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機遠離,藍慕華總算鬆了口氣。
要演索性就演得像一點。
大掌握住佳人不盈一握的纖腰,雷鴻遠低頭輕輕啃咬藍慕華的耳朵,細碎的吻如雨點般落在她的額頭、眉心、臉頰。
「別怕,豪哥跟你鬧著玩的。」
藍慕華羞紅了臉,羞紅了眼睛,一張臉紅到耳根子去。
她發燙的腦袋雖然渾沌昏沉,卻還分辨得出真假。
雷鴻遠百分之耳是在演戲,感情內斂的他,親熱給別人觀賞,這種用膝蓋想也知道不划算的事絕對不幹。
今天之所以破例,無非是要讓外人相信,靜雪坊不是只有女老闆獨撐大局。想要保護費,也得他點頭才行。
她明白他的呵護備至的用心,也知道自己該配合。
但她太生嫩,做不到收放自如,搞不好還會假戲真作,誤以為人家真的對她有意思。
藍慕華閃避雷鴻遠忘情演出的唇,她不想將一生一次的初吻,獻給一個雖不愛她,但在危難之中卻全力身挺她的男人。
心一點一遞的陷落,舌尖嘗到苦澀的滋味。
幾乎是賭氣的,藍慕華將熟透的臉頰貼在他厚實的肩背,任性地把所有難題都丟給他解決。
是假裝的也好,偶一為之,就讓她享受被無微不至照顧的幸福吧。
雷鴻遠抱歉地笑了笑,口氣是十足個的寵溺:「女孩子天生害羞,花我會按時送過去的。」
「免啦!好意心領了。」豪哥一擺手道:「整件事情算起來素阿炮的不對,今天當我們沒來過。」
阿純沒收到花又不是該槍斃的事,他只想嚇唬嚇唬老闆,順便撈點油水,幾千幾百加減拿,有比沒有好。
誰曉得半路卻殺出程咬金!
有真功夫的人才會臨危不亂 當真動手他們也未必討得了好去.說不定還鬧得灰頭土臉。
既然他擺明廠不追究假鈔的來源 那又何必把事情並#?
搞不好他真的是分局長的朋友,得罪他那叫跟自己過不去。
一夥人在豪哥帶領下,浩浩蕩蕩地離開。
當然也沒忘記給店家留下禮物,地面上花花綠綠,交錯著紅得像血的檳榔汁和暗黃色的黏稠液體。
藍慕華頹喪地垮下了肩。上帝其是太眷顧她了,一百二十盆花站還沒弄好,現在又得先沖洗消毒環境!
* * *
時序已進人深秋,秋老虎肆虐,悶熱的空氣人在依然不散。
冰塊交相撞擊,發出清脆的響聲。
沖澡出來的雷鴻遠眼睛一亮,抓起桌上的水果茶嘟嘟地灌著,不一會兒就整壺底朝天。
藍慕華翻著帳本密密麻麻的數字讓她一團亂絲般的腦筋更加理不清。
一把水果吃光,你要多攝取維他命C。
雷鴻遠萬分嫌惡地盯著切成細丁的不明物體。
「你該不會想毒死我吧?這些是什麼?」
當真想毒他,農藥便宜多了。
「綠色的是奇異果,紅色的是聖女蕃茄,黃色的是柳橙和蘋果片,而且是很甜的水果,不會酸的。」
那是她昨天才買的水果,為了迎合他的口味,她還特地剔除比較不甜的金和百脊樑。
藍慕華知道他怕酸。事實上,她知道的事情可多了。
他討厭吃蛋,蛋餅蛋糕蛋撻蛋卷一律謝絕。但非常愛吃蕃茄炒蛋。除了這個怪癖外,他葷腥不忌,但只吃看不出「原形」的炸雞,白粉鴻醉雞燒雞統統不吃,連雞湯都不喝。
雷鴻運將水果一古腦兒倒進嘴裡,意思意思嚼兩下,卻皺眉了。這些水果比他一年吃的份量還多。
嫌削皮取核切片麻煩,他一向用維他命丸代替水果,省時省力,就算龔眉儀把水果打成汁、他也從不捧場。
但是,如果有人雙手綁花綁得又紅又腫,被酸性地板洗潔劑割得破皮流血,忙碌了十多個小時,還特地為他煮一壺超費工的水果茶……
那麼就算壺裡泛的是死人骨頭,雷鴻遠也只能吞下肚。
他要用電腦,沒桌子不好敲鍵盤。
藍慕華把帳本推到一邊,清出空間讓雷鴻遠擺電腦,把桌子讓給他。
她不希望他為了幫她而遲交稿子,丟了飯碗,她會過意不去的。
雷鴻遠沒多說什麼,接受她的禮讓,享用店內唯一的桌子。
辛苦了一天,這是他應得的。
藍慕華將茶壺、還有自始至終沒派上用場的叉子收走。
「沒看見我替你準備叉子嗎?」吃相真是不雅。
「我不像某人閒得發瘋。」雷鴻遠移動筆記型電腦。
閒得發瘋?
