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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冰室冱子

  綺羅頓時怒氣衝天。對好強、自尊心強的綺羅而言,在大眾面前膝、手著地,是絕大的侮辱。她尖叫一聲:「等一下!那是撞到人的態度嗎?快道歉!」

  「什麼?」那兩個人停住腳步,回過頭。看到一身貴族打扮的綺羅,一時有些退怯,沉默了下來。可是卻仗著兩個大人對一個小孩的威勢,開始調侃他:「哪裡的小少爺呀?沒人陪著會被捉去賣的唷!」

  「是呀,像女孩子一樣可愛,可以賣不少錢呢!」

  綺羅氣得要撲向那兩個年青人時,暫時放下綺羅去買東西的式部承,聽到騷動趕了過來。

  「幹什麼!你們是什麼人?」

  「啊,式部承大人……」

  兩個年青人臉色遽變,好像是認識式部承,式部承也察覺到他們的反應。

  「你們認識我?你們是…」

  「在式部卿宮家,遠遠地見過您幾次。」

  式部卿宮是式部承的直屬長官。既是那一家的家僕,當然會認得式部承。

  「原來是官家人?」

  「跟隨在式部卿宮少主左近少將身邊的……」

  兩個人對式部承的態度是彬彬有禮,可是說到自己是「跟隨左近少將的人」時,語氣顯得很自大。綺羅覺得很納悶,「左近少將」到底是什麼人物?

  式部承小心地替綺羅拍落衣服上的灰塵,邊說:「我知道你們的身份了。不過,這一位可是權大納言大人家的綺羅少主。」

  兩個年青人的臉色愈來愈難看。把身份地位完全不同的貴人稱為「小鬼」,他們也知道事態的嚴重性。  「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人太多了…擦一下肩膀而已……」

  「不是這樣吧!」綺羅很激動的說:「撞到我,害我膝蓋著地。還口出狂言說『小心點!小鬼!』。」

  四周聚集了看熱鬧的人,有人相呼應說:

  「對!沒錯!」

  「還說長得像女孩子!」

  「還說可以賣不少錢!」

  平常應該是對貴族很反感的庶民,可能是不忍心看這麼可愛的少年被兩個大男人欺負,都替他說話。

  式部承冷靜的說:「真是這樣的話,你們就太無禮了。今天是我陪伴綺羅少主,出了什麼事我都得負責。如果事情鬧大了,我就得向權大納言大人報告嘍。」

  權大納言家是京中名門中的名門,惹不起的。兩個年青人僵著臉,低著頭說:「很抱歉。哦,不,真是非常對不起。」

  綺羅原本也無意用權力來嚇唬他們的,所以表情也緩和了下來。本來這樣就沒事了,偏偏在大眾面前出了醜的年青人,溜走時還不甘心的落下幾句話:

  「哼,權大納言的小孩又怎樣?不過是個未行元服之禮的小孩!」

  「我們少將已經是五位官階啦!」

  綺羅勃然大怒,但是,年青人早已逃之夭夭。

  回三條邸的途中,綺羅坐在牛車上,隻字不語。被那種下賤的男人說自己是個沒有官位的小孩子,真是一百個不甘心。可是,未行元服之禮,朝廷不能授階,也難怪人家要這麼說了。

  式部承不斷安慰他說:「左近少將比你年長兩歲,的確是個俊才。在達官公子中,是最顯赫的一個。本人明朗、剛毅,是近來難得一見的男子漢。只是他周圍的人狐假虎威,常會表現得令人無法忍受。而且,在宮中你的事經常成為達官公子間的話題。很多人說,你的年紀跟左近少將差不多,如果你出來任職的話,會是個很強的競爭對手。所以那邊的人對你產生了一種微妙的對抗意識。」

  但是,還是不能消除被說是無位階小孩子的那股怒氣。她開始在乎還沒行元服禮的事了。

  想來,二、三年前在一起玩弓箭、踢球的童伴,現在都已經行元服之禮出任官職,不太來玩了。當然,因為他們都很喜歡綺羅,所以偶爾還是會過來聊聊近況。可是也都是一會就走了。挽留他們,他們會吱吱唔唔的說:

  「今天要去中納言大人家府邸參加歌會……所以,不能久留。」

  現在來找綺羅玩的,都是十歲左右此綺羅小的孩童,或是傾慕東屋綺羅公主而來廿歲左右的達官公子。

  被說成無官階的小孩子、好友離去剩下一人的孤寂,都是父親不讓自己行元服之禮造成的結果。她愈想愈不能忍受,哭著哀求父親。可是,一向優柔寡斷的「好好先生權」,對這件事就是驚人的堅持。

