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怎麼了?
艾妮還在想著關弘人的事情,車窗外,她又看到有一個人牽著一隻大秋田狗走在路 上 『停車!』她突然說。
李建廷把車一停,她馬上衝出去。
『你要去那裡?艾妮?!』
她跑回自己的店門口,跑得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可是已不見關弘人的蹤影。
艾妮仍然站在原處,她突然發現自己是失去了多麼多麼重要的東西。
『歡迎光臨!』
老闆娘見他在櫥窗前張望,慇勤地到門口招呼他。
『進來看看啊!裡面還有很多款式,先生想找什麼?』
『我找女人的衣服。』
老闆娘一笑,『我這裡也只有女人的衣服,女朋友要穿的嗎?』
『是我太太。』歐陽極回答,『太太』這兩字說出來,好像有一顆糖慢慢在他心裡化開。
『來為太太買衣服啊,真體貼!』老闆娘感歎,她在這小地方開店這麼久,來為太太置衣的男顧客,屈指可數,『你想找什麼樣的?你太太多高?』
『我要輕便一點的,』歐陽極一面想著深雪的樣子一面回答,『她不高,個子很小,瘦的,長頭髮,笑起來的時候,非常可愛。』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人家只是問身高,他卻講了那麼多,深雪的模樣簡直要刻進他心版裡,而近日來的感情漸增,更是一點一點改變了他。
『我知道她適合穿什麼,』老闆娘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失落,『之前有一個跟你太太類型很像的女孩子在我這裡工作過。』
『那女孩後來呢?』
『唉,不提了。』老闆娘歎口氣,打起精神來為他選衣服,『這件好了,她穿白色一定很適合!』
歐陽極也贊同,『我太太穿過一件白色禮服,像精靈一樣。』
『是嗎?』老闆娘倒吸一口氣,喃喃自語,『這麼巧……』
『怎麼了?』
『沒什麼,』她把提袋交給他,『剛好一千塊。』
回到旅社,他沒有發現守在櫃檯的老頭臉上怪異,逕自上樓。
『深雪,我買 』
房間裡沒有她的蹤影,歐陽極手上的衣服掉在地上,他急忙往外頭找去。
『你有沒有看見跟來一起來的那個女孩子?她到那裡去了?』
櫃檯裡坐著的老頭拚命搖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的慌張反而令歐陽極起疑,『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
老頭還是一個勁兒地否認,『不知道 不知道!』
他的神經整個繃緊起來,一顆心一沉到谷底。
房間裡燈光昏暗,但深雪能認出,這裡是阿斌的房間。
她在旅社的房間裡,等歐陽極回來的時候,突然有人衝進來,為首的那個,正是阿斌。
這就能解釋這個地方,為什麼讓她感覺似曾相識了,這裡地方小,昨天她和歐陽極兩個外地人來到這裡,早就被盯上了,有人認出深雪,很快去通知阿斌,在他的地盤裡要擄走一個人,輕而易舉。
她的手腳被綁起來,嘴巴也蒙住,阿斌趁母親不注意的時候,從後面的樓梯把她帶上樓藏在自己的房間裡,誰也不會發現。
仔細聽,仍然能聽到外面賭場吆喝吵鬧的聲音,她試著要掙扎,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歐陽極現在一定很著急,想到他,深雪的心,靜了……
他會有辦法的,她相信他。
現在的自己是如此全心地依賴他,數月前,她是做夢也不可能想到,她的命運跟他緊緊相連在一起,她從此也只會認這一個男人。
門突然被打開,阿斌站在那裡,渾身酒氣,深雪倒吸一口氣 『好久不見啊!阿 雪 』他戲謔地喊著她的名字,滿佈血絲的眼睛狠狠盯著她。
『真是沒想到,你還是落到我手裡,我們的緣份,還不淺嘛!』
他的手抓起深雪的下巴,扯掉她嘴上的布條,看到這張美麗如昔的臉孔,更激起他的憤怒。
『你說話啊!你為什麼不說話?喔?你覺得我阿斌沒資格跟你講話是不是?你說呀你!』
喝了酒的他胡言亂語,根本沒有理性可言。
『你放我走……』
『放你?』阿斌獰笑,『行!讓我高興了,就放你走。』
鼻子湊近她,他大口吸著她肌膚的氣味,『你是越來越漂亮了,該死的這張臉,生來就是迷死男人的吧?』
『不要!』深雪緊閉眼睛,轉過臉去,讓歐陽極以外的人這樣靠近她,竟是如此難受。
大手慢慢、慢慢滑下她的頸項,阿斌突然猛地揪起領子,深雪差點不能呼吸 『跟你在一起的男人是誰?是誰?!二說呀!』
『他、他……』深雪根本不能說話了。
『阿斌?阿斌啊!』門外有人過來敲門。
是老闆娘的聲音!
