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程車司機隨即拿了一張名片給她,還很幽默地對她說:「有需要叫車再找我,我的車是一流的,服務也是一流的。」
「一定、一定。」
這麼好的計程車司機,她以後若想搭計程車,當然會第一個想到他。
目送計程車司機離開,她回過頭,望向自己和凌威共同居住了六年多的大樓,竟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她的眼眶瞬間熱了起來……
「小姐,請問你要拜訪哪一戶?」大樓管理員一見到她走進來就親切地問她。
「譚先生,我是……」
面對這張過去每天都碰面的熟面孔,她差點就忘情地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了。
「你認識我?」這位長得像仙女般的女人他還是頭一次見到,沒想到她竟然認得他,讓他這個已經快步人六十的老男人開心得合不攏嘴。
「喔!我曾經聽朋友提過,譚先生是這裡最資深、最親切的管理人員。」方以彤趕緊笑著解釋。
她不敢想像她現在若坦承自己就是方以彤,是不是會被當成瘋子趕出去?
或者當她是——
妖魔鬼怪?
唉!就算是這樣,她也不能責怪人家,畢竟連她都有點懷疑,自己現在到底算是人還是鬼?
「哪裡、哪裡。」管理員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頭,訕訕地笑著。
其實,她也有些茫然,現在的時間才下午四點多,凌威一定還在公司忙,她也不能再以「屋主」的身份回到自己家了。
那麼,她接下來要怎麼辦?
「小姐,你的朋友住幾樓之幾?麻煩你先填個訪客資料,我幫你通知一聲。」譚先生見她突然怔在那兒,他不得不出聲詢問。
「其實我那朋友已經過世了,我今天是來拜訪她的先生……」方以彤幽幽地說。
「你的朋友是?」譚先生一臉的問號。
「十八樓之二的方以彤。」她很平靜地說。
「你就是方小姐的朋友啊!」譚先生的眼神瞬間黯了下來。
「她突然發生車禍過世,我到現在都還無法接受呀!」
「我也沒辦法接受。」
若不是發生那個意外,她今天也不必站在自家大樓下,卻有家歸不得。
「總之都是命啦!」譚先生歎口氣說。
是命嗎?那麼她現在這種情況又該怎麼說呢?
「最可憐的還是他們那個可愛的女兒……」譚先生像遇到知己似的,突然有感而發。
「她才五歲大而已,就這樣突然失去母親了!凌先生一個人又要上班又要照顧她,有時真的是分身乏術…」
唉!不要再說了好不好?她都快哭出來了!方以彤強忍住快要衝上眼眶的熱流,怕自己會忍不住流下淚來。
「你看看,」譚先生突然指著公佈欄說:「凌先生不得已,只好開始在這棟大樓徵求保姆。」
聞言,方以彤立即衝到公佈欄前看凌威親手寫的那張徵求保姆的啟事,讀著讀著,淚水還是忍不住流了下來……
她怎捨得女兒讓陌生的人帶?聽說有些保姆還會虐待小孩!小暄是她最疼愛的心肝寶貝,她怎能冒這個險?
想著想著,她突然有了一個想法——其實,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她可以用當小暄保姆的理由重新回到他們父女倆身邊。
「我方便在這裡等凌先生回來嗎?」她悄悄地擦乾眼淚,回過頭問譚先生。
「可以啊。旁邊有雜誌和報紙,你儘管拿去看好了!」
美麗的女人坐在一旁也挺賞心悅目的,有什麼不好呢?
方以彤就這樣懷著忐忑的心情,坐在Lobby的沙發上,一邊看雜誌一邊等待凌威和小暄回來。
第五章
這天,凌威好不容易能夠親自到幼稚園接小喧下課。小暄一見到爸爸,便很開心地衝過來,凌威一把抱住她小小的身子,高高的舉起。
「最美麗的小公主,你今天晚上想吃什麼啊?麥當勞、肯德基?還是張媽媽做的大水餃?」
又是這些東西?小暄有些不滿地皺了皺眉說:「我只想吃媽咪的炒飯。」
凌威僵了一下,他最怕的就是小喧突然提到媽媽,他總得花費一番功夫才能再轉移她的注意力。
「爹地炒給你吃好不好?」他絕不是那種堅持「君子遠庖廚」的古板男人,簡單的炒飯還難不倒他。
「可是媽咪炒得比較好吃嘛!」小喧可沒那麼好哄。
「你這樣說爹地會很傷心喔!」
「我是說真的嘛!」她真的好想媽咪唷!可是為什麼媽咪要去那麼遠的地方呢?她小小的腦袋瓜實在無法瞭解大人們複雜的世界!
