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是,你依然是仲天夫婦的兒子,將來你的孩子會姓方。」崔移虹很快的將問題「解決」了。
方文駒愣了一會兒。「為什麼?」生母的想法令他好生納悶。
「沒有為什麼,我的兒子和千茹的兒子都是一樣的,計較什麼呢?只要你們平安健康,那我們又何必去在意你姓不姓柳?再說,就算你想拋棄方姓,我們還不答應咧!養你的人是仲天和千茹,也就是你叫了三十年的爸媽,你是應該好好孝順他們的!」她有條有理的解釋。
「移虹說得很對!我們只是希望能聽到你叫我們一聲爸、媽而已。」柳尚軒點頭附議。
對於這麼一對善解人意的夫妻,他又怎能拒絕?
況且多了一對父母也沒什麼不好!
「那萬一我叫了爸、媽,你們怎麼知道我在叫哪一對?」方文駒打趣的問。
「那以後就叫我們爹地、媽咪,這樣就不會搞混了嘛!」崔移虹興奮的跳上前一把抱住他,簡直迫不及待了。
突如其來的摟抱害文駒差點滑下椅子,他這個「媽咪」一點也不像五十好幾的貴婦人!
「爹地、媽咪∼∼」他在被抱得斷氣前趕緊衝口叫出。
這一叫引來了空前絕後的歡呼。
「太好了,太好了∼∼」崔移虹忍不住掉下了眼淚。
方文駒只好苦著臉安慰生母。
還是柳尚軒比較有同情心,眼見文駒求救的表情,立刻上前將哭得淅瀝嘩啦的老婆帶走。
眾人一共花了三十分鐘才將崔移虹安撫住。
「這是小若吧?」方仲天把注意力引到本來閒在一旁看戲的若憐身上,害她差點被牛奶嗆死。
文驥抵笑的替她拭去嘴邊的牛奶。
「對,是我未來的老婆!」他大方的介紹。
「呃∼∼你們好!」她堆起禮貌的笑容。
「好漂亮呀!」董千茹真心的讚美道。
「謝謝。」若憐也客氣的回應。
「你們的婚禮訂在什麼時候?」方仲天問道。
「這個星期天!」文驥平靜的宣佈。
「什麼?星期天?太快了吧,今天已經星期四了也!」崔移虹驚呼不已,這麼重要的事情,兒子怎麼都沒說?
「是啊,星期天太快了點,能不能緩一緩?」柳尚軒也忍不住要發表一下。他是知道文驥一直在向若憐逼婚,但他沒想到兒子竟然已經決定婚期。
柳文驥堅決的搖頭。
「不行,小若星期天一定要嫁,不能拖!」
「為什麼?」柳尚軒不解的問。
「小若的肚子不能等。」
「啊?」眾人有短暫的茫然。
「就是懷孕了啦!」方文駒耐不住性子的明說了。
「什麼?」四位長輩非常有默契的同時發出驚呼。
「懷∼∼懷孕?」崔移虹睜大眼睛瞪著准媳婦的肚皮。
她要做奶奶了?沒想到一向正經八百的兒子竟然這麼「前衛」,真是黑瓶子裝醬油——看不出來哦!
若憐立刻成了注目焦點,然後就被兩個媽媽抓到廚房去進補了!
她哀怨的眼神瞟向文驥,希望他能「英雄救美」,誰知道那個沒良心的臭男人非但不幫她「脫困」,反而火上加油的吩咐兩個熱心過頭的女人盡量補!
唉!從君不慎哪!
走了三個女人,客廳一下子安靜了不少。
柳尚軒拉著方仲天到起居室去聊屬於他們的話題,留下兩兄弟單獨相處。
柳文驥給自己倒了杯紅酒。「要來一杯嗎?」他舉起酒杯詢問。
「不,我不喝酒。」文駒端起果汁啜了一口。
只有在他絕望痛苦時,他才會灌醉自己,現在他不喝了!
柳文驥聳聳肩,將紅色的汁液倒入晶瑩剔透的酒杯中。
「你明天有空嗎?」文驥舒適的坐在靠窗的沙發椅上。
「做什麼?」文駒把玩著手中的馬克杯,有些心不在焉。
「有一些文件要交給你。」文驥也答得漫不經心。
「文件?」文駒被這兩個字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爸在你名下存了一億,現在你當然要拿去!」
「一億?」他錯愕地愣在原地。
「我也替你保管得夠久了,你早點接手,我早點逍遙。」
「我不要!」一回神,文駒立刻斷然拒絕。
文驥挑起劍眉。「那是爸給你的,與我無關。不然你就自己去跟爸說!」他老神在在的啜了一口酒。
文駒皺著眉頭,有些不悅。「那算補償嗎?」
「算!不過那只是原因之一,最大的理由是想你對柳家多少有那麼一點歸屬感。你拿了錢並不代表一定要用。」
「我還是不怎麼想要那筆錢!」他嘀嘀咕咕的抱怨。
文驥沒費事應他,反正他橫豎都得接手那筆巨款,抗拒也沒有用!
