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瞞著您。」她一邊流著淚,一邊說:「當初這事情來得太過突然,連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所以,我一直不敢告訴您,怕您會無法承受。」
究竟是什麼事?伍曼麗抓住一旁的欄杆,一步一步緩緩地走下樓梯,直到她面前停了下來。
「你告訴我,『威』是什麼人?『小喧』又是什麼人?」伍曼麗顫抖地問。
方以彤抬起頭,看著伍曼麗那張泛白的臉,她知道這件事再也無法隱瞞下去,她必須殘酷地說出真相。
「凌威是我的丈夫,小暄是我的女兒。」
伍曼麗用最後的一點意識問:「你是誰?」
「我姓方,方以彤。」方以彤據實以告,她已經有了承擔一切後果的心理準備。
伍曼麗一臉茫然地再問:「我的女兒呢?她到哪裡去了?」
「她的靈魂離開了她的身體,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方以彤說完便站起來,扶著伍曼麗的肩膀,態度十分堅決地說:「不管怎麼樣,我一直都把你當成自己的媽媽看待,我願意補償……」
她話還沒說完,只見伍曼麗用一雙冰冷的眼睛看著她,然後說了一句:
「你把我的女兒還給我!」
接著,伍曼麗就昏過去了!
「爸爸,您快下來,媽媽昏倒了!」方以彤抱著伍曼麗的身體,大聲地叫著。
從睡夢中忽然驚醒過來的白漢農,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就衝了下來,他一臉錯愕地看著女兒抱著昏過去的引子。
「這是怎麼一回事?」白漢農將妻子抱了起來,向—旁嚇傻的女兒詢問。
「先送媽媽到醫院去,我再慢慢告訴您。」方以彤十分歉疚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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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漢農火速地開著車,將妻子送到醫院急診室,醫師診斷了一下說:「她只是受了太大刺激才會突然昏倒,現在身體狀況還算十分良好,應該沒什麼大礙,休息—下就會醒過來。」
在等待的同時,方以彤緩緩地對白漢農說出事情的真相,包括自己的真實身份。
剛開始白漢農並敢相信,但聽著聽著,他愈來愈相信眼前這個女孩確實和自己的女兒不同,女兒一向都是柔弱的,她的個性和妻子一樣有點優柔寡斷,而眼前這個「女兒」的眼神勇敢、堅強、自信,完全是另一種神韻。
「以後,你有什麼打算?」一時之間,他也不知該如何對待這個已經不是自己女兒的女兒。
白漢農知道女兒是心甘情願成為一抹靈魂,所以面對眼前這荒謬的情況,他沒有太過強烈的情緒反應,反而是理性面對。
「我希望爸爸能夠成全我,讓我回到凌威身邊。」方以彤仍不願意更改稱謂,她認為自己是白家的半個女兒。
「你……先生一點都不介意這樣的事嗎?」白漢農就事論事。
「是的,他已經能夠接受這樣的我,但是,我們都認為這件事還是必須經過您和媽媽的認可,所以……」
「你這趟回來就是因為這個目的?」知道她的心完全繫在另一個男人身上,他倒有些感傷了。就是因為他極力拆散女兒和程修彥,才會令女兒對這人世間毫無依戀。
「不瞞您說,當初離開家只是因為害怕爸爸把我嫁給莫思傑,現在已經沒這個問題了,我自然不必再感到恐懼。」方以彤坦白說。
「莫家那個孩子還真是我看走了眼。」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當初因為一時的糊塗所犯下的錯誤。
「我不知道爸爸是否同意我用芸喬的身份和凌威再結一次婚。」這是她現在最渴望的事情,如果能得到白漢農的許可,她就可以安心了。
不料,白漢農卻說:「你現在的身體還是屬於我的女兒,如果真要嫁,也必須是我看得上眼的對象。」
「這……難道爸爸不願意成全?」方以彤有些心急了。
「讓我見他一面吧!我要親眼看看他是否有這資格娶我的女兒。」他總不能隨便地將女兒送給一個陌生的男人。
其實,經過莫思傑的事,他已經認真反省過自己對待女兒的方式。以前他總是認為女兒是出自於他,他有權力決定她的未來,現在他才發現自己太過自私,也因為自己的自私,他反而逼走了自己的女兒……
唉!這一切都要怪他吧?
但,對於白漢農的要求,方以彤不免要開始擔心,萬一他要的是那種和白家門當戶對的對象呢?那麼平凡的凌威是絕對不及格的。
如果到時白漢農堅持不肯讓她回到凌威身邊呢?
還有,仍在昏迷中的伍曼麗會接受這樣的事嗎?
