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上了超市,買了幾包蔬菜,像往常般地回到家,先挑了幾本書,輕鬆地度過傍晚時分。然後,問題來了,隨著太陽的西沉,她的肚子也開始飢腸轆轆,當她和往常一般下樓時,才想到王嬸並不在家。
於是她便親自下廚,然後……
筱崎歎了一口氣,將最後一包菜扔進鍋子裡。
此時,門鈴突然叮!叮!叮!的直響。
會是誰呢?她好奇的猜測。
難道是王嬸她不放心的趕回來了?
這個想法令她自尊心微微受損。
還是心渝不想錯過這個聚會的好時機?
對,一定是心渝。
她歡欣地接受這個想法,愉快地拉開大門,歡迎的話還來不及擠上舌尖,便已經卡在喉嚨,被她硬生生的擠了回去。
站在門口的不是王嬸,不是心渝,是一個她從未見過的陌生男子。
他的頭髮濃密,嘴唇飽滿而性感,一雙炯炯有神的眸子,閃閃發亮,散出一股令人難以抗拒的魅力,像是兩個深邃的黑洞,不斷地將人捲入那漩渦中……
「有什麼事嗎?」她呆了許久,才訥訥開口。
「請問這是不是歐偉綸,歐董的家?」
他的聲音低低的,柔柔的,說話的腔調像一首動人的旋律,讓人情不自禁地溶入音符中,不能自己。
筱崎知道她如果夠聰明的話,就該大聲地說,「他不在家,」然後砰地一聲將門合上。畢竟眼前這個陌生男子顯然不是爸爸公司裡的人,因為爸爸為了怕公司的人打擾她,一向不把公事帶回來處理,也不在家談論公事。眼前這人會在這裡說要找他,可見不是爸公司的人。
可是,她沒有,她沒有關上門,她已經被那美妙的旋律所牽引,跌入了兩個深邃地漩渦中了。
此時,她只想呆在那兩個黑洞之中。
「你,找他有事!」
話一說出口,她的臉頰便如著火般地燒了起來。
多傻的問題呵。
他給她一個奪走她呼吸的笑容。
「我有事要告訴他。」筱崎吞了口口水,才恢復呼吸。
「是什麼事呢?」
「是——」他的話突然止住,雙眉聚攏,吸了幾口氣,好笑地問,「你是不是打算放火燒了這個房子?」
筱崎呆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她火速地朝廚房衝去,失聲大叫:「我的天啊!我還在炒菜,我都忘了。」
說那是炒菜實在太含蓄了。
整個鍋子早已冒出濃密的火舌了。
筱崎對眼前的景象,不禁呆愣住了。
彷若早就預測到她的怯懦,那人早已尾隨她而至。
他粗魯地推開她,迅速地拿起鍋蓋,在鍋子上拍了幾下,才將整個鍋子丟入水槽中,快速地打開水龍頭。
煙霧瀰漫了整個廚房。
濃厚的煙霧,嗆的筱崎不住地咳嗽,睜不開雙眼。
然後一張厚實且溫暖的手,拉起她的小手,將她帶離了廚房走進了客廳。
一抹奇妙且前所未有的感覺由指尖竄滲至全身。
「謝謝你。」她無法正視那對黑眸。
「還好瓦斯沒爆炸。」
「瓦斯爆炸?」她喃喃重複。
現在她才知道,方纔她有可能面對的後果。
「謝謝你。」她由衷地重複。
「你這叫炒菜?」他興味盎然地問。
「我——」她抬起頭,正好看見他笑意的雙眸,突然一抹頑皮的衝動在心中慢慢凝聚,然後散開。
「你沒聽人說過,炒菜又叫燒菜嗎?」
他的笑意更深了。
「可是卻沒有人告訴過我,它還有一個別名叫燒鍋呀!」
筱崎聽了噗哧笑出聲。
那人看了她許久才突然開口道:「有沒有人說過,你笑起來很好看?」
他突如其來的讚美,令筱崎瞬間停止了笑聲,不知所措的看著他。發覺他也正用一種深邃難懂的雙眸看著她時,她的脈搏莫名其妙地加快起來,兩片雲彩飄上了她的雙頰,她的眼睛死盯著地毯,卻可以感覺到站在她身旁的他。
他們站得如此靠近,近得可以感受到他的體溫,近得可以感受到他徐徐拂來的氣息。
筱崎紅著臉退了兩步,拉開兩人的距離。
「不管怎樣,非常謝謝你,呃——」她現在才想到,她竟然和一個連自己都不知道名字的人站在客廳對望。
「我叫嚴瀚雲。」他適時地自我介紹。
「謝謝你,嚴先生,你救了我一命。」
「我的榮幸。」他依舊溫柔地看著她。
筱崎艱難地吞了口唾沫。
「我記得你是來找我父親的。」
「是啊!」他像是在替別人回答問題。
「我爸去歐洲了,大概要兩個星期後才回來。」
「噢!」他低聲道。
「再見,嚴先生。」她硬著心腸下逐客令,內心卻因他即將離去而若有所失起來了。
他卻沒有移動腳步的意思了。