「你明天飛維也納,目的是什麼?如果我猜得沒錯,你是偷偷去的。」文驥瞇起眼,似乎快睡著了,然而他的話卻將正在喝果汁的文駒驚得差點摔下椅子。
他趕忙將不小心衝到氣管的果汁咳出來,開始懷疑大哥有蓄意謀殺的意圖。
「你怎麼知道?」太詭異了!這件事他甚至連方仲天夫婦也沒講,他那個大哥是怎麼得知的?
「我關心,自然就會知道。」文驥的嘴角揚起一個賊賊的弧度。
文駒不得不承認,自己對柳文驥開始有了某種程度的敬佩。
即使有些不甘願,他還是招供了。
「去找我的女朋友。」他悶悶的說。
「哦?」文驥興味盎然的透過酒杯凝睇一臉無奈的弟弟。
「我想她是因為受到太多的打擊才決定遠走國外,她曾經懷過孩子∼∼」痛苦的神色溢滿俊朗的面容。
「曾經?」
「孩子被她姐姐弄掉了!接著,她姐姐又因為精神病發作殺了人,被送到精神療養院。我想是這兩件事讓她萌生去意的。」文駒疲憊的揉著眉心。
「你去維也納就是要去找她?」
「對。」
「你確定她會跟你回來?」
「她一天不回來,我一天跟著她。她走,我追!」堅定的語氣述說著不動搖的決心。
「那你不是很累?何苦為一個女人如此?」文驥玩味的問。
「如果今天走的人是小若,你會如何?」文駒不答反問。
「我不會讓她有機會走的!」他答得十分狂妄。
文駒搖頭淺笑。「我想也是!」
「那麼你是來真的了?」
「毋需置疑!」
「早去早回。」文驥舉高酒杯。
「我會的。」一道陽光透過窗戶映照在兩人高舉的杯子上,似乎在為兄弟兩人的默契作見證。
※※※※
八個月後
再過一個星期就要生寶寶的若憐,肚子大得實在不像話,害得文驥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穩,就怕老婆有任何不適。
不僅文驥不好過,若憐自己也煩得要命,身材漲得像河馬不說,行動更是遲緩得要死!
唉!孕婦難當呀!
文驥小心翼翼的扶著老婆坐到沙發上,自己才在她身旁坐下。
「文駒不是有寫信來?他信上怎麼說?」若憐接過文驥遞上的葡萄。
「他已經押人去公證了。」文驥難掩笑意。
「嗄?結婚了!」若憐訝異得忘了咀嚼口中的葡萄。
方文駒那小子挺機靈的嘛!
「而且會在下個星期回來。」他微笑的替她拭去唇邊的汁液。
「真的?」若憐的瞳眸霎時亮了起來。那不是太好了嗎?
她一時興起,捧著肚子笨拙的自沙發站起身。
老天!今天她的腰特別酸疼。
「你小心點!」文驥蹙起眉心輕扶她的腰。
每次看到她大得嚇人的肚子他就心煩,深怕她會重心不穩,弄得他整天神經兮兮的。
「陪我去散步吧!」她拉了拉衣服,踏出一小步。
「你還是休息比較好。」他可不想拿自己的心臟開玩笑。
「不要,我天天都在休息,休得我都快窒息了!我不要休息,我要散步!」她倔強的站著。
「小若∼∼」文驥的歎氣聲最近常常出現,他相信再多歎幾次,自己一定會短命!
「好嘛!求求你啦,醫生也說散步對生產是很有幫助的,而且有你陪著我,不會有事的啦!」她很聰明的以軟吃硬。
當然,柳文驥輸了!
他一再安慰自己,孕婦最大、孕婦最大!
為了家裡的孕婦,他甚至連公司也不常去了,就怕他的寶貝老婆發生什麼意外。
夫妻倆手牽手漫步在陽明山的小路上,十一月的陽明山有些冷,卻掩不住滿山的秀麗景致。
他們走得有些累了,便在一棵松樹旁稍作休息。文驥讓若憐坐在一塊平坦的石頭上,自己則站在她身前替她擋住冷風。
若憐正想開口說些什麼時,一陣細微的抽痛猛然攫住她,她輕呼出聲。
「怎麼了,孩子又踢你了,是不是?」他蹲在她面前,擔憂之情映在臉上。
她勉強笑了笑,點頭。
「等你休息夠了,咱們就回去。」這次他可要堅持到底了!
若憐並沒有反駁,因為她已經呆住了。
一道溫熱得液體緩緩流下她的腿間——老天,她要生了!
她尚稱鎮定的壓下恐慌,瞄了眼正在幫她撥掉頭頂落葉的文驥,心想,他可能會比自己更恐慌,所以她必須要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