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好衣裳後,冷絳雪決定去四處走走看看。
昨天在陳伯的帶領下,她大略地對這座牧場有了些許的認識,但是她還是想自己走一番,順便看看有沒有她幫得上忙的地方。
雖然是那位少爺「心甘情願」收留她的,但她還是不能就這麼的白吃白喝,否則她可是會大大過意不去的。
誰教她是如此善良的人呢!冷絳雪毫不害羞的想。
沒有目標而到處晃蕩的她,在接近騎馬場時驀然聽見陣陣清晰的馬蹄聲,她不由覺得有些詫異。
這麼大清早的就有人在騎馬?還是大夥兒已開始工作了?
她懷著疑惑來到騎馬場,看見有個男人正騎著一匹大黑馬盡情在場子裡奔馳,馬匹經過的地方揚起陣陣塵沙,迷濛的塵煙讓她無法很快的看清楚那個男人的面孔,好一會兒後她才終於能夠瞧個分明。
喲,這不是那位少爺嗎?現在看起來他的騎術還真不賴哩,完全沒有昨兒個被甩下馬的那種狼狽樣。
冷絳雪趴在柵欄上,靜靜的觀看著。
男人,還是在這種率性騎馬的時候才顯得更粗獷、更有男人味!冷絳雪當下有了個結論。
老實說,在她身旁長得好看的男人並不算少,但或許是她太常看見的原因吧,所以她對那些所謂的俊男早已有了免疫力,誰教她身旁的那些男人們平時滿口的公事,實在無趣極了。
彷彿是感覺到有道注目的眼光,齊騑勒住馬停下來,銳利的眼神一發現她的身影立即充滿不悅,不過他並沒說什麼,只是驅策著馬來到她面前。
「你早啊。」冷絳雪不吝嗇的送他一個大笑臉。
可他並不買她的帳,臉色陰沉得跟個死人相差不多。
「你到底是誰?」齊騑不悅的問。
可惡!打從昨天開始他就不斷的問她,然而一直到現在為止他仍無法問出個所以然來,萬一她要是個心懷不軌的人的話,那麼豈不是會讓牧場惹上麻煩?而他就是那個罪魁禍首了。
今天就算是必須掐住她的脖子,他也要她乖乖的吐出實話來。
「這句話你從昨天到今天已問了不下百次,怎麼你還沒放棄啊!二少爺,你的耐性還真是值得稱讚。」冷絳雪依舊不直接回答他的問題。
「你是說還是不說?」齊騑覺得自己的耐性已快被磨光了。
這女人的確是有叫聖人也會發脾氣的才能,她對他的問題不是答非所問,就是根本不答,擺明就是跟他槓上了。
「你這樣不行哦,怎麼老是在問姑娘家的閨名,我可是個良家婦女耶,你這樣是不合理數的哦。」她佯裝為難的說道。
這男人的脾氣肯定不好,怎麼一大早就擺著一張臭臉,真是糟蹋了上天給他的那副好容貌。
「良家婦女?」齊騑嗤之以鼻,「有哪個良家婦女會沒人陪伴出門在外,而且還單身一人的住在不認識的人的住處?」
咦,他這麼說也沒錯耶,好像真是這樣呢!不過對他話中的暗喻,冷絳雪完全不以為意,只是開心的撫摸著拚命想討好她的那匹大黑馬。
齊騑訝異的看著自己的愛駒那種近乎乞憐的模樣。他的「追日」除了他之外向來就不理任何人,現在居然在向她撒嬌?看來她對於馬兒的確是相當有一套。
「呵呵……別這樣,會癢呢……好、好,我知道,你是匹乖馬兒哦……好、好,乖乖哦!」冷絳雪開心的直摟著「追日」的脖子磨蹭。
看到自己的愛駒竟然在對別人搖尾乞憐,齊騑非常不開心的翻身下馬。
而她此時亦發覺到他的不對勁,她突然神秘兮兮地湊近馬耳旁。
「乖乖,我告訴你哦,做人要有人格,做馬也要有馬格哦,所以在你主人面前,你千萬不可以和別人表現得太親密的模樣哦,要不然你的主人可是會吃味兒的。」她正經八百的告誡著它。
這是什麼跟什麼啊,她把他齊騑看成是何等人物,他哪有可能那麼小家子氣--雖說他心裡的確是有那麼一點點的不爽,但打死他也不會承認的。
「牠叫『追日』。」齊騑不情願地將愛駒的名字告訴她。老聽她乖乖、乖乖的叫,真是難聽。
「『追日』?『追日』?」冷絳雪玩味似的將名字念了兩遍,同時不表贊同地搖了搖頭,「這名字不好,叫起來太繞口了。」
齊駢不悅的瞪著她。她以為她是誰啊,居然連他對自己的馬兒所取的名字也有意見?未免也太多事了。
「敢情姑娘另有高見?」他語帶諷刺地問道。
「高見並不敢當。」冷絳雪很謙虛地回道:「不過我是認為名字還是取個順口些的較好,我想……它既然是匹渾身黑得發亮的馬兒,不如就叫它『黑亮亮』吧。」
齊騑聽完後差點沒摔倒在地。
黑亮亮?他還黑條條咧!要是把他的「追日」取這種不入流的名字,他乾脆一頭撞死算了!
