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沒要你照顧我。」 她沉不住氣的道。
「顯然你是恢復生氣了,還是只有嘴巴是全年不休的?」他嘲諷著。
「我也不知道,或許它會挑人!」她不甘示弱。
湛澱默沒有勃然大怒,但他陰沉的模樣更令她不寒而慄,「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只是偶爾禍從口出,會讓人忍不住想動粗。」
「只有目不識丁的野蠻人,才會以武力取勝!」她露出不齒的表情。
跟她這麼一來一往地,他感到全身放鬆,這是一種全新的體驗,這女人與眾不同,雖然他有時會被她氣得牙癢癢的,但她的存在漸漸變得不可或缺。他所見過的女人對他總是惟惟諾諾,不像她,敢回嘴還反抗他!
「至少贏家會是野蠻人,靠張嘴佔上風的人可是會跌得粉身碎骨。」他疾言厲色。
她人在他的視線中,他若要她的命,就如反掌折枝那麼簡單。
依葵負氣的別開臉,「我不想跟你爭論什麼。」連和他說話,她都不願意。
似乎沒有食物了,這樣冷冽的氣候,身心都俱疲了,還要捱餓嗎?
他正在打造隨身武器,那銳利的竹鋒可以一刺穿心,令她想起兩軍廝殺交鋒的景象,她受不了這樣。
依葵勉強爬起來,「放我回去,這一帶的路我很熟,我們需要食物。」她更需要透一透空氣。
「你會冷死。」他言簡意賅的回答。
「我不會,再糟的環境我都待過,這裡有條小路可以通往我住的地方,若你不讓我試,你我只能坐以待斃。」她再接再厲的說服他,盼望他能同意。
「我不該讓你出去。」
「那你就繼續執迷不悟吧!」她大喊,覺得他對她的疑慮還是無法消除,「我可不想跟你一起餓死!」他這個惡人。
他聳聳肩,低頭做著他的防備武器!
真的再也撐不下去了,依葵餓得兩眼發昏,他們只能以水裹腹,他承受得了,但她可不;她這麼做也是情非得已,如果他好好與她溝通,她就不會在他的草藥內滲入迷昏他的藥了。
她跌跌撞撞走出洞穴,這是個隱密性極高的洞穴,四周飄散著霧氣,地形崎嶇,要不是她對這裡有所瞭解,恐怕她也會在霧中迷路。
這洞穴,幫會的人無法尋來,那湛澱默的性命即毋須擔憂。吸了口空氣,她幾乎是用逃的奔向她的小屋,她只覺飢腸轆轆,屋內有乾糧,她以不可思議的狼吞虎嚥來解決它們。
然後,她趴在椅子上歇息。她逃出來了,不受那狂妄的惡人控制了,她該把他拋到腦後,不該再記起他。
她可以不去理會他,讓他自生自滅,但她卻惶惶不安起來,沒有她的援手,他一定會命葬洞穴內!他怎麼會像是擱在她心中讓她覺得七上八下的呢?
如果這次她再回去,他一定就會對她另眼相看,她不是真要害他,她要讓他知道這點。
找了千百萬種理由,她還是決定準備好足夠的食物後再回去,這裡畢竟是她的地盤,要是他還敢有眼不識泰山的限制她的自由,她就餓得他叫苦連天!
依葵覺得她的思想變了,不如以往的空白,彷彿有了點新鮮的想法,邪惡的、蠻橫的,好像是……他的翻版!
這樣沒什麼不好,她甚至感到有點竊喜。
打掃了一遍蒙了層灰的屋子,她心中有了期待,她不知道自己在被囚禁且好不容易逃出來後,居然還會那麼想折回去。那是一種病態嗎?她體內潛藏著被囚禁的因子嗎?當然不!那會是什麼?是因為湛澱默嗎?
她阻止自己再臆測下去,怎麼可能是因為他嘛!
一定是因為她的日子不再只是孤單的一個人,她才會……
「你想得好入神!」
突如其來的聲音令她掉了手上正在攪拌熱湯的湯匙,來人替她撿了起來。
她整個表情斂住,垂下雙眼。『』我不知道你……要回來!」 一時之間她不知該說什麼。
「嚇到你了嗎?我看你方纔的神情十分生動活潑,我還是第一次見你這樣。」仇天虯和善的道,將湯匙遞回給她。「發生什麼好事嗎?」可否與他分享?
