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凝望著他的眼神靜柔得不見一絲波瀾,她看著他的樣子,好柔、好暖,好像他是個什麼珍貴而重要的寶物一般。
「為什麼不怕?」他的心中莫名有種漂浮多年、直到現在才安然落地的感覺。
「因為我不相信你會真的殺了我,再說,菩薩說過一句話,』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如果你真要殺我,要我下地獄,那我去就是了,我是真的不怕。」
「黑」突然感覺到她的笑容很刺眼,叛逆因子隨著他的情緒逐漸冒出頭,「誰管妳的菩薩說過什麼?!我只要取人性命!」這句以往是事實的話,現在他說起來卻有絲逞強意味。
「不論你決定怎麼做,我還是會請菩薩保佑你早日脫離這種殺欲的苦海。」戎紜菩有些失望,不希望他輕易放棄他自己。
「黑」的眼睛一瞇,怒氣湧上心頭,喉嚨彷彿瞬間灼燙起來。
「我不需要菩薩保佑!」他的聲音嘶啞。
「但菩薩還是會保佑你的。」
她那副從一開始就安然到現在的平靜神情,終於徹底惹惱了「黑」。
她以為她是誰?小小十四歲年紀,竟該死的能說出如此讓人動容的言語!他蹙起眉,氣她如此不在乎自己的生命,更氣她不怕他,並非是因為她對他對他……他希望她對他怎麼樣嗎?該死!
「妳的菩薩才保佑不了任何人,因為現在我可以選擇綁妳十三年,虐待妳,然後用最殘忍的方法殺了妳,妳知道嗎?」他語帶狂暴的威脅,他從不威脅人的,更別提狂暴,他向來是乾淨俐落的一槍斃命,不帶任何情緒,可這女孩偏偏讓他火大,更讓他失控頻頻。
這下子,戎紜菩也莫名地脫離了平常的冷靜,語氣激昂起來,「我知道!但就算你現在決定要虐待我十三年,我也要祈求菩薩讓你脫離苦海,脫離那害你受苦的環境!從現在起,我就開始吃素,我相信菩薩一定會保佑你的!」
她的話再一次讓「黑」的心一痛。
「該死!」
赫然俯下身,連「黑」自己都不察自己的行動,兩瓣厚實的唇瓣便壓上戎芸菩柔嫩香甜的小嘴。
兩瓣熱唇霸氣又溫柔地貼著她的,卻動也不動,沒有更深一步,不到三秒鐘,他鬆開了她的柔軟!
他竟然吻了她!
他瞪著她,神情中有怒、有溫柔、還有一堆無以明狀的情緒。
「我不殺妳。」他瞇起眼說道,「至少現在不會殺妳。」
這是初次,他動了渴望的念頭。
「可是我要妳好好活著!」他沙啞著聲音,壓抑著想再度吻上她那生澀唇瓣的渴望,「教妳的菩薩好好保佑妳,因為十三年後我要妳!」
圓眸晶亮地睜著,戎芸菩震驚的看著他。
他這是在關心她嗎?一股強烈的暖流刷過她的全身,沖蕩進她的心底,撼動了她的靈魂。
「記住!妳的命是我的,這十三年之內,都是!」他再一次強調。她是他生平第一個讓他產生佔有慾的對象。
「嗯!」小小臻首重重地一點,澄澈的眼眸凝視著他,毫不猶豫的,承諾般的話語就這麼說出口,「你也不要忘記了,從今天開始,你有名字,你就叫龍雲封,而我會天天替你唸經,請求菩薩幫幫你,活十三年,我就祈求十三年。」
他的心抽動了一下。十三年……她非得這麼強調不可嗎?好像十三年一到,她跟他就再也無瓜葛。
美麗深邃的雙眸瞇了起來,「妳真的會等我去找妳?」殺她的念頭,此刻已經不存在他的腦海。
「會的,就十三年,我等你來。」
第三章
九年後
「黑」,龍雲封,會笑了!
不但會笑,甚至愛笑,因為往往只有最燦爛的笑容,才能殺人殺個措手不及,才能讓人不對擁有六尺昂然之軀的他產生防備之心。
笑裡藏刀,聽過沒?
只不過,他藏的是槍,還有在「致命」這組織被摧毀、頭頭赫拉失蹤後,他用來保命跟賺錢的無數詭計而已。
可現在——
這些年來總是面帶笑容的龍雲封,此刻卻緊抿著嘴。
他作夢都沒有想到,不過是幫好友陰緋揚查個怪女人戎紜心的背景,竟然會查到她有個妹妹,而「這個妹妹」還很不幸的跟那個欠他一條命的「她」長得一模一樣!
龍雲封定定地看著在遠處跟人談笑聊天的她,特殊太陽眼鏡的鏡片後,一雙眼彷彿激射出火似的熊熊光芒。
他凝視著她!盯著她!看著那張經過了九年歲月依然粉嫩的容顏。
她在這!