「好啦!你就先委屈一點吃爹地炒的飯好不好?」其實,凌威也捨不得老是帶女兒去吃那些垃圾食物。
「好吧!」小暄很「委屈」地點點頭。
接著凌威就帶著女兒到生鮮超市購買一些炒飯用的材料,兩人高高興興地準備回家做炒飯。
他將車子開進地下室停妥,之後,又習慣性地到一樓的管理室看看有沒有什麼信件。
沒想到今天管理員譚先生一見到他就很興奮地對他說:「今天有一位美女從下午四點多就來這裡等你,十分鐘前才剛走而已。」
「她有留話嗎?」凌威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她說晚一點會再來,倒是沒留什麼話。」
「喔,謝謝你。」凌威也並不怎麼期待。
「真的是一個很漂亮的小姐,我從沒見過的,不過,她說是凌太太以前的朋友。」譚先生倒是很熱心地說。
「以彤的朋友?」凌威終於有一點興致。
「對啊!氣質好得不得了呢!」
「她若再來,再麻煩您通知我。」
他對女人的外表並不感興趣,唯一期待的只是因為「她」是方以彤的朋友。現在也只有和方以彤有關的事物才會引起他的興趣和注意。回到十八樓的住處後,凌威先讓女兒在客廳看卡通節目,自己則在廚房裡洗手做羹湯……喔,不,是洗手做女兒愛吃的炒飯!
其實,自從妻子過世之後,他就很害怕進入廚房。每當他想起方以彤出事的那一夜,他為她煮的那碗無法讓她親自品嚐的面,他就無法控制自己傷心的情緒。
從不敢去計算她離去的日子究竟已經過了多久,只見流理台上已經蒙上一層薄薄的灰,他花了一番工夫才將整個廚房重新擦拭過。
然後,他先將米洗好放進電鍋後,再將剛剛在超市買的蝦仁、肉絲、香菇、青菜等等配料清洗過,切好。
就在一切都準備就緒後,對講機突然響了起來,他將濕淋淋的手在圍裙上抹乾,才衝出去接對講機。
「凌先生,剛剛那位小姐已經回來了,你是不是要讓她直接上去?」
「麻煩您請她上來吧。」
掛上對講機之後,他突然有些擔心起來,怕方以彤這位「朋友」會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透露了方以彤已經過世的消息讓小暄聽到。
因此,凌威特地到外頭的電梯口等她上來。
當凌威一見到由電梯內走出的「鬼」,竟不由自主的顫了一下。她的外表確實如同管理員所說的美麗,而且散發著一股高貴、嫻雅、不凡底氣質。但凌威很清楚那不是讓他驚悸的真正原因。
他之所以會有這樣的反應,是因為她乍見他時的眼神和表情。
在四目交接的那一瞬間,她那雙明亮的眼裡充滿著複雜又驚喜的光芒,連他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明明他們兩人從未見過面,為什麼彼此之間會有這樣強烈的感應?
方以彤沒料到她一出電梯就看見凌威站在那兒,來不及調整好自己的心情,最直接的反應就是驚喜,還有滿腔抑制不住的濃濃思念。
她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一定讓凌威覺得很莫名其妙,因此,她很快地斂起一臉的驚愕,強壓抑住滿心的思念之情,淡笑道:「請問您就是凌先生嗎?」
「我是。」凌威還是一臉的茫然。
「我是以彤初中時代的好朋友,我姓白,你可以叫我的名字芸喬。」她用剛剛已經反覆練習過的方式向他自我介紹。
「白芸喬小姐?」凌威輕輕地皺了一下眉頭。對他而言,這是一個非常陌生的名字,他從沒聽以彤提過。
「因為我初中畢業之後就跟父母親移民到美國去了,所以你可能不知道以彤有我這麼一個朋友。但是,我和以彤初中時是十分要好的同學,我到美國之後還是偶爾會和她聯絡,關於你們結婚的事我都知道……」方以彤盡量編織一個沒有任何破綻的故事。
她知道要凌威和小暄一下子就接受她就是方以彤可能很難,所以她必須慢慢地融人他們目前的生活當中,再找機會讓他們相信她就是方以彤的事實。
「對不起!以彤從沒向我提過你……」凌威有些不知所措。
「沒關係。」凌威明顯瘦了很多,讓她感到十分的心疼,她必須很努力,才能克制住自己投向他懷裡的衝動。「我這次回來,突然得知以彤已經車禍過世的消息,我很難過,所以……才決定來看看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