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在照鏡子。」他的眼光一直沒離開畫冊。
范妲曦滿意他的讚美,於是在他的肩上印下一吻。「我把你畫得太帥了。」
「我本來就很帥。」德爾拉斯也沒忘記要臭屁一下。「送給我的嗎?我會永遠帶著它。」
「以後你可以掛在你自己的書房,老的時候變醜了,還可以拿來自戀一番。」范妲曦輕鬆地取笑他。
「第一次有人畫我,以後我看到畫就會想到你。」德爾拉斯轉頭親吻她的頭頂。「謝謝你。」
「不客氣。你能喜歡就是我的榮幸!」范妲曦笑嘻嘻的,曲膝行禮起來。
「為什麼要畫我?」德爾拉斯分不清自己內心裡是渴望她什麼樣的回答,但他就是想問。因為渴望得知自己在她內心裡是什麼樣的份量。
「想畫就畫嘍!以後你要小心了,說不定哪一天我會把你睡覺時死抓著被子不放的樣子給畫下來公諸於世,嘿嘿嘿!」范妲曦隨便就拉開話題了,因為她只是想這麼做,所以就做了。
德爾拉斯雖然沒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但也鬆了一口氣,他也怕她說出他現時無法回應的話來。「你真的厲害耶!你學畫畫有多久了?」他又拿起畫來仔細端詳。「為什麼不繼續畫呢?」
「不為什麼,因為我須要一份穩定的工作,畫畫只是我的興趣,我想畫就畫,不必理由、不必原因,只為了想創作而拿畫筆的心態……你瞭解嗎?」范妲曦講得很慢,像要傳達她的心靈一樣,但是她說說即停了,懶得解釋更多了,如果他要有共嗚,那一切盡在不言中嘍!
「將來我回國之後,我一定會把這畫掛在我自己的地方,想你的時候,就會看看它。」德爾拉斯心底湧現無限情緒。這個女人帶給他的空間太大了,她到底還擁有什麼?不,該說還有什麼是她不會的呢?
「呵呵!這就是我的目的了,瞧!雖然我畫的是你,但我曉得當你看到這幅肖像的時候,你看到的不再是你自己,而是透過這肖像,你將看到我的影像、想到我的事。」范妲曦坦白自己的目的。她一向坦然地表現自己,所以她不懼怕未來。
「為什麼你要對我這麼好?」德爾拉斯忍不住地,再問她一次。
「因為你不是說,我們是比好朋友再好一點點的情人關係嗎?所以送給你、對你好是應該的。」范妲曦知道他想得到這樣的答案,否則她也只是想這麼做而已,根本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她只是不想白白和他度日,她想存在他的記憶之中,所以就這麼做了,而且這還不用花大錢咧。
「對,比好朋友再好一點點的關係!」德爾拉斯欣賞她的智慧,她完全符合他所想像的。「你達到我的標準了。」
這小子!好厚臉皮耶!范妲曦心中如此想,她只是順著他的想望說話而已,她可不想一大早說的話太觸動他的內心,惹來他一整天的陰陽怪氣,使大伙難度日罷了。
「嘿!搞不好我還超過你的標準要求咧!」范妲曦雙手叉腰,眼睛瞇起來了。
「若真如此,首先是你得再瘦個五公斤。」德爾拉斯也不客氣地批評。「今天我們就開始跑步吧!」
「好呀,好呀,我很喜歡運動的!」范妲曦舉雙手贊成。她可喜歡長跑了,因為在跑步的過程中,她擁有完全不受干擾的思考空間,但是……「喂!我真的太胖了嗎?」
「呵呵呵……不會啦!」德爾拉斯一把拉過她,攬著她的腰。「只是你再不運動,小心肚子肥肉一堆,我就不喜歡你了。」他喜歡逗她玩。
「你們男生喔!」范妲曦也覺得自己再不運動游泳圈都跑出來了。唉!有哪個女生受得了自己被男生批評為胖呢?連稍微都是不行的。
於是,再接下來的日子……
范妲曦悠哉游哉地來與去,惟一讓她略微感到不自在的是--他最好的朋友羅米洛。當羅米洛偶爾看著她而透出些許抱歉、不捨和不安的擔憂時,她知道他是真心關心著她未來的好朋友。他好善良的!