當年那個小女生不過才十來歲,卻什麼都不怕,而她那張柔美的、稚嫩的笑靨幾乎每晚都出現在他的夢裡,如今卻活生生的在他眼前!
多年來紋在他心上、烙在他腦中、刻在他骨上的,正是這張粉嫩容顏!
一個二十三歲的人怎麼可能跟十四歲時一模一樣?還是那樣的可口、甜
她的臉稍微纖瘦了些,圓臉也有點拉長成了優雅小巧的鵝蛋臉,她的五官幾乎跟他印象中一模一樣。
看著那幾乎沒有變的容顏,他火也似的目光漸漸往下移。看來她的身高也沒有多大的改變,只除了綿質襯衫下窈窕豐盈的體態,以及被牛仔褲緊裹著的豐翹臀部。
她的身體已經是個女人了!
這個認知莫名地在他平靜許久的心湖重重地激起一波波漣漪!
他找到她了!
其實,早在前兩天在陰緋揚那裡幫那個戎紜心入侵他的住宅時,他就感到困惑,只因為向來對圖利以外的人事物漠不關心的他,竟會突然關心起戎紜心能不能進入那屋子,雖然當時他只是覺得她的神情有點熟悉而已。
而現在,看到了戎紜菩,他終於知道自己為何會對戎紜心如此介意了,那是因為她們兩人有些地方真的非常神似。
太陽在幾朵大大的雲後躲著,隨著雲朵飄揚,映照在大地上的陰影也跟著移動。
夏季的風少有今晨這麼清涼的。
坐在巷子口的吉普車裡,龍雲封定定地看著那兩個在巷子中談論不止的人。
那男人究竟要糾纏她到幾時?
在這想法掠過腦海之際,他卻看到她那雙看似慵懶的溫柔視線突然移往他所在的方向,那臉容似乎帶著點困惑,晶眸輕淺地眨了幾下,可不到兩秒鐘,她隨即又恢復了那種淡然溫柔,宛如玉雕菩薩臉上的淺淺笑容重新對著面前正說得口沫橫飛的年輕男人。 這一下小動作,讓本來只是想來看看她、並沒打算現身的龍雲封突然感到無法忍受。
於是,他跨出吉普車,挺直一百八十五公分的身高,往兩人交談的方向走去。
戎紜菩努力維持著臉上的笑容。
「難道妳要說,妳一點都不覺得方教授保護末期病人的作法太過分?天呀!我不懂,為什麼妳也反對拿那些注定活不下去的病人來做可以幫助他人的實驗?你們佛教總是把一切都交給輪迴之說,這未免太輕賤人類的科技了!小菩,這次的遊行可能事關未來子子孫孫的生命健康,所以我是真的很需要妳的幫忙呀!」年輕男人,明日醫療界的耀眼之星,蔣方朋語氣誇張的說著。
「我想我應該能瞭解你的憤怒。但遊行這種事情,我認為並沒有多大的實質效益……」
「誰說的!」蔣方朋赫然打斷她,「遊行可以吸引媒體注意,透過社會輿論來讓那些末期病人的家屬同意我們需要的活體實驗!」
「但不管是病人還是家屬,都應該都得到尊重……」
「我才覺得方教授不該去鼓吹生命自有其去路的說法!」蔣方朋再一次打斷她的話。「方教授讓我們白白浪費掉這麼多可以研究的題材。要知道,我爸一手創立的』淨莘末期病人養護基金會』可不是白白砸錢的,妳想想,那麼龐大的看護跟人力物力砸下去,當然得得到該有的回報囉!所以,我們需要病人跟家屬的配合,而妳說的話方教授一向都接受……」
「嗯、嗯……」戎芸菩猛點著頭,從蔣方朋「淨莘末期病人養護基金會」那一句後面就聽不進去了。
天呀!她快睡著了,這個蔣方朋可不可以別這麼多話呀?
昨晚熬夜安撫了兩個想自殺的case,還陪著其中一個三十多歲的病人媽媽哭了一個晚上,現在的她已經筋疲力盡,已經不想再應付任何事了,更別提下午一點她還有課,而現在已經九點多了。
嗚……誰來解救她呀……
「淨莘末期病人養護基金會在這裡嗎?」
突然一道低沉豪氣的嗓音響起,同時讓昏昏欲睡的戎紜菩回了神。
「嗯?」蔣方朋因為話被打斷,有點不高興地看著來人。
「我來找人!」
低沉的聲音來自一名個子高大的男人,一條金紅色跟黑色參雜在一起的馬尾辮束在他的頸後,戴著棒球帽跟墨鏡,黑色的鏡片跟陽光所造成的暗影雖然遮掩了他大半的容貌,但這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