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羽就是被這一幕嚇到,但是她努力把驚恐壓抑下來,她可是個無畏無懼的女孩,一個全裸的男人算什麼?那些與女人不同的各種構造在人體素描課上,她不知畫過幾百次,可是面對真正的男人……
不,這有失她所向無敵的原則,她一定要鎮定、鎮靜。
好夢正酣的華子榆被拔尖幾十分貝的女子尖叫聲驚醒,伸手把鬧鐘甩掉,鬧鐘當場撞壁夭折,尖叫聲卻還是沒有消失。
「是什麼人發明這種鬧鐘?吵死人。」他咕噥著翻身,打算拉棉被來蓋住頭,以免被這聲音吵死,就在他翻身時,惺忪的睡眼發現站在門口的不速之客。
當下,他嚇得從床上跳起來。「你們怎麼進來的?」棉被禁不起這震撼,重心不穩的滑落地板上。
「哇——」美羽面紅耳赤的倏地別開臉,這男人一絲不掛卻沒有半點自覺,到底有沒有神經?
咦!這人怎麼這麼眼熟?忍不住心裡那股好奇,她抬眼看他一眼。「你就是那個YM1788?!」這個冤家路窄的大仇人!
美羽恨不得下樓去拿她的飛鏢,把他當標靶來射個過癮——她可沒忘記她腿上拜他所賜的瘀紫還沒消!
「你是……」華子榆也認出她。「那個可惡的女煞星!」他跳下床,巴不得當場把她活剝生吞!
「請你注意你的打扮!」天哪,羞死人了,這人怎麼這副德行?莫非他是個暴露狂?
華子榆低頭看看自己,驚吼。「抱歉。」連忙抓件內褲穿上。
咦,奇怪,他幹麼要道歉?這是他的房間,他高興不穿衣服不行嗎?他邊穿褲子、邊想到一件事。「你怎麼會在這裡?!」
「注意一下你的口氣。」尚天威看不過他的壞口氣,便乘機表現。
美羽瞪尚天威一眼,暗示他太過多事,又轉而問道:「我才要問你怎麼在這裡?」他覺得惱怒,她才生氣哩,這人憑什麼睡在她未來的房間,還睡在她的床上?
「你知不知道私闖民宅是有罪的?」他雙手叉腰,怒道。
「你胡說八道!這是我的房間!」美羽氣翻了,這惡霸怎麼反咬她一口。
現場的兩個男生大吃一驚,美羽也許脾氣不太好,也許冷酷,可從沒這麼凶過,令他們覺得很不可思議。
「你有沒有搞錯,你站的地方是我家,你所在的位置是我的房間。」華子榆也覺得這女煞星不可理喻,更不可理喻的是老天爺,碰見她一次已經夠倒霉,怎麼又讓他們見面?害他莫名其妙的丟人現眼。
「我媽說這是我的新房間!」若不是母親到北部開會去了,她一定能把這不請自來的變態以最快的速度踢走。
「這是我住了二十多年的房間,我爸要我搬,我都不搬……」華子榆腦中靈光乍現。「你媽……難道你是那女人的女兒?」他記得父親提起過,那誘惑他的女人有個女兒,很快就會搬過來,要他把這個大房間讓出來,他們還因此大吵一番。
什麼叫做那個女人?美羽聽得直摳耳朵,頗感不舒服,莫非……「莫非你就是那棵常綠喬木的兒子?!」噢,這最好不是真的!誰來告訴她這是老天爺開的一個小玩笑。她開始覺得頭痛了。
「常綠喬木?」華子榆氣炸了,他父親有名有姓的,誰准她隨便冠以這亂七八糟的諢號?「我不准你這樣稱呼我父親!」他父親在他心中的地位是崇高偉大的,他不能允許任何的詆毀。
「常綠喬木還怕人知道,他自己本人都沒意見,你這小喬木鬼叫什麼?」她輕啐了一口,名字不過是個庸俗的符號,何必太介意。
聞言,華子榆更是按捺不住滿心的氣怒非常。「滾出去,我家不歡迎你們,把那個女人一起帶回去,我從頭到尾都反對這樁婚事,現在你們給我統統滾出去!」他不能忍受那個女人,正如他不能忍受他父親背叛他母親。
「可是我從頭到尾都贊成耶,截至目前為止,當事者有四位,反對的只有你,說不定你該發揮少數服從多數的精神。」美羽當然擺明在暗示,該滾的人是他。
「這是兩個家庭的結合,關係所有成員,不是舉手表決能定案的。」華子榆瞪大眼,兀自維持兇惡的模樣,準備與她一決高下。
「噢,看不出你這麼在意這件事,既然你反對,那你搬出去好了。」美羽邊把話挑明了講,邊對尚天威與俞詠文使了個眼色。
於是,他們開始動手移動房間內的東西。
「我為什麼要搬出去?好歹我是這房子的半個主人,該搬出去的是你……喂,你們在幹什麼?」他看見他們把他的工作用具往外移,連忙大聲斥喝。
「隨便嘍!你想它們在哪裡,它們就會在哪裡。」美羽去開其他兩扇門,都沒鎖。好極了!「你覺得這裡如何?」這個房間比剛才那間小一倍,她自己看了也不順眼,再打開另一間,還好,大一點點。「就這一間好了。」她自顧自地說著,讓那些苦力把他的東西搬進去。暗忖:母親真夠意思的,替她要到一間上等大房。
「喂,小心那些布和珠針,把那人形模特兒放好。」她小心地指揮著,只因她是學服裝設計的,對這些東西有特殊的感情。不過也真奇怪,他怎麼會有這些東西?莫非他也是學服裝的?
