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為這個煩啊?」他不在乎的輕聲一笑,「如果那幫傢伙瞎了眼的盯上了我,那我可省事多了。教訓教訓那幫人渣,順便幫大個兒要個公道回來。」
他意氣用事的一句話教桑羽文錯愕且驚駭的停下腳步。「你怎麼可以做這麼危險的事?!」難道他不知道她會擔心害怕嗎?
「要不然你教我怎麼做?人家都欺負到我頭上來了,難不成你要我當縮頭烏龜,若真如此,乾脆叫我躲在屋裡壓花刺繡算了。」他很不以為然。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不要你有任何的差錯。」好勇鬥狠真的只是男人解決問題的唯一方式嗎?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當然不會無聊到去把那群傢伙給揪出來,然後拚個你死我活。我只是說如果那群傢伙尚目無法紀,那麼我也不需要對他們客氣。」他解釋道。女孩子的膽子本來就比較小,她有這種息事寧人,獨善其身的想法並不足為奇。他能諒解。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
「別可是不可是的了,我自己會斟酌。」他打斷她的話,不想兩人就此事爭執下去,徒然壞了彼此的情感罷了。
細思他的話,他的作法並沒錯啊!如果哪天何欽真的找上他的話,她也不希望他束手就擒,乖乖的任何欽宰割。
「別擔心。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是嗎?希望真的只是她自己多心了。她暗自祈禱著。
※ ※ ※
因為袁暮青要代大個兒的班,所以桑羽文和他的晚餐例行約會已改在午休時段相聚。
短時間內無法再到大涵洞採訪繁星與螢火蟲,桑羽文難免有些失落,但她明白這是過渡時期,儘管遺憾卻又何奈。
上完家教課,走在回家途中的她突地想起該添購一些文具,於是她回頭再踱向書局,東摸摸、西碰碰,翻了幾本書,沒想到一轉眼竟已是書局打烊的時刻了。
踏著月色漫步街頭,稀稀落落閃過她身邊的車影並沒驚擾到她,直到無端端的一陣夜風撲面而來,她才詫異的驚覺今晚的巷道似乎太過沁靜了,連夜風都顯得詭異。
習慣夜生活的都會人群怎地突然像滅絕了一樣?平日總是理所當然的竄進她耳膜的聲響及嬉鬧聲一反常態的銷聲匿跡了。怪哉?
桑羽文左右瞧了瞧,水銀燈下的長街道唯獨她隻身一人,瞧得她的心裡直發毛。
無暇再去推敲家家戶戶大門深鎖的原因,她加快腳步倉惶疾行,一顆不平靜的心隨著她加速的腳步猛烈的撞擊著她的胸口。
遠處驀地響起的囂張引擎聲攫住她的注意力,傾耳聆聽,不難發現那幾輛尚未現蹤且拆除了排氣管的機車正朝著她的所在地呼嘯而來。
原來她並沒有被獨自遺棄在遠方天地間,她暗自嘲笑自己方纔的杯弓蛇影,卻也驚愕的發現這段日子以來已經習慣讓袁暮青載進載出的她,原本那股無畏無懼,遇強則強的膽量,早已在袁暮青呵護備至,拿她當溫室小花般寵溺照顧中,慢慢地推身而出!
原來一個人的軟弱或堅強全是教環境硬逼迫、硬分界出來的,認識袁暮青以後,因為心裡有了依靠與依賴,不知不覺中她把保藏在內心的壓力與無助一點一滴的釋放了出去。因為有他,她把武裝出來的堅強給遺失了,現在的她只曉得柔順,只曉得小鳥依人。
而他,似乎更強勢了。桑羽文好笑的想到她和他之間的微妙改變。
莞爾之際,方才尚在遠處的幾輛摩托車已搖頭擺尾的出現在她的前路上。桑羽文略揚的唇角因它們愈形駛近的車影逐漸淡去,她低著頭邁步疾行,不想招惹任何不必要的麻煩。
戒慎的用眼角餘光打量放慢速度朝她一字排開而來的率領群,心底很快的將袁暮青之前教過她的防身術演練一番。
機車上的小太保們似乎只想逗逗她,在她身旁吹了幾聲口哨,怪吼怪叫的叫嚷了一番,然後打她的身邊掠過--
輕吁了口氣,桑羽文正慶幸著--一切只是自己多慮,史料未及的,那幾輛打她身邊而過的機車根本沒打算離去,它們在她身後發出嘈雜的尖銳聲響,亦步亦趨的硬逼著她往前狂奔。
面對這麼龐大的「組織」,她略懂皮毛的防身術只怕還不夠幫人家搔癢呢!就目前的情況,她根本用不著什麼英雄無用武之地這類打腫臉充胖子的形容詞,她充其量也不過是一隻落難的小老鼠,藏頭縮尾,可憐兮兮的受盡嘲弄。
很快的她發現了這幾個小太保中有幾個面孔好像似曾相識,她一定在哪裡見過他們,她肯定的想。
來不及釐清答案,她像甕中之鱉一樣被他們給逼進了一條小窄巷,然後早先就停放在那兒的一輛大轎車冷不防的朝她投射出刺眼的車前燈。
桑羽文下意識的抬手擋著光線,第一個竄進她腦海的便是--她有救了。
沒有多做考慮,她朝轎車方向疾奔而去……
「請你幫幫忙……」她拍打著車窗玻璃央求道,方才刺眼車燈的光暈還在她眼前冒著金星。
轎車裡的人顯然不想理會她的哀求。
「我沒有惡意,只是有幾個小太保跟在我後面,我能不能搭個便車,我住在前面鴻僖大廈裡……」見轎車裡的人不為所動,桑羽文趕緊表明身份。她冒冒失失的衝上前來,搞不好車內的駕駛以為她來搶劫的呢!