「就屋後的……雲雀有了新生命,我為此感到高興。」她從沒撤過謊,這是頭一次,她再清楚不過,湛澱默的事絕對要成為她心中的秘密。
仇天虯坐了下來,倒了杯茶,「你還是一樣,很容易為一件小事而感動。」
那怎麼會是小事呢?天虯不瞭解她就算了,他還會樂此不疲的剖析她內心的想法。「你剛回來,一定很累,我做些東西給你充飢。」依葵覺得自己還是忙些好,三年多的夫妻生活聚少離多,讓他倆沒有恩愛縫結,有的只是沉默寡言,悶到不行!
說來沒人相信,他們還是有名無實的夫妻呢!
「你怎麼會心血來潮燉起雞湯?我記得你壓根不愛這食物。」 她向來吃得淡。
依葵提高警覺,天虯是在質疑她嗎!「我最近身子虛,想吃些有營養的東西補補。」 她找了個不合理的借口來搪塞,她本身有醫學底子,哪種草藥能滋身補體會不曉得嗎?
總之,她就是亂了!
忽然接觸到她從來不碰的東西,著實令人奇怪!仇天虯察覺出不對勁,但他不動聲色,對她曉以大義,會比強迫逼問更有效果。
但他還不怎麼確定,有可能嗎?他們要的答案就在依葵身上?
「看起來的確是可口得使人垂涎欲滴,我應該有那個口福吧?」他不動聲色,用懷柔政策來突破她的心防。
「當然,我這就替你盛。」她掩飾著心虛,告訴自己絕對要冷靜,她可不要成了紅顏禍水,一句話就犧牲幾條人命!
「依葵!」仇天虯喊住她,「你可以過來這裡坐一下嗎?」
她不過去不就代表她心中有鬼?她踩著沉穩的步伐走過去,他示意她可以坐下,她的手交疊地放在大腿上。
「我一直以為你很忙,山裡被闖入,初時還氣勢如虹……而我沒你的消息,但你人平安就好……」她的慰問總是長得像在寫日記,這是她屢次在他回來時必談的。
「嗯!」仇天虯全聽進去了,「依葵,我有話對你說。」
「我洗耳恭聽。」她猜得八九不離十,天虯提的將會是與湛澱默息息相關。
「咱們幫會幾乎就要大獲全勝了,惟一美中不足的是湛澱默逃了,他離全軍覆沒,但沒人找得到他;」就只差那麼一點點,「這是湛澱默的大失敗,遺憾的是我們沒能將他一舉成擒。他沒舉刀自殺,也沒落入幫會手中,他是個不簡單的人物,要是他再度反撲,就算他單槍匹馬,也會讓幫會翻天覆地!」這是他憂心忡忡的。
依葵聽得出神,她不能露出任何蛛絲馬跡,「我只是個婦道人家,你講的含義那麼深,我解讀不了。」
他得對她攻心為上,「依葵,你冰雪聰明,怎麼可能不懂?現在幫會的人全都出動,展開搜山行動,我們誓言要生擒湛澱默!」
「那你現在告訴我的用意是?」 她直截了當地問。
「我不願行動是一籌莫展的!」他突然握住她的手,三年來,這是他們最大的接觸。
「這事你應該回幫會去和大伙商議,不是找我!」她盡量忍住不抽回手。
「我明白,只是你想過嗎?要是捉住湛澱默,清兵會陣腳大亂。到時咱們再趁勝追擊,未來整個江山將會是我的,而你就是一國之母了。」仇天虯的眼中染上權勢。
在他的心中,反清再也不是為報家族的不共戴天之仇,在眾口鑠金之下,功名利祿已佔領了他的意識,他朝朝暮暮只想著,有朝一日他成了皇帝,那該會是多麼不同的情景!
他已走火人魔了!
「我從沒思考得那麼遠!」她推掉他的手,天虯令她覺得噁心,他在癡心妄想,他已分不清是非黑白,只要能完成他掌控天下的理想,他可以罔顧人命。
「你必須想!」 他激動的說,在她抬起眼看他時,他緩緩地道:「三天前我回來過,可你不在。你與這小屋從沒分開那麼久的時間!」
「那時我出去了!」一股勇氣令她不畏地決定豁出去。
「屋內、茶几上全是灰塵,你出去多久?我待了一個晚上也不見你返回,你去哪?」他咄咄逼人。
依葵啞口無言,她一定不能說:「我告訴過你我人不舒服,所以沒有整理屋子,徹夜未歸是因我上山採藥,在山中迷了路。」
「氣候如此惡劣,你卻可以存活?」仇天虯指出她話中的疑點。
「天虯!」與湛澱默相處過夜的畫面劃過她的腦海,仇天虯的逼問令她深覺自己恬不知恥。
「你一定知道湛澱默在哪!」仇天虯一口咬定,「整座山我們全理過,就是沒見到他,他能平空消失、能插翅獨飛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而且,就算我知道湛澱默的行蹤,我也會三緘其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