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凡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闖進了異次元世界,為什麼她開的玩笑讓他一點都笑不出來呢?她卻兀自快樂得不像話,為把戲的成功開心至極。
現在她還一副柔弱無力的模樣,嬌媚地攤躺在沙發上以一種極怪異的姿勢把裙子往身上套,還懶洋洋地用腳趾去夾那件被拋得遠遠以達戲劇效果的不幸上衣。
瑞凡實在看不下去,他彎腰替她拾起衣裳。「幸好你沒把它扔到窗外去。」他將它遞給她。她聞言,邪惡地抬起眉,下一秒,他眼睜睜看著她玉臂一揮,將那件悲慘的上衣扔出窗外,旋即輕飄飄地落在熙來攘往的大街上。
「就算我失手扔出窗外,你也會替我撿回來,對不對?」她笑得甜甜的,眼睛瞇成一彎綠湖水。
只有他看見她眼底藏不住的得意。
瑞凡不知道自己幹嘛乖乖聽話,她根本把他當猴子耍嘛!
但是不可思議地,他竟然照做了,他火速奔下樓去,搶在一名行人踐踏到她潔白的上衣之前,拾起了它。「還好,沒髒。」
沒想到,他辛苦把它撿拾回來,卻發現她早拿別件衣服穿上了。
她連伸手去接衣服的意圖都沒有,指著背後的衣簍。「都髒了,替我扔進去吧!」
瑞凡忍住想揮拳的衝動。「如果沒事的話,我走了。」現在的他不宜面對她,不然他會輕易破自己不打女人的先例。
她卻存心不放過他,猛地由背後將他緊緊抱住。「一起吃飯吧!」
幹嘛我得跟一個連認識都稱不上的討厭女人吃飯?!夏瑞凡簡直無語問蒼天,欲哭無淚呀。天啊!他想他是誤入了蜘蛛女的盤絲洞,逃不掉了。
☆ ☆ ☆
「什麼叫做又跑了?你們每個人日領一百元美金是白領的呀?我就不相信瑞凡他多能跑,就是把整個東岸都給掀了也在所不惜。限你們兩個月以內把他給揪出來,聽清楚沒有?」
夏永觴的怒吼聲讓話筒另一端的屬下差點沒震碎耳膜,連打電話都能結實感受他駭人的權威,更別說與他面對面的下場,將會是如何慘烈了。
「大哥,讓我來說,你用吼的也無濟於事,小心明天嗓子啞了,沒辦法主持會議,不就糟糕了?」
夏家老ど唯一的掌上明珠——夏畔寧輕柔的安撫著夏永觴一發不可收拾的脾氣,一面慢條斯理接下話筒。
「電話換人接聽了,我是夏畔寧。你們最後一次在哪裡見到我小哥……紐約?我想他在那裡沒有熟人,他一直都在洛杉磯,我想他暫時不會離開紐約,你們就守在那裡查查他有沒有跟當地的劇團接觸,往這一方面著手應該不會錯。」
迅速下達命令之後,夏畔寧掛上長途電話,雖然才十六歲,卻已經擁有領導者之風。她的專長是外語能力特強,未來將接掌夏家日益擴大的海外事業。
「小哥也真會跑,動員了近百人還捉不到他一根頭髮,真不虧是咱們夏家人。」夏畔寧雖然滿嘴抱怨,卻掩不住對瑞凡的激賞而兩眼閃亮。
事實上,她對離家多年的小哥沒有太鮮明的印象,畢竟他走的時候她才只有四歲呀!是個連幼稚園都還沒畢業的年紀。
只記得他將她扛在肩上,讓她伸手去摘院子裡樹上結的金黃柳橙果實,剝開的柳橙很酸,他們大大咬了一口,酸得臉都皺在一塊兒了。
他皺眉的表情,她到如今都還印象深刻。
儘管她的三位哥哥都對她愛護有加,因為她是這個家唯一的女孩又是老ど,理所當然得到大家的溺愛寵愛。但是,她對這樣的生活,實在感到有點厭倦。
大哥對她有不可動搖的保護欲,二哥對她只有不可理喻的控制欲,只有小哥對她呵護寵愛卻不給她壓力。
因為怕她受傷,大哥、二哥堅持不答應背她去採柳橙,還嚴重警告她不許去求小哥。如果要吃柳橙,他們立刻去買,買個幾百斤都沒問題,就是不准拿自己的安危開玩笑。
畔寧覺得很無聊,為什麼人人都當她是個易碎的玻璃娃娃?