焦急之際,她挑眼看向來時路,那群小太保似乎是有所顧忌不敢再纏上來,一個個停駐在巷口處和她臨陣對立著。
她稍稍鬆了一口氣,只是和那群太保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
狐疑的朝墨黑色玻璃的駕駛座投去一瞥,車裡的人到底有沒有聽見她的求助聲?她懷疑的忖著。
她也擔心這輛不願回應的轎車,會毫無道義的丟下一個獨身女子揚長而去。
再次抬起小手,她不氣餒的再度敲上窗玻璃。
「……先生……」暗黑的車身裡看不清楚駕駛的臉孔,隱隱約約的她勾勒出一個身形,不太確定的喚出這句先生。
她比手劃腳的提示對方搖下些許車窗。
然後滿懷希望的看著一直被駕駛叼在嘴上的香煙紅苗種緩緩的停駐在儀表板的下方煙灰盒上,並滅了光芒。
她先前被嚇僵了的臉蛋勉力的擠出一抹笑容,盡示她的感謝與好教養,對於他人肯出手幫她,感激萬分的她目前也只能以此聊表謝意。
黑色玻璃車窗在她的期盼下一寸一寸的往下挪移……
車內駕駛座上的男人有頭微卷的短髮,黝黑的膚色更凸顯他那雙黑白分明的狹長眼眸,薄且微揚的唇似笑非笑的朝桑羽文勾勒出一張令人心悸的容顏。平心而論,這男人還稱得上中等帥哥--就他的五官而論。
桑羽文的確心悸,是那種見了鬼似不敢置信的驚訝。
怎會是他?!她的心在乍見他的同時冷到了谷底。
曾經,她不下白次的在腦海裡演練該如何在他面前冷靜沉著,但突如其來的驚慌卻依舊亂了她的方寸。
不經意的瞥過駐守巷口的小太保。
原來……她終於真正體會到甕中之鱉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無助心情了。
第七章
「好久不見了,羽文。」何欽的眉頭挑了挑,虛偽的笑容一里隱約可見一抹逗弄垂死獵物的邪佞光芒。
「你……」桑羽文又尚未完全自驚悸中甦醒過來。他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禍根,卻每每如影隨行的令她揮之不去。
「我?你這小沒良心的,竟然把我這麼一個深愛你的人給忘了!」何欽好興致的調侃道。桑羽文視他如毒蛇猛獸他怎會不知。,然而他一直以來掛在嘴上的愛呀,關心呀也全然不是那回事兒。他是
她的美貌與身段,但這裡面並不包含愛,那只是一種慾念,而且他發誓遲早他會摘下已然成熟了的果實一飽他的私慾。在這之前,她只是提供他窮極無聊時的消遣娛樂罷了。
關鍵是--他今晚無聊透了。
所以……
「呸!我才沒那麼衰,竟然被一隻下三爛的豬給愛著了。」稍稍穩下心緒,她立即恢復她的伶牙俐齒。
「嘖嘖嘖!士別三日刮目相看,你的膽子倒是不小嘛。」何欽可沒好氣度容得下桑羽文在他面前張牙舞爪。
「自古以來邪不勝正,我何需怕你!」其實她的心跳得猛烈,說她不怕他那是騙人的,每一次見到他,她的心就拚命發毛。
「你是不需怕我……」何欽冷冷一笑。「但是也不用興奮到雙腿發顫吧。」他的眸光打量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最後停駐在她勻稱的小腿上。
該死的!畏懼他是一種自然而然的反應,儘管她要自己表現得比他更強勢,但她不聽話的直覺反應就是拚命洩她的底。
何欽推開車門而出,桑羽文下意識的退了兩三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