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自己去跟她們說,她們看你又『嚇跑』一個自動送上門的姑娘,一個個氣得火冒三丈。」金鴿指指橫眉豎目的姨嬸們,「大哥,其實你長得挺好看的,只要你能和顏悅色一點,我保證姑娘們會全撲過來。」
媽呀!他光想到一群女人撲向他的情景,就覺得恐怖至極,臉繃得更緊了。
「大哥,怎麼我越說,你的臉越臭?笑一個會死嗎?」金鴿不顧長幼的禮儀,兩隻手掐住他的兩頰,硬是將他的嘴角向上扯。
金緞額上的青筋隱隱跳動,他拉開她的手,「別惹我生氣。」這丫頭居然爬到他的頭上撒野!
金鴿吐了吐舌,一溜煙的跑開。
她明白一旦真的惹火了大哥,恐怕要吃不完兜著走了。
待金鴿走後,金緞繼續「監視」採蓮。
採蓮早就發現他在看她,所以,她不為所動的繼續和其他人「把酒言歡」,偶爾丟給他一記衛生眼。
兩人就這樣「眉來眼去」一整個晚上。
當晚,採蓮喝得醉醺醺的,連站都站不穩,金嫁山莊的總管金算便差人送她回家。
而金緞也有點醉了,竟忘了要回他心愛的翠梳,就這樣被採蓮帶回家了……
***
夜裡,金緞心裡牽掛著翠梳,在床上翻來覆去的,輾轉難眠,索性到庭院散步。
他仰首眺望天上皎潔的明月,眼前不覺浮現採蓮的一顰一笑。
她不高興時風眼睨著人,櫻唇微噘,那模樣就像在向情人撒嬌似的;而她開心時神采飛揚,風眼都笑彎了,令人如沐春風……
猛然驚覺腦海裡竟塞滿她的身影,他的心一震,不得不向自己承認,他睡不著的原因除了「生死未卜」的翠梳外,還有採蓮。
她真的是個很特別的女人,完全無視於禮教的存在,亦不畏人言,他心忖,是什麼樣的環境造就了她這種個性?
「蘇小姐,快,咱們大莊主走過來啦!」一名奴婢回身對「埋伏」在花園裡的蘇小姐道。
蘇小姐趕緊走到花前月下的涼亭裡坐下,拿著梳子優雅的梳起頭發來。
金緞越走越近,而她則裝作沒看到他,逕自梳著頭髮。
她這頭長髮這麼美,尤其在月光下一定更加動人,他絕對會注意到她的頭髮,並大力的讚美的,呵呵呵!金嫁山莊的全套嫁妝非她莫屬了,說不定連大莊主夫人的位子都是她的了,嘻嘻嘻!
蘇小姐梳呀梳的,梳得手都快斷了,卻沒得到任何回應,只有隱隱約約的腳步聲。
奇怪,他沒看到嗎?她更使勁的梳,梳得頭皮都痛了。
「蘇小姐,蘇小姐。」奴婢又喚道。
蘇小姐睨她一眼,示意她別出聲,繼續拚命的梳。
「蘇小姐,咱們大莊主已經走遠,您不用再梳了,他根本連看都沒看你一眼。」
奴婢從草叢後走出來,語帶同情的說道。
「啥?!」
蘇小姐跳起來,忿忿的將梳子摔到地上。他居然視她這個堂堂的蘇家大小姐如無物,實在是太可惡了!
她提起裙擺衝向金緞,怒咆道:「你給我站住!」
金鍛停下腳步回頭看她。
她頓時怔住,月光下的他雖然依舊嚴肅,但臉色柔和許多,與她稍早看到的感覺完全不同,沒想到原來他長得這般好看,濃眉大眼、方額挺鼻。
「你是誰?怎麼這麼晚了還在這裡?」他質問道。
「我……我……你……你……」她支支吾吾的,粉臉漲紅,不知該如何回答。
地轉向奴婢尋求支援,可奴婢見苗頭不對,早已溜得不見蹤影。
該死的奴婢!收了她大把銀子卻一點忙也沒幫上!她在心裡咒罵道。
金緞不發一語,只是看著她。
蘇小姐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問道:「你覺得我的頭髮怎麼樣?」
又是頭髮!他無奈地看了看她的頭髮,不錯,還算過得去,「不怎麼樣。」
語畢,轉身就走。
不怎麼樣?!
蘇小姐聽了差點暈倒,他竟然說她最引以為傲的頭髮「不怎麼樣」?他的眼睛是被蛤仔肉糊到嗎?她無法承受這個重大的打擊。
可是……
他實在是帥呆了!她的眸子閃耀著燦爛星光,目送他偉岸的背影消失在那端。
他受不了啦!要是再有女人問他「我的頭髮怎麼樣?」他一定會當場抓狂。
該死的贈獎活動!該死的女人的頭髮……採蓮那頭美麗的長髮不期然的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他喃喃低誦。
咦?!
他吟這兩句詩幹嘛?
