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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嘟嘟

  研璽和曉君不約而同地頷首,以堅定的眼神表示兩人之間的確沒有佳卉含沙射影的曖昧。

  「哇!好巧喔!世界真是小。」天芷雖然不懂曉君為何瞞她這麼久,卻還是故作輕鬆,拉著曉君的手笑道:「你們一個是我的知己、一個是我的男友,我當然不會無聊到懷疑你們嘍!」語畢,轉頭瞅著不可一世的佳卉。「吳小姐,我想,您太多心了。」

  「我多心?」佳卉冷哼了一聲,輕蔑而無理,「看來,你真是天真到了愚蠢的地步!」

  「佳卉,你回去,別在大庭廣眾之下胡鬧!」研璽再也禁不往滿腹的怒氣,咆哮地斥責她。

  「喲……研璽哥,怕了啊?哼,你以為我吳佳卉是那種讓你呼之則來、揮之即去的小角色嗎?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Happy,」天芷瞬間意識到曾經答應研璽不在眾人面前如此稱呼他,隨即改了口:「呃,研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都被你們搞迷糊了。」

  「迷糊?!」佳卉笑得陰沉。「沒錯!你的確迷糊。」

  「什麼意思?」天芷認真地盯著她,等她繼續說下去。

  「佳卉,胡鬧也要看場合吧!你到底要鬧到什麼地步才肯罷休?!」研璽氣急敗壞衝向前,一反平日的文質彬彬,猛地揪著佳卉半露的肩膀喝道:「走,離開這兒,別再丟人現眼了!」

  「不!」佳卉往後退了兩步,費勁掙開研璽的大手,歇斯底里嘶吼著:「夏研璽,你別欺人太甚!你真以為我吳佳卉會對你的始亂終棄忍氣吞聲?!省省吧!」

  「閉嘴!」青筋暴凸的研璽幾乎要刮下一巴掌,還好被理智制止了。

  「始亂終棄?!」天芷不明就裡重複了一次,心忽然幽沉了下來。「吳小姐,你的意思是……?」

  「哼,這還需要明講嗎?難道我們的裝扮還不能讓你覺醒?」

  天芷和曉君馬上不約而同地轉過頭,盯著研璽的衣著猛瞧。

  然後,天芷愣住了!

  這不是研璽平時的穿著打扮,竟然正式到有些反常、有些離譜。

  這是……禮服?結婚禮服?!

  天芷倒抽了口冷氣,瞬間全身血液直衝頭頂,腦細胞頓時糾結在一起,使她失去了思考能力。

  「天芷,這件事很複雜,你聽我說……。」研璽低聲懇求,想避免無謂的誤會。

  「哈!複雜?」憤怒的佳卉怎可能不抓住機會扯研璽後腿,她撇過頭,斜眼瞅著天芷,輕蔑地插了話:「哪裡複雜?說穿了,你詹天芷不過是個從頭到尾都被蒙在鼓裡、被耍得團團轉的傻瓜罷了!還得意洋洋,真以為自己很了不起,是個大畫家呢!要不是研璽哥……。」

  「佳卉,你鬧夠了沒有?!出去!我叫你出去!」研璽再也不顧佳卉的面子,拉著佳卉的胳臂使勁往外拖。

  「放開我!」佳卉不敢相信研璽會如此粗暴地對待她,情急之下,用盡全身的力氣甩開他的手,勉強撐住踉蹌站不穩的身子,還差點被後面長長拖曳著的裙擺絆得摔一跤。

  情況的發展愈來愈離奇,忽來的一股衝動促使天芷亟欲探知內幕,或許是不甘被佳卉平白無故嘲諷一頓吧。一個箭步向前,她阻止了研璽。「你別這樣嘛,讓她說完。」天芷眼角餘光瞥見佳卉背在後頭的手好像抓著什麼東西。

  「天芷!」研璽已經急得滿頭大汗,百口莫辯似的。「你不明白的,她的話不能信……!」

  「我是不明白。」天芷的語氣異常冷靜。「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更該弄個明白。況且,我已經不知道能相信誰了。」

  「小芷!」曉君連忙握著天芷微顫的雙手替研璽說話:「你要相信總經理,不管如何,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你想、都是為你好。」

  佳卉聞言,挑了挑眉,微微牽動著嘴角,不甘寂寞似的火上加油:「是啊!當然是為她好嘍!否則像這種三流作品,怎會有人要?!」說完,她將一直背在身後的雙手伸向前。

  天芷圓睜著大眼,彷彿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

  原來,佳卉手上斜舉著的,是一幅極為面熟的畫。

  定神仔細看了看,沒錯,是「蘊」!

  難道——眼前的吳佳卉和那位神秘的「善心人士」有關係?