「你還沒吃晚飯吧!」
筱崎點點頭,不知他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看樣子你的晚餐也沒著落了。」他的語氣夾雜著一絲欣喜,然後他突然用一種無法抗拒的語調道:「願不願意跟我共進晚餐?」
筱崎睜大雙眼看他,彷若聽見世界上最好笑的事。
「抱歉,令你失望了。」她口是心非的拒絕。
「為什麼?」
「因為我不想出去吃,如此而已。」
「你的拒絕對我而言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筱崎費盡全身的力氣,才制止住那即將衝出口的應允。她實在不能抵擋他那溫柔卻充滿魅力的笑容。
「嚴先生,」她淡淡地說,假裝不為所動,「我想你應該知道客廳的門在哪裡,恕我不送了。」
嚴瀚雲淡淡一笑,很紳士地行了一個禮,詭異地道:「再見,歐小姐。」
筱崎不知道自己究竟呆立多久。直到那清晰的關門聲傳來,她才合上嘴巴,衝到門邊,有股開門叫他回來的衝動。但她只有斜倚在門邊。
怎麼會這樣呢?她害怕地想。
她著實害怕。
因為現在在她心底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正在產生,而那種感覺是以前的歐筱崎絕不會有的。
究竟那是什麼感覺呢?
她不敢多想,也無法理解。
反正你已經把他驅逐出你的生命了,再也不會見到他了,這種感覺不久就會淡淡逝去,沒什麼好擔心的。
想到此,一顆心竟若有所失地疼痛起來了。晶瑩地淚珠控制不住地滑落下來,最後演變成滂沱的淚雨。
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一想到可能再也見不著他時,自己的一顆心竟如此疼痛?
為什麼?
第一次她發覺,偌大的房子,竟是如此空洞。
夜還未深,但陰鬱的天氣卻壓得嚴瀚雲喘不過氣來。
不是因為天氣的原因吧!
他歎了一口氣,生命是何其不公平呀!
就在他和欣怡在為明天擔憂的同時,卻有人舒舒服服地享受別人為她安排好的明天;就在他和欣怡為一碗炒飯而感動落淚時,她卻在一個潔淨的廚房中糟蹋糧食;當欣怡被迫放棄少女的夢幻時,她卻坐擁一座溫室中,享受一個又一個的美夢,當……
他搖搖頭,走至公共電話亭,撥了一個電話。
「喂!」游靜婷的聲音清楚的出現在電話那頭。
「我是嚴瀚雲,請問游董在嗎?」
「爸爸在洗澡,有什麼事嗎?」
「我想向他請一個禮拜的假。」
「為什麼?」
為什麼?瀚雲咬了咬牙!不打算告訴她他的計劃。
到「俊凱」一個月,游靜婷給他的感覺一直是能幹且現代十足,自己也將她一直當作是不錯的朋友,不過——
很多事他不想多說。
「我想先解決一件私人的事!」
「這理由非常自私喔!」
「我知道!」
「瞧你那幅堅決的聲調,如果我不答應,你大概會脫離公司吧!」
「靜婷,你真的很聰明。」
「省下你的馬屁吧!」她笑著回答,「我只能替你求爸,肯不肯還得看他,你知道,他對你一直抱有很大的期望的。」
「拜託你了,我要收線了。」
「嗯,再見。」
瀚雲可以聽見她那明顯的失望,可是在事情完成前,他還不想滲入太多的男女感情。
他放下電話,又撥了另一個號碼。
「陸宏,你哪位?」
「嚴瀚雲。」
「瀚雲,」他壓低的聲音,「你那邊如何?」「不怎麼好,不過有個意外的收穫。」
「什麼收穫?」
「改天再說,欣怡怎樣了?」
陸宏是他大學時代的好友,而她的妻子吳敏玲又恰巧是欣怡以前的同事,跟欣怡的感情很好,所以欣怡一出醫院,他便將她送去陸宏家,畢竟感情的傷口,也只有吳敏玲才能讓欣怡去面對。
「昨天哭了一場,大概沒事了。」
「真麻煩你們了。」
「什麼話呀!」
「謝謝!」瀚雲由衷地道。
掛上電話,他竟莫名地想起那對晶瑩的雙眸。
當她因心碎而傷心時,它們還會如此晶亮嗎?
他有一絲不忍,那眼眸是如此的純真,幾乎讓人相信,它們是為她而生。
但——
欣怡那蒼白的臉孔映人腦海。
瀚雲歎了口氣,將自己丟入城市夜晚的燈紅酒綠中。
第五章
「筱崎,要不要跟我一道去芊芊的宿舍睡一覺,補足昨夜的睡眠?」心渝看著她幽暗的眼圈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