看來他不只被女人的頭髮搞到快抓狂,更被江採蓮這個女人搞得精神錯亂……
***
「姐、姐,快起床啊!姐——」
「唔……別吵,讓我再多睡一會兒,我的頭痛死了……」採蓮翻了個身,抓起棉被蒙住頭繼續睡。
捧荷扯下棉被,在她耳旁大叫:「快起床!太陽都曬到屁股啦!」
採蓮霍地睜開眼坐起身,「什麼?啊……我的頭……」她捧住有如萬根針在扎的頭。
「蓮兒,我熬了醒酒湯給你喝,來,快趁熱喝了吧!」江母端了碗熱湯走過來,坐到床沿。
採蓮一口仰盡醒酒湯,但頭依舊痛得不得了,像要炸開似的。
「你呀!一個姑娘家喝得醉醺醺的回來,成何體統?」江母難得端起母親的架子責備道。
「娘,我現在要去開店,等我回來後你再教訓我吧!」採蓮痛苦的扶著頭下床。
「你不用趕著去開店了,我已經通知阿坤他們今天不用來,放假一天,你平時也夠累的,就休息一天吧!」呵呵呵——她真是個體貼女兒的好母親,不是嗎?她可以得到今年的模範母親獎啦!
「這怎麼可以!啊啊……我的頭……」她抱著頭蹲下來,剛喝下的醒酒湯似在胃裡翻湧。
捧荷蹲到她身旁,托著臉頰看她,「你看起來好像快死了,好可憐喔!」
採蓮給了口沒遮攔的妹妹一記白眼,「我……想吐……」說著,作勢要吐到她身上。
捧荷哇哇大叫的跳起來,被採蓮追著滿屋子跑,「娘,救我啊!」
「站住!我非給你這個臭丫頭一個教訓不可,惡……惡……」採蓮故意大聲嘔著嚇唬她。
「娘啊!快來救我!」
童心未泯的江母非但沒有阻止女兒,反而笑著加入她們,「我也要玩!」
她一把抱住採蓮。
「娘,你別鬧了!我被你抱得快喘不過氣來啦!快放手,我快……嘔——」吐了……
一陣噁心的酸腐氣味飄散開來,房內的空氣霎時凍結,母女三人一陣靜默。
須臾,捧荷放聲尖叫:
「姐,你怎麼吐在娘身上呀?」
正確的說,不是吐在身上,而是吐在……臉上,看來她昨晚吃的東西還沒消化完畢。
唉——
可惜了這些鮑魚、魚翅、燕窩,竟然全給吐出來了,真是浪費呀!
早知道她就不喝酒了,那她就不會把這些昂貴的食物吐出來。採蓮的一顆心隱隱揪疼。
「娘,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馬上幫你擦乾淨。」她隨手抓起一條布巾,就往被吐得滿臉的江母臉上擦去。
「姐!」
捧荷尖銳的嗓子再度響起,「你手上那條抹布是你用來擦尿壺的啊!」
採蓮愣了愣,看看手中又髒、又臭、又濕的抹布,再看向江母,怯怯的喚道:
「娘……」
江母毫無反應,整個人已僵成一尊化石。
「娘,您別生氣嘛!」
她用手指戳了戳母親。
她這一戳,江母整個人直挺挺的往後倒。
「娘小心!」採蓮連忙接住不知何時昏厥過去的母親。
「娘暈倒啦!誰快來救救她!臭死了!完蛋啦!哇哇——」捧荷像瘋婆子一樣雞貓子鬼叫。
採蓮頭痛欲裂,忍不住仰天狂嘯,「給我閉嘴!再不閉嘴我就抓你去撞牆!」
這聲怒吼幾乎把屋頂掀了。
嘩——
母老虎發威啦!
捧荷乖乖的閉上嘴,不敢再鬼吼鬼叫。
「快幫我把娘抬到床上去。」
採蓮命令道。
「不要,好噁心喔!都是你吐出來的東西。」捧荷跳得老遠,捏著鼻子嫌惡的揮揮手。
「快過來!」
採蓮的眼睛快噴火了。
「好啦!那麼凶幹嘛?」
懾於她的「淫威」,捧荷只好走過來,伸長手臂抬起不省人事的母親。
她憋著氣與姐姐合力將母親抬上床,嘴裡絮絮叨叨的念道:「又不是我吐的,為什麼要我幫忙抬……哎喲!好臭,噁心死了,幸好不是吐在我身上。」
「捧荷!」採蓮突然睜大眼指著妹妹的臉,—臉的驚懼,「你你你……」
「怎樣啦?」捧荷氣呼呼的鼓起腮幫子,塗著鮮紅胭脂的唇嘟得半天高。
「你……你臉上的妝裂開了。」真恐怖,嚇死人了!
她一聽,連忙摀住臉,又哭又叫的衝出去,「我最討厭姐姐了啦!嗚嗚……」
鬼哭神號般的叫聲迴盪在房內,久久不散。
「吵死人了。」採蓮掏了掏耳朵,忍著頭痛清理母親身上的穢物。
***
採蓮用布將昨天借來的頭飾包好,她原想托人送去金嫁山莊,但想了想,還是決定親自前去,以免有任何閃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