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氣了?」
「哪有!三樓到了。」她學他方纔的推諉口氣。
呵!這小妮子還真有趣。袁暮青橫抱著桑羽文跨出電梯,並在她的指引下來到劉喬葦的公寓門口。
其實不用桑羽文熱心指引他也摸得著門路。這棟公寓三年前他就曾來過好幾回,如今他可算是識途老馬了。
桑羽文陶鑰匙打開大門,還邊熱心的向他介紹自己好心的年輕房東小姐。「……可惜她今晚去參加迎新舞會了,沒這麼快回來,否則我介紹她給你認識,她很熱情大方的……」
袁暮青根本沒興趣聽桑羽文如何讚美劉喬葦,後者的優缺點他比她更瞭若指掌。令他目不轉睛的是劉喬葦這個超級懶惰的女人何時勤快得懂得整理家務了?
「這屋子看起來挺舒適的,你的房東小姐一個月收你多少錢?」只懂得如何花錢的劉喬葦何時也深諳賺錢之道?
「學姐才沒收我錢呢!」
袁暮青不可思議的瞅了她一眼,才進屋,他竟一連跌破兩次眼鏡。
「學姐只讓我負責打掃這屋子,租屋費一毛錢也沒收喔。」她是她碰過最大方的人了。
劉喬葦這女人--唉!不可救藥的懶!袁暮青在心中感歎。有道是牛牽到北京還是牛,劉喬葦想要改頭換面大概真要等下輩子了。
將桑羽文抱進浴室,再幫她拿了條浴巾,「你清洗一下,待會兒我帶你去看跌打醫生。」
「哦。」她隨口應著,望著他帶上門的背影,總覺得好像有些事怪怪的,卻又分析不出個所以然。
乖乖!這個跌打醫生也真是的,把她的腳裸弄得比大象腿還粗,原本就已經不良於行的她,現在連左右平衡感都抓不清了。
「喂,你女朋友很漂亮啊。」跌打醫生將袁暮青遞出的鈔票塞回他的口袋時搭著他的肩揶揄著。
看得出他們很熟。但熟歸熟,有些事可不能隨意誤解。「我不--」桑羽文覺得有必要解釋,但袁暮青卻打斷了她的下文。
「謝謝你的誇獎,先走了,改天請你。」他橫抱起桑羽文匆匆追出。
依舊讓袁暮青把她安置在機車前座,桑羽文側過臉問他:「你這樣講人家會誤會的。」
「你怕別人誤會?噢!對不起,我只是不想愈描愈黑。」袁暮青沒來由的嘔氣,他壓根兒忘了人家也許有要好的男朋友,他不經心的假冒或許帶給她困擾了。
「不是,我……」她不識該如何形容。他沒有立即澄清讓他突地感到心慌慌,而他扳著臉的模樣更教她一句話卡在喉間硬是擠不出來。
「什麼?」夜風在他的耳畔呼嘯而過,他聽不清她細如蚊吶的低喃。
「沒事。」她加大音量並望著近在咫尺的俊臉,這才發現她飛揚的髮絲一直甩在他的臉龐上。
哦,難怪他要板著一張臉,她伸出一手將自己迎風亂舞的髮絲抓在手裡。
袁暮青發現了她的貼心動作,唇邊不自覺的彎起弧線。不知不覺的他竟放慢了車速……
回到公寓,他依舊抱她上樓,不過這次他只送到門口。
「後天我再來帶你回去換藥。」他扶她站好時說道。
「會不會太麻煩你?」
「樂意之至。」他笑道,微揚的薄唇有令人癡迷的致命吸引力。
他的笑容教她一陣心悸,她不自在的飄移眸光,趕緊扯個話題掩去自己的失態。「剛才我在樓下瞧見了學姐的車子,你要不要進來,我介紹你們認識。」
他也瞧見了,所以他不想進門。「不了,你也該休息了。小心你的腳,這幾天先別支地使力。」
「我知道。」他對她是不是太過細心了?還是他待人一向如此?桑羽文覺得自己的心緒好亂。
「那……後天見。」他伸手幫她按電鈴,然後走向電梯側方的樓梯口。
「啊,等等--」她喚住隱了半邊身形的他。
袁暮青狐疑的探出頭。
「今天晚上謝謝你。」她笑容可掬的晃動手指頭。今晚袁暮青為她做的已經遠超出一個陌生人的範圍了。
「早點休息吧。」他也朝她揮手,趕在鐵門開敞之前消逝蹤影。
「是你啊,沒帶鑰匙嗎?」前來應門的劉喬葦似乎剛從舞會會場回來,她的殘妝抹去,手裡還抓著一瓶乳液。「咦?你的腳怎麼了?」她後知後覺的待桑羽文一拐一拐的跨著步才看見那陀「面龜」。
劉喬葦七手八腳的扶著桑羽文坐進沙發,一雙明眸直盯著俏臉微紅的桑羽文打量。
然後她丟出一句讓桑羽文足足失眠一整個晚上的驚人之語--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第二章
都怪劉喬葦的憑空臆測,捕風捉影,害她一整天都處在失神茫茫的困窘狀態下。一個上午兩堂課,她從頭到尾沒聽進半個詞兒,心浮氣躁的只覺今天的驕陽特別炙人。
系裡的同學聚在一起談論著昨夜的迎新舞會,一個個神神秘秘的吐露著令自己整晚心蕩神馳的心儀對象,傷了腳的她連湊個熱鬧的份也沒有。她只能支額望向廊外,眼光捕捉著幾隻偶爾躍上枝頭的小麻雀兒。
嘰嘰喳喳的,屋裡吵,屋外也吵。
唉--桑羽文重重的歎了口氣。
速食店的工作就別提了,她連那一星期的工資也懶得拿,碰上那種色狼老闆真的教人氣苦,幸好有袁暮青及時出手相救……
袁暮青……
天呀!一個早上她的腦海不知已浮現N次他的臉孔了。她到底是怎麼回事?昨夜揮不去他的形影就已經夠教她錯愕了,想不到今晨直到近午時分她還浸在相思海裡!