好心的仙女只會變出南瓜馬車,從沒聽說百來籃的花禮也只要魔杖輕輕一揮,就能無中生有。
把茶壺放到水槽,藍慕華沒力氣洗了,回來坐在椅子上抱著膝頭搖晃,她已經累到不行了,連鬥嘴鼓動的力氣都沒了。
飛快敲著鍵盤,忙著寫稿的雷鴻遠也無心唇槍舌劍。今夜花店無戰事,氣氛靜謐中透著溫馨。
「謝謝你得我打發那些無法無天、膽大妄為的滋事分子。」
想起白天一觸即發的危機,藍慕華心情再難平靜。
精神上受到的驚嚇,反而比身體的勞累更難以平復。
雷鴻遠的視線離開螢幕,看到她臉上猶然存有淡淡驚悸,心中頗感不安,嚇她的人該五馬分屍!
「你可以直接罵他們是社會的敗類、國家的蛀蟲、狗大使裡的跳蚤,上帝不會怪你講實話的。」
藍慕華不禁笑了,「你左一句上帝,右一句上帝,好像家慶學長哦!他是團裡的靈魂人物,最會傳教了。」
咚咚!咚咚!
他聽到機會敲門的聲音了。
她是李家慶的直屬學妹,是穆崇真的手帕交。一定知道很多不足為外人道的內幕消息。
不像眉儀學妹深沉難測的心腸,她像水一股清澈澄淨,只要他開口問,這個老實丫頭就會一五一十地回答。
但是,雷鴻遠沒有一咪咪挖內幕的心情。
既然不讓地痞流氓傷她分毫,又怎麼會自己捅她一刀?比起被朋友背叛,前者的傷害微不足道?
應該有其它管道可以挖到消息,誰說非要陰的不可?
「啪」的一聲關掉電源雷鴻遠不想再寫。
藍慕華皺著眉頭,他不是要趕稿嗎?
一秒鐘前才沒命似地打字,速度快得沒天沒良、她看得手都快抽筋了。
這會兒吃錯什麼藥了?為什麼關電腦?
「喂!你不是要趕稿嗎?」
「還喂!我沒有名字嗎?」
雷鴻遠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這可難倒了藍幕華。
相識以來,她習慣用單音階喝他做事,他罵歸罵可從沒拒絕過,一下子要改口滿難的。
「雷先生……」她怯怯開口。
雷鴻遠聽了差點沒吐血!濃眉打了好幾個死結。
「你皮在癢肉在痛哦?再叫一次試試看!」
他幫她拆箱、扛水、對付壞蛋,偶爾還要兼充司機,用哈雷機車載她去送花,整個大台北都跑遍了,居然只是雷先生!
藍慕華鼻尖泌出細密的汗珠,緊張得雙手拗來拗去,急促地喘著氣,只聽到自山心臟怦怦地跳動著。
「那麼……承修哥都怎麼叫你?」
「他叫我老弟,對你不適用,因為我比你大。」
藍慕華吞了吞口水,看見雷鴻遠愈趨沉冷的臉色,她更驚了!「既然比我大,那我叫你雷大哥。」
雷鴻遠斷然拒絕。「不要!那有誤導之嫌,我不喜歡男人。」
牽拖!
要不是藍慕華已經累成長椅上的化石,連起來伸出腰的力氣都沒有,她一定要揍他幾拳出氣。
大哥只是一種尊稱,就像專櫃小姐都親切地喚女客人大姐一樣,就算是六十幾歲的老阿嬤,也不喜歡被叫成歐巴桑……
她叫大哥的人滿街都是,其中不乏兒女成群、夫妻恩愛的例子,卻只有他一十人覺得有誤導之嫌!
藍慕華無奈地歎了口氣,妥協道:「好聽的稱呼你不要,那我就連名帶姓叫你雷鴻遠,可以了吧?」
還是很見外,但至少比雷先生順耳多了。
雷鴻遠露出壞環賊賊的笑容。
「阿修羅叫你小藍,那我也從善如流好了。」
他才不叫她藍小姐呢,哪有人這麼叫自己女朋友的?
女朋友?
正是!
雷鴻遠決定把小丫頭追到手。
既然已經花了那麼多時間陪她,滴了那麼多汗水幫她。不撈點本回來,傳出去人家還以為他資管碩上的學歷是買來的哩!
藍慕華一臉差點噎到的表情,甚至下意識地搓著手臂,想拂去猛然而起的雞皮疙瘩!
就在幾個小時前、他們連直呼姓名的交情都沒有,她已經當豬頭當了很長一段時日。
舉輕以明重,連直呼姓名的交情都沒有,何況是暱稱?
果真是個翻臉比翻書還快的怪人。
第六章
杜邦人道石檯面上隨意擺著皇家哥本哈根手工彩繪水晶杯,玻璃壁櫥裡的杯杯盤盤清一色都是德國麥森瓷器,懸吊式抽油煙機纖塵不染,雷家的廚房潔白明亮,卻是許久不曾飄出飯菜香。
娉娉婷婷立在流理台前,龔眉儀用過濾後的純水沖洗葡萄,空蕩蕩的廚房只聽見嘩啦嘩啦的水流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