最後她還是去求瑞凡了,他很爽快一口答應了她的要求,因為他愛她,所以他要她快樂。沒想到這個摘柳橙事件到最後竟然引發成嚴重的家庭問題。為了這件事,瑞凡頓時成為眾矢之的,差點沒被大哥、二哥,還有雙親轟成炮灰,他們一致譴責他竟敢拿畔寧的安危開玩笑。
或許這個家庭的問題老早就存在,畔寧只不過是個小小的導火線罷了,而且是迅速引燃整個家庭對瑞凡的不滿。
「我們夏家有傳統、有規矩,不能任你一意孤行。」對一個十四歲少年說出這樣一句話的父親,固然太冷漠無情,但瑞凡一臉不在乎的無所謂樣,卻惹得母親傷心落淚。
「我走得遠遠的,行了吧?反正我在這個家裡總是顯得格格不入。」
幾天後,畔寧最摯愛的小哥來和她告別,他給她一束書寫好的信件,用天藍色的信封裝著。「今後你的生日,恐怕小哥都無法陪你一起過了,但這些信會陪著你,一年拆開一封,這樣每年你都可以收到我即時的祝福。別哭,我答應你,這些信拆完之前,我會回來見你一面的。」這些年來,她總是企盼在生日盛宴上見到瑞凡意外現身,然而她卻落得年年失望。
終於在去年冬季,她拆開了小哥給她的最後一封信。
畔寧厭倦了音訊全無的等待,她盼望今年能與他見上一面,了卻多年的心願。
忽然,她想起一件挺重要的事,轉頭詢問夏永觴:「大哥,你應該有告訴小哥要他回國的理由吧?」
如果只是為了邀請瑞凡回國參加畔寧的生日派對,他幹嘛像個亡命之徒一樣逃跑呢?連家都不敢回,收拾細軟搭便車連夜逃跑,離開他生活了十多年的西岸,千里迢迢跑到紐約。
太誇張了吧?只因為不想見思念他的妹妹一面?犯得著這麼做嗎?
畔寧開始覺得匪夷所思,更何況她也不相信小哥會不願意見她。
夏永觴皺起眉頭:「難道不是你叫那群人告訴瑞凡嗎?」
「我沒有下達這個指令,我以為大哥你早說了。」畔寧開始覺得頭痛,她和精明的大哥居然犯下這樣不可原諒的錯誤。
「沒有人告訴他原因,難怪他要逃。」
屬下一個比一個沒大腦也就算了,居然連頭頭都成了飯桶。這件事若傳出去,夏氏在商界肯定混不下去。
「他一定以為我們是要逼他放棄在美國的逍遙日子,回台灣繼承家業,否則他幹嘛賣命地逃跑?」
「這下子可慘了……」
☆ ☆ ☆
天啊,又是怎麼了?
夏瑞凡操起枕頭蒙住腦袋,然而惱人的噪音還是不肯放過他,不斷穿透過鬆軟的棉花枕頭,使得他的耳根不得清靜。
「搞什麼鬼?」他甩甩頭,坐起身來。
不料,卻清楚聽見樓下傳來碧姬討饒求救的聲音——
「救命……住手……拜託……呀!!」
顧不得身上只有一件單薄的短褲,瑞凡想都不想就往樓下衝去,匆忙之間他只捉了一把平底鍋當武器。
一向聽說紐約的治安不好,昨晚他有好幾次被槍聲和呼嘯而過的警笛吵醒,他甚至清楚看見對街的商店被幾個黑人青少年瘋狂砸碎玻璃櫥窗。
「你沒事吧?碧姬?」
一破門而入,眼前的景象真教瑞凡傻眼——
碧姬赤裸著上身,披散一頭波浪金髮,趴臥在柔軟的沙發椅上,一個英俊的白種男子正壓住她,手裡握著一把針筒狀的武器,預備往她誘人細緻的背部狠狠刺去。
「住手!」瑞凡直覺地衝上前去,一把推開那個英俊的暴徒,順手用平底鍋往他頭上猛然一擊。
暴徒很快地暈了過去。
「你沒事吧?」
以為危機解除了,瑞凡轉過身來卻莫名其妙地挨了碧姬狠狠的一拳。
瑞凡捂著被打腫的左臉,無法理解地望著怒氣沖沖的碧姬。
他救了她,不是嗎?老早就曉得她是個與眾不同的女子,想不到她連道謝的方式都與別人相差十萬八千里。
給他一拳?她還真是夠意思呀!
「見鬼的!看你做的什麼好事?竟然把西蒙打昏了!隨隨便便闖入人家的屋子,小心我報警捉人!」碧姬氣憤地由沙發椅上爬起來,指著瑞凡的鼻子喋喋不休。
老天呀,她竟然完全不在乎自己袒胸露背地春光外洩,一副誘人犯罪的模樣,難怪會有歹徒對她想入非非。
瑞凡開始同情起那個被他英勇擊昏的暴徒。
「西蒙?你認識他?」才剛從床上起來,又挨了一拳,瑞凡實在不能確定自己的腦袋是不是還能如常地運轉。
利落的將長髮盤在頭頂,碧姬輕輕打了一個小噴嚏,方才意識到自己胸前的無限春光正大方地向瑞凡SayHello呢。
「很漂亮吧?」她順著他盯著她的視線,看向他的眼眸,朝他燦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