他不是個沒臉皮的人。雖然他迷你、迫你,但這是你們兩個人的事。他不會無故騷擾你老媽,雪耳是林太太送來的。」
「伯母?她好嗎?」翠姿沒有忘記林明新的父母怎樣疼她,「她來有事嗎?」
「還不是為她的寶貝兒子?明新也真慘,他給蔡珍納害苦了:唉,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已是百年身。」
「媽,他又不是女孩子。」
「還不是一樣?當他知道自己做錯事,中了蔡珍納的奸計,他後悔了,決心改過,向你請罪,你又不理他。從此之後,他日子就難過。」朱媽媽替女兒把衣服掛好,「林太太好傷心,她就只有那ど一個兒子,林家從此絕後了!」
「媽,你真誇張,林明新又沒有死,他將來結婚生子,擔保伯母可以抱孫!」
「女兒呀!問題是,她寶貝兒子發誓非你不娶。你是不會嫁他的了,看一眼都不屑,對吧,這樣,林家就絕後了!」
「媽,」翠姿走到客廳,朱媽媽跟了出去,「你說了那林明新半個晚上,是希望我蒙住眼,啞子吃黃連的嫁到林家為林家傳宗接代。我們欠了林家八輩子?」
朱媽媽也不緊張,先去把椰汁雪耳拿出來給女兒:「你可千萬別誤會,我這人不吃裡扒外,永遠站在女兒那一邊。只要我們三小姐開心,管他林家絕種!」
「媽,你為什ど不吃宵夜,說了半晚,也該潤潤喉嚨了。」翠姿怎會不知道母親的心意。林太太一出動她很難不心軟。
「我也真是,老說人家。翠姿,你的好同學個個都成雙成對了!你大姐、二姐都快結婚,就只有你一個是獨行俠,你可不要為了陪我留在家裡。我有你爹呢!」
「媽說到底還不是嫌我嫁不出去!」
「哎唷,罪過,罪過,你是我的寶貝女兒,將來你要結婚,我也要招郎入捨,不然起碼小兩口也要住在老媽附近,好讓老媽天天看見女兒、女婿!」
翠姿幾乎笑起來:「媽,糖水冷了對身體不好,你還是吃宵夜吧!」
「是,是,嘴巴不說話就該吃東西。」
林明新今天有點奇怪,翠姿還沒有唱完歌,他便先走了。
翠姿出去,才發覺下雨,雨雖然不大,但也夠討厭。天際黑壓壓,看來雨會越下越大,而且還是長命雨,下一整夜也不稀奇。
門口不准停車,要坐出租車必須走一個街口,趁雨不太大,用手袋擋住頭跑去出租車站。
剛走了兩步,一把傘在她的頭頂上。
她好奇怪,看看。
林明新向她微笑,他每次總是有點羞羞怯怯,很含蓄的:「聽見侍應說外面下雨,我跑去買了把傘。」
「我用不著。」她手一揮,撥開了傘。
「翠姿,雨水會淋到你。」他追上去。
「你真討厭!」翠姿已走到車站,上了一部出租車。
車開出去,她忍不住回頭看,林明新傻子一樣的站著目送她的車子。
雨越下越大,手上有傘為什ど不撐起來?
雨點又大又密,他為什ど不上車?那兒有一行出租車啊!
「唉!雨像潑水一樣,誰還會外出,早點收工回家搓麻將!」司機喃喃的。
雨真大,又打雷,翠姿想著林明新,他還站在那兒嗎?
剛才是否太過分了?
他為她去買傘,自己衣服都沾了雨水。好心給她撐傘,她不感激,加以拒絕還不算,還要罵他討厭,討厭的其實是自己。
既然關心他,為什ど死要面子?
到家,雖然坐出租車到大廈門口,但是,衣服還是濕了。
「嘩!外面像倒水一樣。」朱媽媽說。
翠姿看了看窗外,濛濛的,連窗外的景物都給雨水全遮蓋了。
林明新回家了吧?
「翠姿,趕快把衣服換下來,不然會著涼的。」
「媽,只不過一點點雨水,人家林……」
「你說什ど?」
「沒什ど。」翠姿匆匆把衣服換下,「可以吃飯了吧?」
「可以了,就等你。」
那天翠姿吃得很少,心裡老為剛才的事過意不去。
她很早就上床睡覺,睡到半夜,朦朦朧朧聽見外面敲起鈴聲。
她莫名其妙的跳起來,跑下床。
若在平時,敲鑼打鼓也吵不醒她。
開門出去,原來是電話鈴響。
「喂!」
「翠姿嗎?我是明新的媽媽!」
「誰呀!」朱媽媽睡眼惺忪的走出來。
翠姿按住電話筒:「林明新的媽媽……」
「噢!」朱媽媽揉揉眼晴:「四點啦!」
「伯母,深夜了!你還沒有睡?」
「我等明新!」
「林……SIR,他還沒有回來?」
「他下班前打電話回來,說好八點便回家吃飯,誰知道現在還沒有回來。我想,他會去聽你唱歌。翠姿,你今天有沒有見到明新?」
「見到!他有聽我唱歌。我下班在門口也看見他,就算他有事在外面停留,也應該回來了!」
「對呀!我越想越擔心,半夜三更吵醒你,實在抱歉……翠姿,我聽到一點聲音……你別掛斷線……我去看看…」
對方傳來隱約的聲音:「誰?……明新,你怎會濕成這樣子?嚇!還喝了酒,金姐!金姐!」
「翠姿!明新回來了,我要掛斷電話了!」林太太氣喘喘。
「伯母,伯母,他沒事吧?」
「像由水裡撈上來一樣,又喝了酒,我要馬上請醫生,明天給你電話!」
嘀噠!電話掛斷了線。
翠姿握著電話筒發呆。
「翠姿,」朱媽媽來到女兒身邊,「明新到底有什ど事?」
「在外面喝酒,剛才回家像由水裡上來。他媽媽要替他請醫生!」翠姿放下電話筒。
「明新不是不吸煙不喝酒的嗎?」朱媽媽追住女兒:「四點多才回家,林太太一定急死了!」
「他回家就好,媽,多睡一覺吧!」
翠姿躺回床上,差不多天亮才入睡。
「翠姿!醒來!」有人推了推她,
「媽!替我請假,今天我不想唱。」她一翻身,又睡過去了。
「翠姿,我是秋如。」
「晤!什ど事?誰?」
「你醒一醒,我是秋如。」
「秋如?」翠姿揉了揉眼睛:「你來了,媽為什ど不告訴我?」
「伯母和文欽聊天。今天早上,我接到林SIR的電話,他病了!」
「誰叫他喝酒又淋雨,活該!」
「他淋雨、喝酒都是為了你。他在電話裡告訴我,由今天開始,他不會再煩你,因為他知道你討厭他。」
「小氣!一句隨口說的話都吞不下。」
「剛才我和文欽去看過他!」
「他沒死了吧!」
「翠姿!你還說刻薄話,林明新雙眼凹下去,嘴唇發白,憔悴得很可憐!」
「大概被雨水淋到,吃些藥就沒有事了。」
「翠姿!我希望你去看看他。」
「啊!他還膽敢要求我去看他?夢想!你叫他打個電話到蔡家!」
「林明新不單只沒有要求你去看他,而且,他也不會去看你。要求你去看他,這是我的主意。雖然林SIR有錯,可是,你懲罰他還不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