幟月瞪著草圖,一臉的難以接受,兩隻眼睛在他身上和那道房門之間游移。
「專心一點,好嗎?」他把幟月的頭固定住。
「可是……」幟月指著門板,「你……真的、一點都不想知道她生氣的原因?」
這句話讓他停下動作,陷入沉默。
「你認為我應該知道?」
「要是跟你有關呢?如果說……她是在吃醋的話——」
「我怎麼知道她對馬妮也有意思。」他重新回到草圖,漫不經心道。
幟月杏眼圓睜,「你明知道我的意思。」
「不,我不知道,也不希望知道。」
「你……真的?我不相信!」幟月仰頭,逼視段磊,「你平時總愛笑我傻,可這一回我相信自己的直覺。你對步姿明明就——」
「月兒!」他制止她往下說,背過身去,扯著嗓子大聲:「如果你是要告訴我,安步姿終於開竅,開始對男人有感覺了,那麼,也許我可以考慮一下先充當這個實驗品,這次不計費!」
「噓噓……」幟月噓了老半天,卻驀然領悟,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為什麼?他為什麼要那麼做?視線重新回到段磊身上時,幟月比他還大聲:「你故意說得那麼大聲,是怕別人不知道你這麼大方?希望步姿不是睡著了,那就白白浪費了你這番用心良苦。放心啦,她知道了肯定會好好感激你的!」
段磊來不及賞幟月頂上爆粟,咿呀一聲,那道門板打開來。
步姿站在原地,一語不發的瞅著他望。
她……想幹什麼?一樣的驚疑,存在兩師兄妹的心裡。
「好。」種種火拚的想像,全在她輕啟朱唇間消弭。
「好?」
「我接受了。」
「你接受了?」他重複著她的話。
「我接受你這個實驗品。」秀髮一撥,她緩緩道出結語。
是結語,因為現場已經了無聲息……
第八章
夜幕方啟,各式霓虹燈已經在燃燒。
遠遠的望去,行道樹滿掛的綴彩似在告訴人們,眼前是一個隸屬名流的享樂國度。
「富都國際名流俱樂部」的招牌招搖高豎,睥睨著所有繽紛絢麗。
巍峨聳立的豪華歐風建築,迎賓大門鋪陳的鮮紅地毯兩旁,擺滿著各式鮮花賀匾,全是寫滿慶開幕的賀辭。
眾所矚目的這場酒會,終於喧騰開幕。
但見酒會現場,諸多政商名人、仕紳淑嬡齊聚一堂,精妝玉琢、衣鬢飄香,更勝席間佳餚美酒一籌。
一名穿著銀色露肩小禮服的美艷女子,正捧著水晶杯,笑吟吟的招呼每個前來搭訕的客人。
直到一道身影的出現,吸引住她所有的視線,也同時奪走現場所有女性的呼吸。
身著英式西服的段磊,顯得風度翩翩、英姿筆挺;即使是包裹在最正式的禮服下,也一樣難掩他那種不羈的神采。
他俊容微漾,迎著馬妮的飛奔,捧住她的手臂,極具紳士風範的輕輕嗅吻,「馬總,你今天實在美得太過火,對男人實在不是一件好事。」
「怎麼說呢?」
「那分明就是在考驗男人的忍耐力。」他湊在她耳畔,唇畔輕拂,弄得馬妮咯咯笑的花枝亂顫。
「你這人真是。」馬妮媚眼如絲,手指輕戳著他的胸口,語帶暗示道:「也許不必那麼忍耐的……這就看你是不是真的有心。」
段磊笑笑,然後掏出一隻錦盒,取出一條鑽煉,「瞧我幫你帶了什麼?」
「這是你帶我去訂的那條嗎?這麼快?」
「我還特別交代他們一定要趕出來,昨天才從巴黎運過來,來,我幫你戴上,算是我今天的賀禮。」
「磊,你真好。」馬妮熱情的回報親吻。「來吧,我幫你介紹一些朋友。」
段磊跟著馬妮在會場穿梭,沉穩的笑容周旋其中,目光也在四遭流竄……
舞池那方,扮作交際花的幟月,正在盡職的款待佳賓——一位身份懸殊的佳賓,濱崎泓。
她和段磊分工合作,各自負責接近濱崎和馬達。
只是段磊梭巡的目光,卻尋不著馬達的蹤影。
此時,他身畔的馬妮,忽然臉色轉僵,「我……上個樓,你等我,很快就下來。」
報以笑容,目送她離去的段磊,繼續應付其他人,只是談笑風生之間,無人得知他的耳裡正在接收另種訊息——
馬妮頸間那條經過特殊處理的鑽煉,將她和馬達的對話傳過來。
「你在幹什麼?誰讓你請那個男人過來的?你愛怎麼搞我不管,但是至少也顧忌一下濱崎在場啊!」
「他在場又怎麼樣?他還不是親熱的摟著那些舞女?」
「那是逢場作戲。」
「那松本瓔子呢?他現在可好,找到新的靠山,不需要你了!」馬妮說得好氣憤。
「你放心,這次我約他過來,就一定會把你們的事談好,答應我馬達的事就不能反悔,我會要他給你一個交代。」
「不用了!反正我對他也沒興趣了,他愛娶誰就由著他。」
「我可不准!他要真的敢耍著我玩,別怪老子掀了他的底。」
「你愛怎麼做隨你啦,現在我只想痛快玩一玩。」
「等一下,馬妮。」馬達喚聲:「等一下你把那個小白臉給我弄上來。」
「哪個小白臉啊?」
「就是現在正窩在角落,有沒有?穿著白色西裝被女人圍住的那個……」
聽到這兒,段磊本能的望向彼端。
才瞄一眼,他的心全涼了。
小白臉正是安步姿!
