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了,舞舞,哥懂了,你們就好好交往吧,只是,爸媽那裡就有點難以說服了,畢竟媽她對日本人有成見的。」封嘉璐頭痛的想到每天都在罵日本人是「倭寇」的母親,再想到知道自己的寶貝女兒被日本人拐走的父親,覺得自己的苦日子好像無限的蔓延下去了。
「你真的贊成我們在一起了嗎?」封舞舞驚呼,拉著封嘉璐站起來轉圈圈,笑嘻嘻地唱著歌,來一段華爾茲吧。
看著妹妹曼妙的身子舞動著像一隻蝶,雨宮昂是一朵幸運的花,他妹妹癡心地想要一輩子停仁著,只是,愛與恨是一體兩面的利刃,愛戀不是那麼美麗那麼浪漫的情緒,只要相愛著,只要相愛著,就一定會不停地不停地傷害到對方,這樣激烈的濃郁的愛情,最後會被刺傷的深度也就越難癒合,也許會變成恨也不一定,封嘉璐跳著舞,說不出口,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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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哥,你知道嗎,今天昂的父母要來醫院探望他。」封舞舞邊舔著冰淇淋,邊哀聲歎氣。
「那很好啊,作假你不是第一名嗎?我想你的表現不會讓昂的父母失望的吧?」封嘉璐站在廚房裡頭做早餐,看到妹妹一早上就吃冰,不由得搖搖頭,一顆蛋打下去竟是雙黃,他咧嘴一笑,覺得幸運。
「我的蛋要加醬油,不要放鹽巴。」封舞舞好心的提醒,忘記自己有些太過得寸進尺了。
「舞舞,我還是搞不懂自己為什麼會在日本。」封嘉璐睡了一覺,體力恢復不少,腦袋也跟著靈光。
「哈,好笑,你不知道的事情我又怎麼會知道。」
封舞舞打著哈哈,企圖掩飾哥哥的疑惑。
「話是這樣說沒有錯,但是,舞舞,我是趴在你身上哭吧,但是我一點記憶都沒有啊,怎麼會這樣,你應該比我清楚才對。」封嘉璐覺得疑點重重,越來越抓不到記憶的核心。
「有嗎?你有趴在我身上哭嗎?我怎麼不記得了啊,不是我去接你來我公寓嗎?」封舞舞邊看電視邊說:音樂開的震耳欲聾,封嘉璐開始覺得頭痛,好像有什麼事情就要發生了,有什麼東西就要出現了,他覺得痛,很痛,很痛。
「啪」手上的瓷碗匡的摔碎在地,封嘉璐疼的蹲低了身子,想起了那一天接完蘋憶的電話,自己的頭也是痛的快要裂開,然後記憶全部空白,全部消失,他無助的浮在天空,遁入地中,這天與地的之間沒有他的位置,這軀殼失去了主人,他的靈魂飄蕩在未知與過去,現在的他不是他,變成了另外的邪魅。
只是思緒飄飄渺渺抓不到一個重心,似乎只有疼痛是具體存活的表現,他感覺到舞舞抓著他的肩,眼淚應該是滾燙鹹膩地,但是滴在自己的身上卻是一陣痛,封嘉璐緊抓著自己的頭,感覺不到什麼真不真假不假,就連自己正用全力一次又一次地撞在牆壁上都不曉得。
「哥,哥,你不要這樣啊,哥……」封舞舞從背後抱住他,用力的抱住,嬌小的她卻抵不過封嘉璐一身的蠻力。
「哥,你不要再虐待自己了。」封舞舞被摔的暈頭轉向地,卻只能死命的抱住封嘉璐,希望能停止他的自虐。
「可是很痛啊,我要用更激烈的方法讓自己忘記頭痛的事情。」封嘉璐哭喊著,腥血沿著額頭一路滑下,混著眼淚流滿了整個臉,俊美的他頓時形同魑魅。
「哥,哥,你醒醒,你醒醒啊,我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啊。」封舞舞再一次跟著封嘉璐撞向硬牆,環抱著他的雙手也在一次次衝撞當中鮮血遍佈,更大的驚慌包圍著她,封舞舞早就感覺不到痛不痛了。
可憐的琅,可憐的嘉璐,大家不過只是想要努力地存活下來而已,大家不過只是想要努力地得到幸福而已,為什麼卻要一次一次的受傷害?為什麼卻要一次一次的血流班班?
只不過是,想要愛而已啊。
只是想要愛而已啊。
怎麼那麼難?
怎麼那麼苦?
