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迅速擁向了撲倒在地上的兩人。
「水笙!」之前的一幕簡直令石湛天肝膽俱裂,他不顧一切飛也似地穿過混亂成一團的車陣。「你沒受傷吧?哪裡不舒服?」見她搖搖頭,他隨即旁若無人的緊緊擁抱住她。還好沒事!他吁了一口大氣,原本猛烈狂跳的心開始漸漸恢復正常。 一旁的藍靖夫婦也是一臉憂色。「沒事吧?」冰焰問道。剛剛那兩發子彈顯然是出自她的手。
「幸好是你眼明手怏,否則這下水笙……」石湛天竟不能言,只能以眼神表達自己的感激。冰焰搖搖頭,「如果不是有人撲向她滾離車道,水笙恐怕很難全身而退。」她不居功。這下子所有人的焦點全都聚集在先前那白色身影。
「總算有人注意到我了。」全身素衣的男子坐在原地自嘲的笑笑,從沒有被忽略徹底過,這經驗……還真鮮。他身旁的黑衣男子彎身欲扶起他,被他隨意揮手拒絕,逕自從容起身,隨手拍了拍髒了的衣褲。白色就是不耐折騰,一經沾染就變了色,宛如女人善變的心。既然毀了,就丟了吧。「如何?」他問得莫名其妙。
「逃了。」黑衣男子搖搖頭。
「是你!」石湛天對水笙的救命恩人怒目相向。
白衣男子的黑眼閃著嘲諷,唇邊掛著淡淡的揶揄笑意煞是刺眼。「真巧啊,有緣終究會再相見。」石湛天還沒來得及反駁,一旁的冰焰已經認出人來。
「昊帝?」她驚愕,躬身欲行大禮。作夢也沒想到銷聲匿跡許久的他會出現在日本。那被稱做「昊帝」的男人隨手一揮,「不在組織,那繁文褥節就免了吧。」冰焰點頭,微偏過頭向他身旁的黑衣男子打了聲招呼,「聽風。」
聽風回以一笑。難得他鄉遇故知。
所有的人都瞠目結舌地看著眼前的一幕。這男人必走來頭不小,竟讓冰焰行大禮以待。冰焰看著眼前這一身白衣的男人渾身上下充滿邪魅的病態美,在心中暗暗歎息,昊帝變了好多!即使從那恐怖的事件中存活下來,但那陰影卻仍刻畫在他身上;即使一身素仍遮掩不了那由內而生的陰沉。他以前不是這樣的。「這就是你選擇的男人?」白衣男子觀了冰焰身旁的藍靖一眼,那眼中閃過的笑謔讓藍靖很是不舒服。「配你,差強人意。」這可惡、狂妄、自大的傢伙!即使心裡氣得想殺人,藍靖的臉上還是不動聲色。「是嗎?我倒認為我們倆是為彼此訂做的絕配。」他淡淡的反擊。
白衣男子挑了挑眉。有膽挑釁他?不錯,他在心裡替藍靖加了幾分。冰焰的男人畢竟不是那種唯唯諾諾、沒脊沒背的傢伙。「總之,冰焰就交給你了,如果她出了任何事,我唯你是問。」原本嬉笑的氣息收斂淨盡,白衣男子換上另一種儼然如王者的氣勢。這回換藍靖眉一聳,伸手攬住了冰焰,「我不管你是誰,但冰焰這輩子只屬於我一個人,她的幸福由我負責,不容其他人置喙。」「靖!」冰焰有些著急,他怎能用這種口氣對昊帝說話。
白衣男子仰頭朗聲大笑,笑聲久久不停,引起所有的路人停步側目,一看才發現,天!路旁這一群男女個個都像是上帝製造的絕品。這一帶的交通早因為許多人忘形的貪看而癱瘓。「我收回。」他的笑聲稍歇,「冰焰,你選得很好。」
這個男人夠強悍,也愛得太深,但幸運的是,他得到了同等回報的深情。過去的陰影又籠上他心頭,讓帶笑的眼瞬間陰沉了下來。他轉過頭,陰沉的眸子細細搜尋著水笙,「連同這次,我已經救了你兩回。」即使不是她,在看見相似的身影時,心兒還是不期然的揪緊。石湛天將水笙收攏在自己的臂彎中,他不喜歡這男人看水笙的眼神,非常的不喜歡。「不會再有下次。」又欠了這男人一回,這種滋味很不好受。白衣男子微笑道:「別那麼篤定,你先前不也說過相見不如不見嗎?」誰也不知道命運會如何安排,還是別太鐵齒。「我欠了你兩次。」石湛天咬牙切齒的說。
白衣男子微微搖頭「一次,上回已經還清了,用你的血。」
水笙倒抽一口氣。「血?什麼意思?你怎麼了?」她焦急的盯著湛天,「為何你從沒有提過?」石湛天捏了捏她的肩,安撫的笑了一下,「別緊張,早已經不礙事了。」他拋給白衣男子譴責性的一眼,暗怪他勾起水笙的擔憂。白衣男子睨了他們一眼,這兩人的感情在短短的時間內進步挺神速的嘛,不,應該說是他們不再吝於表達心底深埋已久的感情。他撇過頭,不想再被眼前那卿卿我我的一對攪亂心湖。該是遠揚的時候了。
