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向前踏出一步,身子猛力一挺,她手上的長劍穿刺而過,再使力往後一退,他的身子脫出她的長劍,鮮血泉湧。
長劍脫出他胸膛的一瞬,點點血花帶著他的體溫濺上她驚愣的素顏。
「子言!」凌康忙搶上一步,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子。
林心兒冷冷看著事態的發展,終於明白有些事是怎樣也無法改變的,就像胭脂和這個小子的感情。
忘情丹無藥可解,而唯一可令忘情丹失效的,就只有情人血,只有有情人的鮮血,才能喚醒被忘情丹封印的前塵。這個小子是真心愛著胭脂吧,他情願死也不願失去她。
胭脂完全呆住了,傻傻看著她的劍穿過他的身體。她甚至看到他把身子撞上她的劍時,嘴角還帶著一抹笑意,那是萬念俱灰的心死。
她覺得她的心似乎也在那一瞬間死去了。
他的血順著她手上的劍鋒滑上她手背,那溫熱的液體猶如滾燙的熱水燒燙了她的心,有些被封印在記憶底層的東西,就在這片刻間鮮活了起來。
「子言……」她恍恍惚惚地喚出他的名字。
她記起了那片梅林,記起了梅林邊的幽藍溫泉,記起了湖邊的擁抱、愛撫,記起了令她心碎的誤會與爭吵,更記起了他的纏綿溫柔……
她怎麼會忘記他?她怎麼能忘記他?那讓她愛逾性命的男子,讓她生死相許的男子。
她不但記起了與他的愛戀過往,甚至記起了童年時與他的點點滴滴。
就在月下老人祠前,她說要嫁給他的,也許就是那時已注定了她和他牽纏一生,愛恨糾纏的今日。
放下手中劍,她撲倒在駱子言面前,哽咽地呼喚著他的名字。
「子言,子言……」
「胭脂,你記起我了?你終於又記起我了?」他失血蒼白的臉上欣悅無限,染滿鮮血的手顫抖著伸向她。
胭脂忙與他的大掌緊緊相握。
「是,我都記起了,記起了我們之間的一切,再也不會忘記了。」她淒楚地落淚。
他的傷勢如此之重,還能活命嗎?
「若是你死了,我也不會多活一刻。」握著他的手,她堅定低語。
駱子言還來不及說話,一旁忙著為他裹傷止血的凌康,已搶先安慰她道:「放心,子言的傷勢雖嚴重,可是不會這麼容易就死的,要知道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嘛。」
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駱子言心頭暗罵。
「這麼重的傷他還有救嗎?」胭脂垂淚道。
凌康帶著一臉儒雅的微笑,又道:「有救,當然有救,若是不幸,子言還是乘鶴西歸的話,最多委屈點,我賠你一個丈夫好了,嫂子你看小弟如何?應該還算一表人材吧?」
胭脂愕然,愣愣望著凌康,差點忘了哭泣。
死小子,咱們這個仇可結大了。駱子言暗暗發誓,等傷好後,一定要讓凌康知道什麼叫禍從口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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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扶著駱子言先離開了,臨去時她微感歉疚地看了眼林心兒,畢竟是她把她養大的,但她卻不能再留在她身邊伺候她了。
找到一生所愛,這傷心林她一刻也待不下去。
凌康從懷中拿出一封信,恭敬地交給林心兒。
「家父有封信吩咐晚輩呈交林主過目,請林主展閱。」
霎時,他和駱子言帶來的隨從退得乾乾淨淨,不得林主吩咐,傷心林的人誰也不敢出手阻攔。但他們心下都疑惑不已,這些人不但驚擾了少爺的婚禮,還殺了傷心林中的侍婢,可林主卻仍是放他們全身而退,如此作風可一點都不符合林主向來狠辣的手段。
林心兒坐在椅中,捏著信紙的手微顫著,冷然的臉上絲毫看不出她心中的波濤洶湧。
揮手令所有人退下,她美若天仙的臉上現出哀切的神色,淚盈於睫。
天哥,我對你的兒子終是手下留情了,看著現在的他,就好像看著二十年前的你……
恍惚的心神回到二十年前,那時的她名滿天下,不知多少人拜倒在她的裙下,她卻從來不肯對傾慕於她的男子稍假辭色,只除了他……
尾聲
杭州 西湖畔
杭州首富駱家迎親,駱公子一年之內第二次娶妻,這是多麼不得了的大事!