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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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舞舞麻木地看著自己一次又一次被拖著撞牆的手,身子和意識分高,眼淚卻沒有預兆的墜,一滴一滴,一滴一滴,鮮血也是不用思考就可以自動從體內分裂,一滴一滴,一滴一滴,怵目驚心的紅灑滿米色系的廚房,在地板上,開著一簇一簇,一簇一簇,殘暴的小花。
「舞舞,舞舞,舞舞,你說:我是誰啊。」封嘉璐痛苦地大叫:臉上佈滿了爭先恐後流出的鮮血,腰上頭的腥紅是封舞舞手上的血。
「哥,你就是你啊,世界上沒有人能取代的你啊。」
封舞舞哭喊著,終究無力地垂坐在地板上頭,看著封嘉璐像發狂的野獸,一次一次用自殘的方式衝向現實。
「那我又是誰呢?」冷峻熟悉地沙啞音調,琅又回來了,「舞舞,那你說:在你的眼中,看到的到底是封嘉璐還是我呢?」
「你說啊,映在你那雙美麗的瞳孔裡頭的,到底是我多了一些,還是封嘉璐多了一些?」
「只要你給我一個答案,我也會做出該有的決定,要去,要留?舞舞,請你告訴我,在你的心裡面,你要誰?「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一次一次的被折磨,封舞舞的癱坐在地,覺得肉體的痛苦再難受也比不上心靈的痛,愛人的一方得不到幸福就是可憐,那被愛的一方受到這樣強迫性的給予又何嘗歡喜?
付出的一方覺得痛,得到的一方同樣的是痛,封舞舞突然覺得琅再破壞中得到幸福,得到一種自我的肯定,而自己呢?像一個小丑一樣,想要讓大家都快樂了,都幸福了,卻一再一再的受到利用,卻一再一再的被精神凌辱。
毛線頭是亂的沒有方寸,他卻硬要她抽絲剝繭,理出一個頭緒,封舞舞已經分辨不清幫助琅到底是對是錯,也無法明白琅的孤獨寂寞是由自取還是世人遺棄,她本來以為一定要讓琅不再悲傷不再淚流的,只是,那真的是自己的責任嗎?
難道琅他自己就可以什麼都不要做,什麼都不要看,什麼都不要聽,只要說著自己可悲的身世,只要對著封舞舞露出寂寞的眼神,她就必須要收養他,愛護他,把自己送給他麼?
難道她一輩子都要這樣遷就他,害怕傷害他,然後毀掉自己麼?
「封嘉璐,我看到的是封嘉璐,他是我的哥哥,我看到的是他。」封舞舞揚起了流滿淚水的臉,像個孩子,很小的孩子,倔強地要著自己的兄長,該逝去的就不該留戀,該說清的就不要含糊,這一生一世,這一張容顏,從過去到未來,他就是屬於他,這話雖然殘忍,但是是一種救贖。
與其讓三個人都痛苦,何不讓自己成為劊子手,她知道:這痛長長短短,如影隨形地纏繞著三個人的青春,只是,這年華終將老去,他們又有多少時間可以這樣一次又一次的傷害對方?
一定有人會被犧牲,她知道琅的苦,琅的不幸,只是,倘若他的一生就是要這樣的痛苦,就由她來結束吧。
親愛的孩子,睡了,安穩的睡覺好嗎?
再也不會有人在夜半將熟睡的你打醒,再也不用怕穿泳褲的時候會被人看到的傷疤,再也不用擔心有人不愛你,再也不用害怕有人要拋棄你,你的世界從此安詳美麗,你的個性再也不用裝的冰冷邪囂,你看啊,那月,是這樣溫柔。
我會唱好聽的安眠曲給你聽,你又回到了好久好久以前,在母親羊水裡頭的那份溫曖,那份幸福,你感受到了嗎?
我會每天每天為你祝福,為你祈禱,你的一切我都記住了,記住了,忘不了,忘不掉。
眼前的男子就快失去意識,封舞舞淚流滿面地爬向前去,抱住了他,琅虛弱的笑笑,「我愛你,是真的愛你,只是,告訴嘉璐,我也愛他,除了他,這世上,我就是孤獨一人了,他是我的兄弟,我的親人,我這世界上惟一的敵人,我這世上惟一的依戀啊。」
看著琅緩緩地閉上眼睛,封舞舞知道:他要消失了,從此以後,海角天涯,這張容顏,魂牽夢縈,這一抹笑,絲絲相隨,「琅,我也愛你,我也真的愛你,就像封嘉璐一樣,我也愛你。」
如果,相遇的時候能不要那麼急切地要將你壓抑,如果,相處的時候不要那樣堅決地將你否定,如果,我們能換個時空背景身份相愛,我會愛你,我真的會愛上你,親愛的,親愛的。
慈愛的天父啊,請您溫柔的照顧琅迷失的靈魂吧,不要忘了他最愛的音樂還有香煙,讓他安穩地睡在一個有黃暈月光的夜晚吧,讓柔和的光永遠永遠地籠罩他纖細不安的身軀,讓他感覺到愛,讓他感覺到溫暖讓他感覺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