「你……」眼看著物品全數被搬離,華子榆被怒氣淹沒理智,拎起她的衣領,火速揚起手掌就要揮下……
美羽揚揚眉,保持一貫的無畏無懼,她活了這十九年,可不是被嚇大的,有本事他揮下來,她會讓他知道什麼叫後悔。
在那千鈞一髮之際,俞詠文捉住他的手腕。「你想做什麼?這是個講道理的世界,不要隨便訴諸暴力。」講道理他是箇中高手。
華子榆煩悶地揮開俞詠文,更用力揪起美羽的衣領,噴火的雙眼惡狠狠地瞪進她的眼底,似要因此穿入她的靈魂深處,看清她的靈魂本質。
「今天算你走運!」說完,他粗魯地甩下她,轉身離去。
而美羽跌坐在地上,卻久久不能自己,方纔他的氣勢太強悍了,直直震撼著她,讓她打從心底感到害怕,並且不知為何,向來她那座不畏不懼、築來保護自己的城垣悄悄被他震坍了一角,看來此後若要面對他,得再用別的盾甲重新武裝起自己才行。
可惡,他怎麼可以這麼不可理喻!
唉!美羽頓感頭痛。這可惡的「YM1788」為什麼會剛好是她老媽的愛人的兒子?那是不是表示她以後得天天面對他?而他會不會天天光裸著身子……
去去去!胡想些什麼!美羽奮力地搖了搖頭,逕自站起身,她不想因吵架而壞了她原有的好心情。
「謝謝你們,忙完這件事,我請你們吃午餐,五星級飯店哦。」一下子,她又展現出往日迷人的笑臉,令在場苦力如沐春風,一掃先前的不愉快。
「美羽,你終於回來了?我可愛的女兒。」甫一進門,喬雪雁的擁抱就迎面而來。
喬雪雁從來不是這麼熱情的人,當她反常的時候,表示有什麼陰謀要美羽去完成或有悄悄話要講。
果不期然,美羽聽見母親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我的腰減回來23了。臀圍也快35。你今天搬來時,子榆有沒有反對?他下午吵得很。」
誰?YM1788?美羽在心裡猜測母親的意思,是不是要她整整他?其實她早就看他不順眼,生得那一副花花公子的長相,簡直就是女性的公敵嘛!
「他算來是你哥哥,別和他過不去,去向他道個歉、說說話什麼的,聯絡聯絡感情。」喬雪雁對這女兒挺擔心的,料想她是獨生女必定不懂什麼叫兄友妹恭。
「什麼?!」美羽暴跳起來。要她去和他聯絡感情?她又不是頭殼壞掉!
「別吼那麼大聲。」喬雪雁也嚇了一跳,反應和美羽如出一轍。
在廚房忙著的華偉槐聽見聲音,探出頭來,關心地問:「怎麼了?」他向來是「一家之主」兼「一家之煮」,兒子還小的時候,他煮;兒子長大出外求學,他當然也是自己煮;現在要展開自己的第二春,據說老婆與繼女都視下廚為毒蛇猛獸,所以,他還是自己動手煮;反正他是飯店的廚師,做這些事比辦公、接電話還得心應手。話再說回來,若要一輩子沒下過廚的喬雪雁弄出一桌子的菜,恐怕他們要等到餓死!
坐在電視機前的華子榆也同樣被她們母女倆嚇一跳,不耐煩地看她們一眼,又把注意力轉向螢幕上的法國時裝秀。
「沒什麼,只不過美羽說她把我們的婚紗照放在同學家忘了拿回來,我不放心而已。」雪雁強顏歡笑地應付著,隨即又對著美羽道:「反正,這是重要的事,你非去辦不可。」她拿出乃母的威嚴,吩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