  「元服、仕進都不是兒戲。妳的行為舉止要像個成年男子,並得到大家的認可。只有在家裡我才放任妳這種男人婆的打扮,再怎麼像男人,畢竟還是個女人,仕進後露出馬腳的話,會因欺君之罪被流放,搞不好還會被判死刑呢,妳懂不懂?」

  看到父親生氣的神情,綺羅也不敢再說什麼。而且,知道自己行元服禮、仕進,居然會犯欺君之罪,實在是很大的打擊。

  綺羅因此悶悶不樂,不再找人到家裡來玩,封鎖自己。外邊開始謠傳權大納言家的綺羅生了重病,以前的童伴都很擔心的來探望他。可是,他看到以前玩在一起的朋友們,都已落髮結髻戴冠,一副大人的模樣,更感到落寞。

  尤其是一夥人正好湊在一塊時,就會忽略了綺羅,大談宮中的事。最讓綺羅生氣的是,交談中不斷地出現左近少將的名字。

  自從東市集那件事以來,她就對左近少將有了敵意。論容貌是人人稱讚的,論武術、學問她也有絕對的自信勝過左近少將。

  而更刺痛她的是,四天前的一番話。

  聽到綺羅生病,兩個朋友結伴來探望。大家天南地北地聊著。

  「五月過,煩人的雨季就會結束了,真好。」

  「說到梅雨……」做大夫(官名)的朋友說:「為了幫皇上打發雨季的無聊,前幾天舉行了一場踢球賽。雖然不是正式比賽,因為皇上親臨,辦得非常盛大。我們幾個得到你的真傳,踢得很不錯,都受到皇上讚賞呢!」

  「哦!」綺羅覺得自己也被誇讚了,開心地笑了。可是,大夫又很不甘心接著說:「結果最後還是輸給了左近少將,他一個人出盡了風頭呢!」

  綺羅臉色一沉,心想又是那個左近少將!

  「那小子太可惡了。一個人獨佔球,故意踢得很難接,害人家都以為是我們技術不好接不到。」

  「皇上賜給他御衣時,他還說:『另一邊的好像是綺羅流派的吧?我是有悠久歷史的飛鳥井流派的技巧』,真想一腳踢死他!」

  飛鳥井流派是平安貴族間很重視的一種踢球流派,是很重格式的正統派流。把自己的名字跟飛鳥井流相提並論,根本是故意損人。一想到自己的名字在皇上面被玷污了,她有如坐針氈般難過。可是對宮中事一無所知,縱使想辯解也無從辯起。這麼一想就更生氣了。

  大夫繼續說:「我們實在太生氣了,就在皇上面前說,如果綺羅在的話,一定可以跟左近少將打一場漂亮的比賽。綺羅踢球的技巧很美,京都無人出其左右。」

  「連陪伴在皇上身邊的大納言和大臣也都點頭了呢!」

  「什麼京都無人出其左右,太誇張了吧!」

  綺羅嘴裡這麼說,心情卻好了些多。但是,糟的是後面這句話。

  「可是,那個左近少將又奸笑著說:『跟那種還沒行元服禮的半大人比的話,我的伎倆是稍嫌不足。』我們氣得……咦?綺羅,你上哪去?你沒事吧?綺羅?」

  綺羅丟下兩個朋友,跑向父親的寢室。不能再忍了。東市集的事,可以當做是在下位者的無禮,饒了他們。可是,在公開場合被嘲笑為「半大人的小孩」,豈可再保持沉默。無論如何都要行元服之禮,仕進,對得意忘形的左近少將還以顏色。

  可是,怎麼也通不過父親這一關。對父親而言,綺羅是女兒身,仕進後如果露出馬腳,會成為他政治生命的醜聞,所以他拼了命也要反對。綺羅於是丟下一句話,說:「如果您不答應讓我行元服之禮,我就永遠不能加入那些朋友之中。那麼,待在京都裡也沒什麼意思,不如躲入深山裡!除非您答應讓我行元服之禮,否則我絕不再回來!」

  然後就帶著小百合,來到了北嵯峨山莊。可是山莊不是很乾淨,隨行的人都顯得很不高興,偏偏京都的父親又沒有找她回去的意思。

  綺羅拍得水花四濺。

  《沒人瞭解我的心情。可惡!可恨!這次離家出走,老爸知道我是到北嵯峨來,根本不會擔心,真不該說出目的地的。小百合也真是的,居然不來找我!還有那些隨行的人,我說不要跟來,也應該暗中保護主人的安全呀!》

  這想法完全顯現出了一般女人的特質,她一一遷怒每個人後,又拉回了思緒。

  小百合來找自己的話還好,如果是其它隨行的人,就不妙了。以前雖然跟弟弟說過「身體是女人,心是男人」,可是,心是男人,身體畢竟還是女人。把這個女人的身體暴露在水中,游得正起勁時,如果隨行的人來找的話,不知會怎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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