前段日子,杭州城中甚囂塵上的傳說著,駱子言的妻子阮家千金阮素梅,背夫偷漢、與人私奔的流言,可是此刻駱子言卻盛大其事的重辦婚禮,說上次只是匆匆接了妻子過門,沒有給妻子一個盛大的婚宴,實在是委屈了妻子。
所以,他在一年之內第二次娶妻,娶的卻仍是阮家小姐阮素梅。
他的隆重其事塞住了所有閒雜人等的嘴巴。是啊,駱子言可不是傻子,若是阮素梅真給他戴綠帽,他又怎會覺得委屈了妻子而重辦婚禮?
杭州首富可不是誰都惹得起的,要想八卦也得先掂掂自己夠不夠斤兩。駱子言以實際行動說明了對妻子的眷寵,於是,所有的流言自動止息。
是日,二月初八,大吉,宜嫁娶。
整個杭州城都沸騰了,所有的店舖都打烊休息一日,城裡所有居民都湧到了街頭看首富迎親。
只見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吹吹打打,一路蜿蜒,幾十輛嫁妝豐厚得令人咋舌不已。
喜棚直搭出數十里,爆竹從早到晚地放,大紅的好酒流水般地送上,大魚大肉不要錢似的端出來。不論是什麼人都可以到駱家去喝一杯喜酒,也許很多人終其一生,也不會見過這麼大排場的婚禮。
新房中,紅燭高點,映得一室皆春。
駱子言踩著虛浮的腳步,略帶醉意地推門進房。還好多虧了凌康那小子幫他擋著那群想鬧洞房的無聊人士,他才能脫身回到新房。
新娘子安靜地坐在床沿,臉上垂著喜帕。
「雪兒,咱們可終於能獨處片刻了,我等這一刻,已等了許久。頭上蓋著這塊紅帕子這麼久,你一定悶壞了吧?」
他拿起擱在一旁的秤桿,輕輕佻起喜帕。喜帕落地,新娘嬌羞地垂首,紅暈滿臉。
駱子言伸手抬起新娘的下顎,新娘的視線寸寸上移,終於與他四目相對,他卻驚得一退。
「阮姑娘,這個玩笑也未免開得太大了吧?」
房門「砰」的一聲被激烈地撞了開來,一群人撲倒在地。
最先站起身來的是凌康那小子,就見他擠眉弄眼地走過來,搭住新郎官的肩膀,笑問:「你是怎麼看出來這個新娘是假冒的?我看來都一樣啊。」說著話,另一個身穿大紅嫁服的女子走進屋來,滿臉笑容。
「我就說嘛,子言怎麼可能會認錯?你輸了,記得欠我一百兩銀子。」
胭脂才走到駱子言身邊站定,他忙對她抱怨:「怎麼,你也有份?難道你真連丈夫都可以讓給別人?」
胭脂淺淺一笑,拉起素梅的手,笑道:「素梅是我表妹,怎麼能算別人?」
兩人站在一起,身著相同的紅衣,一模一樣的清麗笑顏在燭光下,嬌艷得不可方物。
駱子言長歎道:「凌劍呢?他也贊成你們這麼胡鬧嗎?」
倍受孤立的他,只想能找到一個跟他相同苦命的人。
「他在的話,當然沒得玩了。素梅把他支去辦事了。」胭脂淺笑答道。
駱子言微帶酸味的道:「怎麼,心愛的師妹成親了,他也不趕回來喝杯喜酒嗎?」
胭脂與素梅相視一笑,有會於心。
「大師兄有了妻子,當然是唯妻命是從啊,你啊,也要好好給我學學,知道嗎?」
「雪兒,這兒人這麼多,給我留點面子好不好?」駱子言湊近她低語,俊朗的臉上有些尷尬。
「哦,原來面子比妻子重要啊?那我算什麼?」胭脂微哼一聲。
駱子言忙陪笑地打躬作揖,「不不不,當然是娘子重要,面子算什麼啊?」
房內眾人皆愕然,原來一向自命風流,自詡「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情場鬼見愁,也有被人制住的一天。
於是,從那天晚上開始,杭州城中又多了一項流言,那就是杭州首富駱子言怕老婆!
編註:欲知《交換新娘系列》另一精采情事,請鎖定貪歡限情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