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焰一走進石湛天的房間便皺起了月眉,她瞧見了兩眼無神跪坐在黑色大床上的水笙,那意志消沉的模樣讓人好擔心。天殺的男人!她趨前試圖解開水笙的手銬,但徒勞。她注意到這副鎖全身是用細鑽、瑪瑙與純金鑲嵌而成,是條所費不貲的玩意。這石湛天!偏頭想了一想,她掏出了滅音手槍朝鎖鏈開了一槍,鏈子應聲而斷。
「你自由了。」不想驚嚇她,冰焰輕柔細話。
水笙先是一動也不動,後來才慢慢地抬起蒼白的臉,直視她,「我恨他……我恨他啊……」她一陣搖晃。冰焰連忙扶著地搖搖欲墜的身子。
「我知道石湛天復仇心有多重,也知道你必定受了很大的苦,但請你記著一點,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也許湛天他在懲罰你的同時心裡也受著同樣的苦。」她為水笙倒來了一杯水,讓她慢慢飲人喉。「還有,你口口聲聲說你恨他,是真的嗎?愛與恨只有一線之隔,沒有愛又哪來這麼深沉的恨?」就像石湛天對她極盡所能的折磨、施壓。冰焰觀了一眼欄杆上半毀的鎖,誰會對一個不相干的人耗費如此的心機?這種精緻的折磨不像恨,反倒像是愛了。也許是因為同為女性,也或許是因為冰焰同情溫柔的目光,令水笙撤下了心防。「我恨他,但我也深愛著他呀,只是我們兩人再也不可能了……」
「為什麼?」明明是相愛的兩個人,為何不能廝守?
「太多的因素了。九年的時空阻隔,我們倆都變了,不再是當年年少輕狂的人。」曾經,他們愛得如此深、如此的不顧一切。「如今的我們都有各自的生活方式和牽絲,我和他……已是兩個世界的人了。」「是嗎?」冰焰偏過頭,直直看進她的眼底,「為什麼我覺得你心裡其實還藏有其他更重要的原因?」她……敏銳得可怕!水笙覺得自己在冰焰犀利的目光下無所遁形。
像是察覺了她的想法,冰焰自嘲的一笑,「你一定在想,為什麼我像是可以洞悉人心?我想這可以說是作為一個殺手的本能吧。」殺手?!這座美麗的一個女人?水笙目瞪口呆。
「你看起來這麼的雍容華貴、端莊美麗,完全不像是一個殺手……」
冰焰笑了笑,絕美的臉蒙上一層陰影,「每個人都有不足為外人道的過往。」感謝上帝,一切都過去了,如今她有了全新的人生,有了心之所繫的人。「不談我了,你還沒告訴我真正的原因。」她可沒忘了她們原先討論的主題。水笙遲疑了一會兒,才問道:「你有孩子嗎?」
冰焰點點頭,「一個男孩。」
「藍靖很疼他嗎?」
「豈止是疼,簡直籠上了天!不光是藍靖,全家上下現在最大的就屬我兒子,連帶的我也母憑子貴了起來。」冰焰好笑的搖搖頭。「像湛天這樣的男人,一定也很希望擁有個像他一樣傑出的孩子吧?」水笙輕輕地問。笑容自冰焰臉上隱去,她……
「我不能有孩子。」水笙主動公佈答案,她以輕得不能再輕的語氣緩緩訴說往事,「九年前的一場車禍不止奪走我的記憶,也同時奪走了我的生育能力。」老天!冰焰難以置信,這麼柔順的女人竟然不能生育了。
「我每次總會忍不住想,像湛天這樣的男人會孕育怎樣的孩子呢?他一定會是一個不得了的父親,聰明、堅強、有愛心……」水笙遙想的目光看向遠方,「他是一個王,他的帝國需要一個皇后,需要繼承人,這些我卻永遠也沒法給他……如果他選擇了我,他就沒有機會成為一個父親。」「水笙……」冰焰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也許湛天不會在乎。」
「但我在乎!」水笙下定決心,「我不要他帶著遺憾過一輩子。」
「也許你應該告訴他。」
「不!」她激動地猛搖頭,「他就算知道也無濟於事。」她寧願他憎恨她,也勝過他的憐憫。她轉向冰焰,懇求道:「答應我今天這一切的談話你會保密。」「水笙……」
「答應我!」
冰焰暗暗歎息,這對命運多舛的戀人啊!