雖然她刻意經過喬裝,一襲珍珠白的男性西服,頂上那頭短髮也像被膠水處理得服服貼貼,可是,他一眼就認出她來了!
耳裡接續的對話,讓他更是從頭涼到腳底。
「那小於看來挺對我的味……」
「後,哥,你的毛病還是改不了。」
馬達看上安步姿了。
Shit!暗暗咒罵的段磊,趁著馬妮還未下樓,他連忙閃至一旁,抬起通訊精製的腕表低聲道:「月,安步姿人也在現場,你怎麼辦事的?」
幟月那邊顯然也受到了極大的驚嚇,托辭上洗手間之後,她回復的話,傳至段磊的另一邊耳裡:「我哪會知道?我明明在茶裡放安眠藥的,誰知道……啊!是我媽——」
幟月急促的驚歎聲,讓段磊為之一愣,她媽媽也在這兒?
「月,月……你說話啊?」
再也收不到任何訊息的段磊,想前去查探,然而那端的狀況卻讓他裹足不前。
是步姿,她正不知死活的跟著馬妮上樓……
「馬妮!」他連忙追喚,逮著機會狽狠的瞪著步姿一眼。「我有點事想找這位先生說—下,方便嗎?」
馬妮微訝,做了個請便的姿勢。
將步姿拖至一旁,段磊惡狠狠的湊在她耳際,說:「你是活得不耐煩了是嗎?我要你馬上離開!」
「如果我偏不呢?」她終於親眼目睹他跟那個女人要好的樣子了……她也終於確定什麼叫作吃醋。
當她為他的安危而坐立難安時,她終於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她在乎他!她早已把他往心裡擱了啊!
偏偏他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讓她心寒。
「你想再挨幟月一針嗎?只要我一句話。」他嚇唬她。
「你——」
此時的馬妮適時介入,察覺他們之間的火藥味,「你們——」
「馬小姐,這位先生正在趕我走呢,看他一副快吃人的樣子,我實在不知道哪兒得罪他了。」
步姿的話讓馬妮誤以為段磊在吃味,她笑得合不攏嘴,「磊,你別誤會,是我哥想認識一下這位小帥哥,我只是想幫他們引見一下。」
「你哥?那……何不也請我一塊兒上樓,我也想認識他呢!」事至此,段磊萬萬沒想到的是,能夠引出馬達的人,竟是安步姿這個程咬金。
「你……」捂著嘴,馬妮抿笑,「我看你不是真的想認識他吧?想上樓就直說一聲,幹嘛找這麼多借口呢,來吧!」
跟隨馬妮背後步上樓階的,是兩道想把對方烤焦的電波。
給我小心點。段磊和步姿的眼裡交集共同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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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另端的盥洗室傳來水流嘩啦聲,隱約間傳來馬妮愉悅的吟唱,段磊卻對著門口瞪眼。
「磊,你真的不想一起洗嗎?」
「呃,不了,我出門剛洗過……」他的腦漿恐怕已被眼前的局勢給洗糊了。
生平頭一遭,他碰上了最「失控」的場面——
原本打算和步姿一起會見馬達,然後再見機行事,不料,被堵在門外的他,卻被馬妮一把給拖人對面的房間來。
在那一刻,他幾乎毀掉多年行事的冷靜自持,他想撞開馬達的房門,然後帶走步姿。
只是,在理智尚未完全崩潰之前,他很清楚的知道,那只有一種結果,就是啟動這兒隨時等待開火的隱形槍把,就算他能脫身,但是步姿呢?
他腦子裡想的全是她!在想像她的任何遭遇之後,他已經顧不了那麼多——
打開房門的同時,一顆頭顱撞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