這一切似乎也只能等伍曼麗醒過來之後再說了。
第十章
伍曼麗一直到接近中午才清醒過來。
她茫茫然地看著倚在窗邊的女兒身影,想起昨晚的種種,竟有種做夢般的感覺。
那真的是一場夢吧?她這樣自我安慰。
可當她的視線在四周轉了一圈,她驚覺自己正躺在醫院裡,這一刻,她又不免要懷疑:難道那不是一場夢,而是真實發生過的事?
不!她不相信,她一點都不相信!
「芸喬。」她突然急切地叫喚著。
方以彤被伍曼麗突如其來的叫喚聲嚇了好大一跳,她立即奔到病床邊,緊緊地握住伍曼麗的手,慌張地問:「媽,你有沒有好一點?」
伍曼麗仔仔細細地將女兒看過一遍,然後,一臉憂傷地問:「我怎麼會在醫院?」
方以彤愣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開口說:「媽媽昨天半夜昏倒了,所以……」
昏倒了?伍曼麗心一擰,她不希望聽見「女兒」告訴她昨天所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所以,她刻意轉移話題。
「可能是老毛病又犯了。你爸爸呢?到公司去了嗎?」
「嗯,爸爸說過去公司處理一些事,待會兒就過來。」方以彤感覺得出伍曼麗想逃避「那件事」,所以她也不好再提了。
但,接下來,她也很明顯地感覺到伍曼麗看她的眼神不再充滿慈愛的光芒,而且十分的陌生。
下午,因為伍曼麗身體已經好轉,沒有再住院的必要,因此,白漢農回來幫她辦了出院手續,送她回家休養。
關於方以彤和凌威的事,白漢農一直到兩天後,見伍曼麗的身體似乎已經沒什麼大礙,才又向她提起。
「我不同意!」伍曼麗想都沒想就否決了。
「不然你還能怎麼樣,她已經不是我們原來的那個女兒了。」
聽見丈夫這樣說,使得原本不願面對這件事酌伍曼麗,又傷心地哭了起來。
「如果她堅持要回那個男人身邊,就叫她把女兒的靈魂還給我們。」伍曼麗突然固執了起來。
「如果我們的女兒永遠都沒辦法再回來呢?」
「為什麼她要為了自己的幸福,霸佔芸喬的身體不放?」伍曼麗認為方以彤自私得不可原諒。
「她不是故意的。」白漢農替方以彤解釋。「我相信她也很努力地想要彌補我們失去女兒的傷痛。」
「你為什麼要替她說話,她是用什麼方式迷惑你了嗎?」伍曼麗已經失去理性,甚至有點歇斯底里了。
「你就不能冷靜一點嗎?」白漢農感到十分頭痛。
「你要我怎麼冷靜?我都不知道我們的女兒到哪兒去了?她一個人會不會寂寞?」伍曼麗想著又哭了起來。
就在這時,方以彤突然開門進來,剛剛伍曼麗所說的一切,她在房外都已經聽見了。
她緩緩地走向床頭,跪了下去。
「媽媽,對不起!」她神色十分凝重地說:「如果可以,我真的願意將身體還給芸喬,我絕不會因為戀棧這人世間的種種而讓媽媽感到痛苦。」
伍曼麗深深地看她一眼,眼前的女孩是她熟悉的女兒沒錯,可她身體裡卻是另一個人的靈魂,她還是沒辦法說服自己接受這樣的事實。
「你要怎麼還?」伍曼麗茫然地問。
「也許,媽媽可以請法師過來……」說到這裡,方以彤忍不住哽咽了。
她傷心地想:凌威,對不起了!也許我們今生的緣分就是這麼短暫,能夠得到這段意外的幸福,我已經很滿足,不該再強求了……
「法師?有用嗎?」伍曼麗心中燃起了一絲希望。
「你真要這樣做嗎?」白漢農有些不忍地問方以彤。
「這本來就不是我的身體,我應該還給芸喬。」方以彤十分堅強地說。
白漢農原本已經打算成全方以彤,讓她回到丈夫身邊。沒想到因為妻子的堅持,事情有了這樣的轉變,他也不知這樣做究竟好或不好?
伍曼麗見方以彤如此明理,原本對她的偏見少了許多,但基於自己的私心,她當然希望女兒能夠再回到她的身邊。
最後,她做了這樣的決定。
「如果,芸喬能夠再回到我們身邊,我一定會燒很多的金銀財寶給你,讓你在另一個世界過著富足的生活。但是,若是芸喬不再回來,我就成全你,讓你回到你丈夫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