「走吧。」他對聽風略點了下頭。
「昊帝!」冰焰不由自主的喚住他,「您要往哪兒去?」這一別是否又將是幾年不見?白衣男子回身,略微一笑,他瘦削的身子在風中更顯蕭索。
「蘇格蘭吧,我想……」他的眼神落向遙遠的地平線被端,尋找不知名的影子。「聽人說她在那兒現身。」他不再多言。一黑一白的身影在所有人的目送中漸行漸遠,成為夕陽餘暉下的兩個小點,終至消失無蹤。「這男人……」一個渾身是謎的傢伙。藍靖充滿了好奇。
他的妻子握住他的手,「那是好長的一個故事,終有一天我會告訴你們。」···································對水笙的狙擊行動竟越演越烈了。
這天石湛天與藍靖兩對夫妻在私人俱樂部用下午茶時,落地窗外遠方的一道亮光吸引住冰焰的目光,狐狸的警覺天性讓她貓眼半瞇。「小心!」她推開緊鄰落地窗而坐的水笙,原本該射穿水笙太陽穴的子彈堪堪劃過了她的面頰,兩個女人同時撲倒在地上。冰焰反手撈起腰間的手槍,擊出兩發子彈,一前一後的穿過玻璃上先前狙擊手射穿的彈孔。廳中因為這一陣意外瞬間尖叫聲四起,客人紛紛走避。
石湛天與藍靖倉皇地扶起自己心愛的女人。
「沒事吧?」藍靖一向從容優雅的形象悉數消失,此刻他只是一個關心妻子的慌張男人。「我沒事。」冰焰搖搖頭。「殺手要的對象不是我。」夫婦倆同時望向了水笙。只見石湛天半曲膝的抱善水笙,他臉上佈滿痛苦,慘白苦臉看著鮮血自她右邊面頰汨汨流下。冷汗隨若無以名狀的恐懼冒出,他左額際的疤痕更顯猙獰。「我沒事……」短暫地昏眩過後,水笙緩緩地崢開眼睛,緩緩抬起手撫平他額頭擔憂的紋路。「別擔心……」石湛天再也忍不住,他緊緊地將水笙擁在懷中,埋首在她細緻柔軟的頸間,渾身無力的發抖著。這事不能再來一次了,每一次的驚嚇都像嚇掉他十年壽命,他不能每天都活在失去她的恐懼中。當情緒漸漸平穩下來,一抹嗜血的光芒閃過他的眼眸。
他不再姑息養奸了,他一定要揪出幕後策畫這一切的藏鏡人。不管是誰,膽敢動他最重要的人,就別指望能逃過他的復仇。這一回,即使不擇手段,他發誓一定要毀了那個膽敢動他女人的傢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報之以十倍。別怪他趕盡殺絕,這是他們自找的。······································接二連三的醜聞案被一一揭發,先是武田集團行賄政要,企圖利用關係通過一筆高達數兆日圓的興建工程,官商勾給的行為被人以匿名舉證,行賄的證據包括電話錄音賄款等等,證據碓鑿讓武日家族百口莫辯。武田集團的企業形象毀於一旦,公司的股票一夕暴跌。
接著則是井上集團的總裁石湛天召開記者會宣佈辭職,從此不再涉足井上集團的任何事務。投資人因為憂慮並上未來的前途,紛紛拋出手中持股。原本就已疲累不堪的日本經濟,這下子更因為這兩大集團發生的事件被拖累直至一蹶不振。「這回你滿意了吧?!」井上真雄怒極,他不能自己的大聲轟炸自己的兒子。「別以為我不知道這一切都是你搞出來的把戲!你是笨蛋嗎?竟然扯自己的後腿,不惜毀了自己多年的心血,該死的你!」石湛天背對著父親,從五十樓高的會議室落地窗望去,窗外樓下穿流的車群宛如螞蟻;而人們不停的奔波只為了兩個單純的目的,名和利。他笑出聲,這可笑復可悲的紅塵人啊,是否曾停下步履,想想自己為何來走這一道?芸芸眾生,就是地獄。沙特說的吧。曾經,他也是這芸芸眾生中的一分子。但他終究是倦極、厭極。現在,他只想放下一切,和自己心愛的人廝守,過著簡單的兩人生活。也許不再權傾一時,也不再富可敵國,但他終究尋回了自己失落已久的靈魂。「你說話啊!」井上真雄憤恨地看著兒子無動於衷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