  「我的畫,怎會在你手裡?」天芷訥訥地詢問畫的來處,聲音漸微弱。

  研璽見狀,忍無可忍,心中延燒著的怒火更形劇烈,緊握著雙拳,暴跳如雷怒斥佳卉:「你真的太過分了!誰准你進我家?!」

  「喲……研璽哥,怎麼?有了新人忘舊人啦?以前能去,為什麼現在就不行?」佳卉暗暗得意因為上次的造訪,讓她往後得以自由出入研璽家,只是研璽全然未覺。這都歸功於她設想周到,事先打好了這幾把鑰匙。

  當佳卉第一次在研璽屋裡見到這張畫,她難免心生疑竇,研璽何時成了個愛畫雅士?因此,後來研璽的行動再也逃不出她的監視。她早給自己定了個新目標,那就是徹底消滅這只勾走研璽三魂七魄的狐狸精——詹天芷!

  誰都別想搶走屬於我的東西!這種唯我獨尊的心態,早在佳卉潛意識裹紮了根,穩固深牢。

  「吳小姐,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什麼新人舊人?還有,你……常去研璽家?」天芷追根究柢的意念並未間斷。

  「何止去過。老實告訴你也無妨,我還睡過他房間呢。」佳卉就像天安門前殺人殺到眼紅、停不下手的解放軍,她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灑下了天羅地網,發出了千刀萬矢,讓天芷遍體鱗傷。

  研璽眼看大事不妙,心想:要封住佳卉的嘴就像緣木求魚,倒不如從理智的天芷那兒化解。他皺著眉頭解釋道:「天芷,你別誤會,事實不是她說的那樣,那次是因為她生日。」

  「這麼說來,」天芷的心頓時涼了一截,急促接了話:「你和她……真的有過什麼。」

  「那又怎麼樣?你居然笨到以為他心裡只有一個女人?拜託!別傻了,他雖然曾大手筆投資在你身上,幫你辦畫展,還找來小嘍囉替你充場面,甚至不惜送上一輛車,這也難保他會永遠守著你……」。佳卉就像列印報表一樣把從徵信社探來的消息流暢又連貫地宣佈出來。她為了表示所言不假,還將附近觀望的天健、天耀、天瀚的代表喊了過來:「小劉、小張、小邱,你們來一下!」

  眼前人證、物證俱在,由不得研璽否認。

  天芷鐵青著臉,直直瞅著研璽,悶不吭聲。

  真相大白?!多可怕的真相!一想到苦心籌畫的畫展,竟然是研璽一手遮天的傑作,天芷有種被侮辱的感覺。再加上眼前冒出這個擺出研璽未婚妻姿態、緊咬著她不放的吳佳卉,她的腦中覆上烏雲,泫然欲泣,簡直就要崩潰了。

  原來的「天使計劃」,在佳卉的抹黑下,竟成了罪不可赦的玩笑。這種後果,是研璽和曉君始料未及的。

  然而,滿佈的愁雲慘霧,依然不肯散去。

  待俊良聞風趕至,好戲才剛上場。

  只見佳卉當著眾人面前,像著了魔似的將手中的畫用力擲向地面。

  碎裂的玻璃聲。

  天芷聽見自己的心也一起碎了。

  空氣突然凝結,時間彷彿就此停住。

  天芷的反射動作,便是屈身跪地,噙著淚,輕輕撥開大小不一的畫框碎片,抽起她最愛的作品,珍珠般的淚,滴上畫中小嬰兒的臉頰,一派地晶瑩。

  「小卉,你太過分了!聽話,別再無理取鬧讓人看笑話了!」俊良緊鎖著著眉頭,和研璽一塊架開佳卉,急著想弭平這場令人尷尬的戰役。卻沒料到她突然使出蠻勁,甩開兩人的臂膀,如洪水猛獸直奔上前,冷不防自天芷手中奪下微皺的畫。

  然後,一口氣撕得粉碎,拋向天空!

  錯愕,隨著風中的紙片紛飛。天芷傻在原地。台灣的冬天,明明不下雪,怎麼空氣凍得就像結了冰?!

  天芷瑟縮著身子,再也無法假裝堅強。淚,決堤!

  她僵直著身子,張口卻發不出聲,腦中驟然出現一個聲音:「逃吧,逃得遠遠的,逃離這個冷酷無情的世界。」絕望的聲音,在寒風中單薄地響著,勾魂似的。

  於是,天芷提起沉重艱辛的雙腿,衝向人煙冷清的街道,攔了輛計程車,將手忙腳亂的眾人全拋在腦後。

  「啪!」一聲清脆。佳卉瞪大眼,撫著熱辣辣的臉。也許她也沒料到自己一手導演的戲碼,會走了樣。

   

   ☆  ☆  ☆

   

  計程車上的天芷,委實拿不定主意上哪去,只是一味地落淚。為了不造成司機的困擾,她終於決定在淡水下車。

  冬日的台北街頭,冷澀的天空飄著絲絲點點的微雨,天芷顧不得僅著薄衫的身子,徘徊在淒冷的街頭。在淡水小鎮漫無目的踱著,空靈的氣氛,延續著一路蕭瑟。天芷就像鬥敗的公雞一樣垮著雙肩,彷彿心中有一尊精心雕琢的東西碎了——那是她苦心經營的愛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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