相思海?哦!老天!她九成九得了花癡病了。
甩甩頭,她試圖把袁暮青那張英氣逼人的俊臉拋出腦海,她實在不該對個只知道姓名、長相的「陌生人」如此牽牽唸唸。可是老天爺好像存心不讓她好過,她努力想將袁暮青摒除腦外,耳畔卻不時飄進他的名字,自然而然的,她拉長了耳朵仔細聆聽。
「耶!我也聽學姐提過他的名字耶。學姐說他低沉的嗓音比張學友唱歌還動聽,會放電的眼睛比黎明更勾魂,身材棒得連劉德華都自歎不如,『舞』技好得能教郭富城汗顏……」戴著金邊眼鏡的同學滔滔不絕。
「他好像還是學生會會長嘛。」
「那可奇了,他舞技嘎嘎叫,又身兼學生會會長,昨晚的迎新舞會怎不見『芳』蹤?」兩眼直冒崇拜光芒的女生提出疑問。
「笨唷,此武非彼舞也!」說話的人可狂了。「人家暮青會長可是體育系的耶。」
「唔!暮青會長!你別叫得那麼親熱行不行?」
不……不會吧?昨晚陪她去上藥的袁暮青竟然是……難怪他的魅力無法擋,連她這種平日定力還算不錯的非導體都有點觸電的感覺。原來是他的磁力比她強,難怪她會被牽引得團團轉,害她懷疑自己發了什麼神經,得了什麼花癡病。
桑羽文釋然的吁了口氣,正打算將桌面上的私人物品收拾妥當,再拐到公佈欄瞧瞧有沒有什麼可供打工的資訊,一瞥眼,才剛穩下的心緒又翻攪亂竄了起來。
那……那個朝她的方向筆直走來的人不正是同學們巴望見上一面的白馬王子嗎?
啊!萬一讓繫上的女孩們知道她和他相識,她若不是被她們嫉妒的亂箭射死,也免不了被強拉做紅娘的央求口水給淹死。
現下想溜好像已來不及了,更何況她腳裸上的這蛇面龜也委實礙事。無計可施,她只好暫做鴕鳥,索性將小臉密密實實的包覆在她的雙臂與桌面間,期望他別發現她的存在才好。
她聽聲辨位,沉穩的步伐聲經過前門廊下,接著往後門而去。幾乎是在她放下忐忑的心的同時,叩、叩、叩的敲門聲攫住了她的呼吸。
「你們是中文系的吧?」
該死的低沉嗓音的確比張學友的歌聲悅耳動聽,可是卻教桑羽文秀眉緊蹙,拉長耳朵屏息聆聽。
抽氣聲、讚歎聲毫不吝惜的又鑽進桑羽文的耳膜,她光用想像也猜得出她的那筆同學們全化成了百年的蜘蛛精,只巴望能啃光自投羅網的唐三藏的肉。
不過袁暮青恐怕沒唐三藏的細皮嫩肉,昨晚雖然燈光暈黃,她大致也瞧出他一身的精健肌肉可是--屏東的黑珍珠蓮霧吧?黑甜仔黑甜!
呢?她到底在想什麼?桑羽文惱死了自己的胡思亂想。
「是啊。你找我們嗎?」細著嗓子全渴望能留得好印象,說話的同學巧笑倩兮。
「我找桑羽文。」
「桑羽文?誰啊?」才開課沒幾天,桑羽文又習慣獨來獨往,沒人認得她倒也不稀奇。
「你們同系的同學,她的腳受傷了。」袁暮青眸光直瞟向趴在桌面上一動也不動的人影,會是她嗎?他沒把握。
「腳受傷了?咦?好像是那一個。」說話的人還求證的彎下腰瞧瞧桑羽文刻意隱藏在寬裙內裹著藥布的傷腳。
「謝啦。」袁暮青眉開眼笑的攝走了所有陶醉愛慕的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