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她搖頭,露出一抹淒笑,"冤冤相報何時了?況且這十年來,我想她也受盡了良心折磨,而她的身體時好時壞,想必是因昔日所犯下的過錯而憂心自擾。"
"他……是何人?"
"莊夫人。"
"莊夫人?!"管揚晏訝然地挑了下眉,不禁回憶起初見莊奇夫人時的印象。
莊奇體格強健、身材高大,他的夫人反之,嬌柔的風一吹即倒似的單薄。
"我知你定然不信。"當記憶清楚浮現於腦間時,她也為那張霍地浮現的女子臉孔感到驚疑,雖然當時她只是個八歲孩童,卻對這張面容記憶深薄。
原因無他,只因莊夫人身上的香氣,當時年幼的她愛極了她身上的那種淡淡香氣,每一回莊奇偕妻入府時,她總會在莊夫人身旁打轉,因此對她那張巧笑倩兮的面容記憶深刻。
"我也不願相信那夜所見之人會是她……"戚染冬歎了口氣,"但殺害我雙親之人並非是莊夫人,而是一名男子。"
"你知他是何人?"
戚染冬緩緩搖頭,"我不知,我只知當初莊夫人扯著他的手臂向他哀求別再濫殺無辜,她所企求的僅是一份權利……先前我不懂這話是何意,但現下我懂了。"
"莊夫人之舉,是為莊爺。"若說莊夫人會因貪圖戚家財富而犯下滔天大罪,是不無可能。
"我想也是。十年前的莊叔僅為鏢局鏢師,生活上的不安定肯定讓莊夫人容易胡思亂想,雖然我不知是因何故讓莊夫人下定決心,但我知當她看見爹親及娘親倒於她身前時,她所承受的打擊不下於我。"
"冬兒,你既知莊夫人為幫兇,卻又不追究當初之事,你……當真放得下仇恨?"
"此刻我心無仇亦無恨,況且十年來良心上的折磨,已讓莊夫人過得如履薄冰、病痛不斷,我再與她計較又有何用?爹娘也不會再活過來。"她的臉上有著釋然。
"那名男子……"
"那名兇手我不識得他,又已過十年,若再見上那男子一面,我亦無把握能識得出他來……"
"我可盡力幫你。"管揚晏疼惜地撫摸她的頰,"只要你說聲。"
"揚哥,我知你對我好,但……"戚染冬顯得有些無力地搖頭,"算了,逝者已矣,再如何追究皆枉然。"
"我的娘子果然心地善良、宅心仁厚,若奶娘知曉你並無報仇之心……"
"哦……"戚染冬忙捂起雙耳,皺起小臉猛搖頭,"別告知奶娘,否則我又會不得安寧了。"
管揚晏以雙手固定她搖晃的小腦袋,沉聲應允:"好,我幫你保密,不會讓奶娘煩得你『無語問蒼天』。"
戚染冬的小臉浮現動人笑靨,緩緩起身離座,朝他俏皮的彎身一福,"妾身感謝夫君鼎力相助,尚不知近日來夫君何以如此清閒啊?據聞商幫的說客來得勤,夫君你心裡頭究竟有何盤算?"
剛成完親沒幾日,他便忙得不見人影,一會兒去巡視棉花廠、一會兒去瞧制布廠,非得要大半夜才能在寢房見上他一面,而這幾日打著商幫名號上門拜會的說客不斷,幾乎快踩塌了管家門檻,怎麼他卻能安心地陪她?
"來。"管揚晏朝她伸出手,她嬌笑地將小手放入他掌間,一使力便讓她偎進他懷中,雙臂一鎖,將她牢牢地安置於膝上。
戚染冬心一慌,連忙張望週遭,"揚哥,你怎可這樣……要是讓人給瞧見了……"
"那就讓他們瞧!咱們是夫妻,親密一點兒並不違禮教。"
"你……"她紅了臉,拿他沒法子地以手臂圈繞住他的頸項,"你還沒回答我呢!"
管揚晏將臉靠於她的胸前,嗅聞著她的香氣,"冬兒娘子,雖加入商幫是將來所趨,然目前商幫是與朝廷為敵,為免朝廷將矛頭指向我們這些安於本分的生意人,加入商幫之事可再延延……"
"可商幫的說客……"
管揚晏以指輕點她的唇,"聽我說完。朝廷若無意撤銷禁海令,只怕到時會影響到咱們這些行商人的活路,屆時加入商幫對抗朝廷是必行之事。"
聞言,戚染冬緩緩掀唇一笑,"揚哥的心思真是百轉千回,總之……就是看情況行事便對了。"
"冬兒果然聰明,現下局勢穩定,咱們沒必要去攪和,等局面一亂,咱們不想攪和也不行。"
戚染冬嬌悄地啟口緩問:"夫君,敢問近日你何以如此清閒呢?"
"那是因為近日來澤夏老是喜歡將公務纏繞一身,我不敵他的苦苦哀求,便如他所願。"管揚晏勾勾唇道。
"元總管?他怎會……"戚染冬的疑慮才剛逸唇,迴廊那頭便傳來一聲嬌氣嗓音。
"元總管,你怎麼不搭理人呢?"冉颯羽盛著滿臉的笑,疾步追隨前頭之人。
"冉小姐,恕我公務繁忙,無法陪你遊山玩水,再者令兄早已回福州,你也應當……"
"大哥與我兩不相干。"簡短一句話將關係撇清。"元總管,彷彿自我來了之後,你便忙得無一刻清閒,你是存心避著颯羽嗎?"
"冉小姐多心了。"
如此一進一退的應答又逐漸消失於迴廊另一邊讓戚染冬瞧得張口說不出話來。
"冬兒娘子,如今……你總該知曉是怎麼一回事了吧?"他拉下她的頭,印上她的唇。
"夫君,我已瞭然。"她含笑,迎上他的吻。
春風徐徐,春情蕩漾……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