或許他自己深愛的阿娟也是台灣人之故吧,所以會對同是台灣人的她多了一份關心;但也或許是德爾拉斯真的太不像話了,同時之間和她及其他諸多女生保持著良好的關係,所才使羅米洛出現這種類似抱歉的表情來。
其實范妲曦很想告訴羅米洛,她沒事的,不要擔心她,她知道該如何拿捏分寸。她或許在意德爾拉斯仍有其他女朋友的事,但如她自己所設定的界線,他只是「過客」,凡事不必太放在心上。
范妲曦知道,現在只能對羅米洛投來的關注眼光,保持視而不見,裝傻、裝毫不知情,因為她知道現在還不是解釋的時候。現在還不行,因為她還有許多回憶要送給德爾拉斯呢!所以不是現在。製造自己曾經存在的證明,而不是存於戶口名簿上的文件記載,她,范妲曦選定一些人、遇上一些人,她渴望能永遠存在某些人的記憶之中的某一個部分;或許不能擁有全部,但是很多很多不同的人,他們的某一個部分記憶之中存在著她,那麼加總起來,也是很多很大的記憶體了,不是嗎?呵呵!她是貪心的。
表面上,她看似過得多采多姿,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其實是很孤單、很寂寞的。很多人都只知道她喜熱鬧、愛玩、認真、努力、風趣,這些充滿陽光、有生命力的一面,卻很少人知道,她其實有很想很想拋下這一切以結束生命的陰暗面想法。
她的責任,迫使她成為一個為生活而活的人。她守著家裡,哪裡也不去了,因為不忍心白髮雙親年歲已高,還要承擔養育孫子的重擔;因為不忍心讓雙親孤單,期待那還無能承擔自己責任的弟弟和弟妹。她的雙親老了,需要依靠,需要一個能訴苦的好聽眾,需要能瞭解他們辛勞的陪伴……於是范妲曦選擇留下來。
她的表現的確夠剛強,所以也因此沒有一次戀愛會有結果。因為和她在一起,對方都覺得有壓力,再不就是認為她不需要他們,所以他們轉而選擇別人,因為他們認為,能幹的她應該也不會太難過才是,而別人則需要他們的臂膀來捍衛。
誰說的?到底是誰說的?誰說的呀?
她剛強,是因為肩頭上的責任未了;她不難過、不在他們前面哭泣,是因為不忍心讓另一個女人哭泣;她不多作挽留,是因為她天生不喜歡強求。她寧願退出,也不願同人分享;她寧願放手,也不願她身旁的人心中思念掛念著別的女人……她……她也會在夜半時分流淚哭泣呀!誰說她不會了?
但她沒有肩膀可以依靠,她找不到可以依著哭泣的肩膀,她總是孤單面對自己的影子。是她太理智了嗎?理智有錯嗎?她不能犯錯呀!還是她自我要求太多太苛?但她若不這樣!難道還要再增加父母的憂慮嗎?
她又沒有去要求別人像她一樣,她自己都……唉!算了,又不見得是百分百的孝女,偶爾也會逃避而離家外宿。她選擇放縱自己的感情,因為不必將心放進去,這型式是叛逆的想取得一種平衡的叛逆!
而德爾拉斯正好是個優良人選,一個她不必再對他負責的人選。多輕鬆自在的叛逆呀!為什麼不呢?為什麼她要謹守禮教、做個乖乖女後,自己才嘔個半死呢?
她不了!她要找尋一個出口,否則再過得太認真,她的日子肯定只是行屍走向罷了。
因為放縱之後,她會想要更認真來努力,因會有一些些良心的苛責吧!這些都是在遇到德爾拉斯之後才漸漸明白的,因為她對他同時交往那麼多女朋友的情況,不會生氣,只有好玩的心態,巴不得……嗯,類似看連續劇的心態,這令她相當吃驚,以前她不會這樣的,她會因此偷偷躲在被窩裡哭,但這回她挺好奇自己的個性轉變了。
范妲曦喜歡看到別人歡愉的表情,也很坦白地去對待她所遇到的每一個人,毫不吝嗇地拿生命的熱情和週遭的人分享。那是第一次她警覺,德爾拉斯強列的佔有慾……
* * *
她早已和他們混得很熟了,德爾拉斯和他另外兩個同國家的同學。
偶爾德爾拉斯假日沒有約她,但她豈是乖乖在家的女人?他們早約好互不干涉彼此的自由時間的。
所以,范妲曦還是應同學之邀約,在週末時的夜晚跳舞去了。她穿著戰服也就是很女性化的服飾,很貼身的、露出一半胸口的粉紫緊身針織衣、灰黑的緊身長褲、短靴、袖口滾著浪花邊的迷人裝扮。
她沒有戴任何飾品,僅將長髮從兩側綰起,留下一絡微卷的髮絲垂落在耳旁,很隨意,但顯得慵懶迷人,她在人群中舞著隨意而慵懶的舞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