深雪試著呼救,卻馬上被阿斌搗住嘴,整個人把她壓到床上。
老闆娘仍然繼續敲門,『阿斌?你在不在?』
阿斌終於不耐煩,拉開嗓門,『幹嘛?我在睡覺!』
『出來吃飯!我菜都煮好在桌上,快點來吃,聽到沒有?』
老闆娘講完就走了,被打斷的阿斌突然酒醒。
他一言不發地站起來,將深雪留在床上,一個人坐到角落點起煙。
警報暫時解除,深雪喘了一口氣。
阿斌下樓吃過飯後,裝了一碗飯菜上來給她。
『我餵你吃!』
深雪搖頭。
『我媽做的滷肉你以前不是很愛吃嗎?多吃點吧!』
阿斌竟然知道她的喜好,深雪有些訝異。
『不要那種表情好不好?我們至少也住在一起過。』
『不能幫我鬆綁?』
『不能。』一次換他搖頭,『反正我再留你,也留不了多久。』
深雪張開嘴,她決定接受他暫時的好意。
阿斌沒有餵過別人吃飯,笨手笨腳的,弄髒深雪的衣服,幫她擦掉身上的飯菜時,他才發現她的衣服又皺又破。
『哇,你一邊打游擊一邊來的啊?』
『我很辛苦才來到這裡。』她說。
『跟上次一樣嗎?』阿斌以為她在說笑,『我媽說你那件禮服好像在海裡泡過,那麼好的衣服糟蹋成那樣,她心疼地不得了。』
一邊嚼著老闆娘親手做的滷肉,深雪突然覺得阿斌其實不是那麼壞的人,那麼好心的老闆娘的孩子,他的心一定也有一處跟母親一樣柔軟的地方。
『還有人幫你算帳嗎?』
『上次被警察抄過之後,生意差多了,我自己還算得來。』
『不如收起來?』深雪試著問,『老闆娘一直為你擔心,你去找份正常工作,她一定很高興。』
『這種鳥不生蛋的鬼地方,上那裡找去?除非上船。』
她直覺地說,『那就上船。』
『我爸就是船員,死在海上。』
深雪無言,她感覺到自己觸碰到阿斌心裡最痛的傷口。
『你不要這種表情!』阿斌又抗議,『我不需要別人同情我。』
『我沒有,我只是想到老闆娘……』
『算了算了!』阿斌不耐地揮著手,『我可不是抓你來跟我談心的,我、我 』
看著深雪無辜的模樣,他又洩氣了,他不是什麼真正的壞人,只是被這個從天而降的女孩給迷失心神,也許這一生,他都不會擁有像這樣的人,他其實只想親近她。
『我媽說你從海上來的,總會再回去,你不會永遠跟我們在一起,那個時候她是這麼說的,我不相信,你不就是個活生生的女人嗎?為什麼 』
為什麼人生的幸福總是乍現就凋落?有些人永遠不會相遇,有些人卻只是生命裡,一個短暫歎息的瞬間?
歐陽極用了金錢攻勢,塞錢進去,他不相信會有不打開的嘴巴。
櫃檯老頭的眼睛賊溜溜地看著一疊鈔票擺在自己眼前,他還不太相信,『這些,都給我?』
『只要你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老頭想了一下,很快伸手把錢拿走。
『阿斌。』他說了一個名字,馬上嘴巴又緊緊閉起來。
歐陽極找到小巷子裡的一個人口,走上狹窄的樓梯,推開半掩的門進人,兩三個正在賭博的男人,都因為這個陌生臉孔的出現,停下手邊的賭局。
他顯然跟這裡極不相稱,更別說像個來撒錢的賭客,大家都提高警覺,拉緊神經。
『我找阿斌。』
一個人朝裡頭喊,『阿斌!有人找你,』
阿斌從裡面走出來,他知道這就是跟阿雪在一起的男人。
『什麼事?』他明知故問。
歐陽極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這裡不是賭場嗎?我來賭錢。』
事情好像越來越有趣了,他決定陪這個不速之客玩玩。
『玩什麼?十三支?梭哈?』阿斌點起煙,也坐下來,手上俐落地洗牌。
『梭哈怎麼玩?』
『這個都不懂?』馬上有人嘻笑起來,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曾經教過深雪打牌的大胖,。這不是跟個娘兒們一樣?』
歐陽極把鈔票擺上檯面,『我可以學。』
阿斌心裡暗爽,一隻肥羊送上門來,不宰宰他,豈不可惜?
第一把就來勢洶洶,歐陽極眼睛眨也不眨,阿斌喊多少,他跟多少,這種陣仗誰也沒遇過,大家不禁興致勃勃地擠過來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