「好吧。」
·····································「停戰好嗎?」
石湛天走進臥房來到床畔,床上的水笙背對著他,一動也不動。
他坐在床邊,輕輕地為她順了順髮絲,「別逃避我好嗎?我知道你還醒著……我想和你談一談。」他耐心的靜靜等待。對他而言,等待已成為他拿手的事,等著她旋身回眸,一如這漫長九年的等待。「除非你放我回台灣,不然我們之間再沒什麼好談的。」受不了身後他灼熱的目光,她終於轉過身。「我要跟你談的就是這件事……」他頓了一會兒,說:「我答應讓你走。」「你答應了?!」她驚訝地整個人彈坐起來,詫異於他急遽的轉變,為什麼?照說她應該高興的,這不是她要的嗎?為何心卻因此沉重了起來?「我答應你,但是有個條件。」他說。
「什麼條件?」月眉輕輕地攏蹙起來。
石湛天略微俯身,炯炯目光緊鎖著她,「九個星期,留在我身邊九個星期,然後我會讓你回到余槐恩的身邊。」提起那男人時,他使盡全力按捺咬牙切齒的衝動。「不!」她猛搖頭,留在他身邊越久,她只會越眷戀不捨,到分離時,她要如何灑脫的說再見?既是如此,那麼長痛不如短痛。「仔細聽我說好嗎?」他執起她的手,用那雙眼蠱惑她。「我要求的並不多,你可知道我做了多大的讓步?要讓你走並不容易,我愛你啊!」他不再隱藏自己,決心不再像個傻子似地把他深沉的愛戀往心裡堆。他……依然愛她?這男人……水笙的眼睛忽然蒙上了一層淚霧,這對他來說一定很不容易吧,對他而言,「愛」不是他能輕易說出口的字眼。「我知道你現在愛著余槐恩,但你敢否認你曾深深地愛過我嗎?」
瞧她不語,他繼續說:「他擁有你九年,甚至還能擁有與你共度的未來,而我希望能擁有的只是九個星期!」他苦澀一笑,「九年,九個星期……多麼差勁的比數!我想要的不過是與你擁有一些共度的回憶,而你卻自私到連這份回憶都不肯給我?!」「別再說了……」她淚眼婆娑,成串的淚如斷線的珍珠般一顆顆落下。
她不想傷他,她一直深深愛著他呀,即使是失去記憶的這漫長的九年,她的潛意識裡不也矢志守著他們倆的誓盟;他受傷時,痛苦也會熬煎箸她的心,但這些心事,她能將之埋藏,一輩子再不對任何人說。天可憐見,她也渴望著擁有與他共度的回憶啊。
她已經失去了如此多,難道連這些許都不能擁有嗎?是的,她想待在他身邊,努力汲取他散發的暖意,用心記憶這珍貴片段,那麼在她未來孤單冰冷的歲月中,至少還有一些回憶能溫暖她。「就如你所說,讓我們試著效單純的朋友,就這九個星期。」看出了她的動搖,他繼續動之以情,「九個星期後,我會送你走,像個老朋友般視福你和……他。」「湛天……我……」她哽咽,試著吞下喉嚨間的疼痛。
「如果你要我求你,我會的!」他誤會了她的反應,心急如焚,「求——」纖細的手輕搭上他的唇,阻止了他。「別……」她梨花帶雨的臉綻放了一朵絕美炫目的微笑,「我答應你……」
第九章
所有的八卦雜誌都在討論石湛天,這個全日本最有身價的單身漢的最新緋聞,傅言他投下鉅資包養了一個神秘美麗的女人,大家都在猜測誰是石湛天的新歡。石湛天的過去實在聲名狼藉,他每一次的風流韻事都會被人拿來作為茶餘飯後的話題,畢竟這男人實在太有魅力了,英俊、惆儻,更別提他本身所代表的權勢與力量。權力與性,永遠是大家最樂此不疲、亟欲窺探的話題,而石湛天特殊的身份和與生俱來的魅力,使他成為聚光燈下的焦點。以前的他壓根兒不在乎,畢竟生活是他在過,他有選擇如何過自己生活的權利。那些成天在他身邊打轉的記者,他只當他們是惱人的蒼蠅,多半是視而不見,任他們捕風捉影,不聽不聞。從商業利益的眼光看來,這些蒼蠅們偶爾還是有利用之處,藉由媒體,他可以散 一些以假亂真的消息,籍以混淆敵人視聽,達到他的目的。但現在,他卻十分十分的懊惱。
因為他發現除了在自己的勢力範圍之內,他與水笙所到之處都會有一大群蒼蠅如影隨形,他自己無所謂,但保護水笙已經是他生命中的第一優先,隱約知道有些不人流的小報已經開始挖掘關於水笙的隱私。如果可以,他會讓全世界的人都消失,只餘下他與水笙兩人。他多希望能為她打造一個伊甸園,由他來為她遮風避雨,一輩子守候著她。直覺知道她一定不會肯,他也因此挫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