「俗氣!」他鐵定要為「追日」捍衛到底!
「俗氣?不會啊,我覺得滿好的呢!」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假,冷絳雪便認真的對著馬兒問道:「你覺得黑亮亮這名字好不好呢?」
齊騑正想對她這種幼稚的舉動大加嘲笑,想不到馬兒居然仰首嘶鳴,似乎是表贊同般的直點著頭。
「喏,你瞧,牠也是同意的哦!」她洋洋得意的誇耀。
齊騑氣得在心中暗罵,見鬼!它根本就是在對她示好嘛!也不想想它自身就是匹馬了,現在竟然還對人拍馬屁,真是天下大亂了。
「誰管它怎麼想的,我是它主人,我說它叫『追日』就叫『追日』!」他說什麼也不妥協。
「是嗎?那好吧,誰教你是主人呢,當然有權決定它的名字嘍!」
哼,這還用說!齊騑傲然的想,卻又突然對這種情形感到可笑。
他幹麼一大早就站在這裡跟她爭辯這種無聊的問題,真是太無聊了!況且經她這麼一攪和,又把他原先的問題給拋到十萬八千里遠了,最後他還是無法問出她是何人物。
可惡!看來這次又被她佔上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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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少爺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站在書桌前等著伺候的陳伯,有些心驚膽戰地看著齊騑那種不豫的臉色。
是昨晚沒睡好嗎?還是有什麼不順心的事?他已好久沒見到二少爺這種神情了呢。
雖說二少爺他並不是個終日笑臉迎人的人,但他也不會沒事就擺著一張臭臉給別人看--當然除了對姑娘家之外,嚴格說起來二少爺還算是個容易相處的人,可今兒個怎麼一大早就繃著一張俊臉呢?
看來令他煩心的事兒肯定不小,陳伯暗忖。
「二……二少爺,你是否有什麼煩惱?」他忍不住開口問道。
他在牧場上已工作幾十年了,怎能看著主子有困難而不管呢。
「沒。」齊騑淡淡地回答,盡力壓抑住心中的那股不快。
其實他也不瞭解自己幹麼為那種無聊的事情而生氣,不過是個名字嘛,她不說就算了,反正也礙不著他,可他說什麼就是無法嚥下這口氣。
那女人也不想想自己現在不過是個寄人籬下的人,她居然還敢對他這個做主人的人拿喬,未免太認不清狀況了吧。
陳伯吶吶的喚著,「二少爺……」二少爺的臉色怎麼愈來愈難看,好像是要把誰生吞活剝的模樣,怪可怕的!
「沒事。」知道自己已顯露出太多情緒,齊騑連忙平息怒火。
正當他心中那把火已近乎熄滅之餘,居然有個不知死活的傢伙「砰」的一聲就推門而入,令他那把火又再度燃燒。
齊騑瞇眼一看,來者果然就是那個女人!不然這牧場上有哪個人敢不敲門就直接闖進他書房裡來的?
「二少爺,原來你在這裡,害我找了好久。」冷絳雪漾起一抹大大的笑容,可卻沒得到他人善意的響應。
「不錯嘛,你還真把這裡當成是自己家裡了。」他諷道。
「好說,我可是要在這裡作客一段時日的,當然要努力讓自己有賓至如歸的感覺,否則你這個主人的面子豈非掛不住?」
冷絳雪邊說邊走到桌旁為自己倒了杯茶,自然的舉止好似她才是主人。
「你--」齊騑氣得幾乎破口大罵,端賴多年的修養才沒讓他出醜。
「姑娘……」陳伯看看主子的神色,連忙來到冷絳雪身旁,低聲的勸道:「姑娘,二少爺今天的心情不太好,你就別再說了。」
「心情不好?為什麼?」她小聲的問。
「這……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今天一早就這樣子了。」陳伯亦小聲的回答──
「今天一早?」冷絳雪低聲沉吟,而後眼神突然一亮,「我知道了!」
儘管他們都低聲交談,但齊騑卻毫不困難的把他們的對話一字不漏地聽進耳裡,待聽到她這麼說後,他不由得冷哼一聲。
算她聰明,總算還知道自己多惹人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