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那兒,嘴角上揚著淺彎,眼神淒柔地看著旁邊空了的床,她的手無意識地撫摸著身畔那猶有餘溫的被枕。也的昨晚,她沒睡,唯那沐浴在月光中、剛毅性感的側顏,如火一般燙燒進女 眼裡,更烙進她心裡。
「忘了我吧!」
盈滿愛意的低喃自私到了極點,還迴盪在她的心底。
「我願意下地獄,也不願遺忘你……」
她那讓他深深一震的回答,相反的,更是無私到可怕,甚至導致了他的不告而別……
在她醒來前,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消失了!
淚水,又如江水湧出,濕了她的眼、她的頰。
「要小心……要保重……」
近乎心碎的聲音,響在她的喃喃自語中,一場近乎天堂的喜悅,滿盈的愛意,這一瞬,只剩消失……沒有了……再也不曾回來的虛空……
這無關背叛或遺棄,所以她無法生氣,無法憤怒,無法哭吼,只能靜靜地躺著……流淚!
原來,天堂與地獄之間的距離,不是人間,而是一夜。
三年多的時間,匆匆地,在戎紜菩眼底的落寞流逝。
轉眼間,她畢業了,頂著社福律師的頭銜,成為方教授的同事,再過幾個月就要邁向二十八歲的她,已不知不覺成為各方認識的慈善名人。
看在朋友的眼中,心性向來恬適柔靜、不喜交際的她,卻在三年前的某一天後截然不同。
她非但不厭惡社交場合,相反的,她還積極參與所有慈善晚宴,甚至開始主導策畫,並且跟達官名流往來密切,也努力研習多國語言,好爭取機會參與跟世界各國合作的跨國慈善活動。
然而每到一處,她的目光總是不忘搜尋,她的心底也總是不希望菩薩保佑,保佑那個在黑暗中、也是她最心愛的男人。
心,在他那天離去時已碎成片片。
但是,她又很努力地縫補起它們,讓它繼續發揮功用,繼續用她的方式愛著他。
她依舊吃素,依舊長期虔誠地祈求上蒼保佑。
一切的一切,她所做的一切,只為他……
因為,這年,她二十七歲,她的命是他的!
那個承諾他也許會忘記,但她不會。
隨著心中那莫名流轉從不停止的思念之輪,在她滿二十七歲這一天,她因緣際會地到了紐約,來到了她與他初識的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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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約的秋天,浪漫,風大,嬌小的身影力抗著頑固的秋風,背著背包,抓緊了資料袋,一步步地走向地下鐵的入口。
那裡,有個不想讓風吹亂頭髮的男人迎向她,走出入口拉了她一把,以防嬌小的她被風吹走。
「親愛的阿菩,辛苦你了,你今天在會議上的表現真棒!」
「謝謝你,方教授。」
沒太多時問感激方拴庸拉了她這一把,戎芸菩踏著那穿在淑女套裝下面的球鞋,匆忙地往階梯下走,邊走邊問:「等下你有空嗎?因為我還得去飯店一趟,討論一下明天晚上舞會聘請樂團的問題,所以我沒辦法去機場接淨心,你可以幫我嗎?」
過兩天,以他們基金會為首的七個來自台灣的慈善基金會,將在希爾頓飯店舉行一場為紐約華人所舉辦的慈善募款舞會,而這次舞會的主辦人、事務協調委員長正是戎紜菩。
「淨心?沒問題!我當然很樂意,她也來參加舞會嗎?我要不要買頂假髮送她?」過了這麼多年,年近三十五的方烇雍,依然是那副很痞的調調。
戎紜菩無奈地笑歎,「除非你不想活了,她是來參加法會的,又不是來參加我們的舞會,她飛機是五點四十分到,你如果要幫我去接她的話,就要趕快回飯店去開車,別遲到了,她不會說英文呢!」
「放心啦!她會宇宙語言就夠了,會英文幹嘛呢?多餘!」
「宇宙語言?」停下腳步,戎紜菩轉頭,愕然地看向方烇雍。
「就是那句』阿彌陀佛』呀!」玩笑話說到一半,方烇雍正等著戎紜菩笑,可是等了三秒鐘,他卻突然發現不對勁,戎紜菩怎麼好像傻眼了,一直看著他,卻動也不動,忍不住,他拿手在她眼前揮了兩下,「妳在看什麼?怎麼不笑?喂!」
手上的資料袋應聲落地,重要的資料從袋口滑出,撒落一地,從樓梯上往下方的進票口漫撒過去。
「封……」
圓亮的眼眸愣愣地看著方烇雍後方的月台,那個在人潮中一閃而過的背影,好像……像極了……
「阿菩!」方烇雍大叫一聲,「什麼風呀?害妳連資料袋都抓不穩?」
「啊?」
戎紜菩猛然回神,低頭一看。糟糕!重要的資料撒得到處都是,可再抬頭,方纔那背影已經走向另外一個出口。
「你幫我撿!」
「啊?」
匆匆丟下一句,讓方烇雍愣在那兒,戎紜菩毫不猶豫地轉身,就往來時路跑去。
那是龍雲封嗎?是他嗎?真的是他嗎?一顆心縮得好緊、好緊!
龍雲封還活著,還活著吧?
她毫無準備地闖進了紐約的大風中,頓時,被風吹得一個身子不穩跌向馬路的方向,在一片煞車聲中勉強穩住身體後,喇叭聲跟著此起彼落地在風聲中狂哮。
她顧不了這麼多,連道歉都沒有,就往方纔那個背影的方向跑去,在大風裡踉蹌又跌撞的跑到那出口後,只見人來人往……
沒有半個跟剛才那個相似的背影。
濃重的失落感狠狠地攫住了她。
頓時,失了力氣,她在風中跪坐了下來,任由人行道的磚石表面刮破了她的絲襪,圓亮的晶眸凝著好濃好深的失落,她愣愣地看著人來人往,一張張陌生的臉孔:
「龍雲封……」茫然的呼喚從粉嫩的櫻唇中逸出,消失在紐約的風聲中,「你到底在哪裡?在哪裡……」
「砰!」
槍聲驟然響起,緊跟著是更多的槍聲。
「該死的!」龍雲封撇頭,示意同伴從其它方向對著火力強大的方向包抄過去。
「砰!砰!砰!砰……」
煙硝味四處瀰漫,到處都有人倒下的哀號聲,隱約的血腥味參雜在火藥的煙味中,這就是他的生活,一直以來無法擺脫、更無法逃脫的日子。
「砰!砰!」兩顆子彈竄過他的耳際,火辣辣的痛感伴隨著流到嘴角旁的腥味,讓他知道自己被子彈劃傷。
「不要緊吧?」男人關心的聲音在槍聲中傳來。
「小傷而已!麥克,我要你帶著四、五小隊,對著大樓左翼左右包抄,他們的車庫出口在那裡,大部分人一定會從那邊逃走!」指著大樓迅速地下了命令,龍雲封起身,到裝甲車旁的槍械箱中,又抓了一把新彈匣塞進口袋裡。
麥克迅速對著對講機下命令,下完命令又回頭問他:「好!那你呢?」
龍雲封任由濃稠的血液從頰邊流下,連抹都懶,他露出燦朗得教陽光為之失色的笑容,換著彈匣的大掌一拖一扣,點四五的黑色手槍在他手裡閃閃發光。
「廢話!當然是去逮赫拉。」
這場戰役,他們已經接近勝利邊緣,一開始就炸了對方儲藏彈藥的那個樓層,導致對方彈藥不足,是他們即將取得勝利的主因。
可是,對龍雲封來說,只要一天逮不到赫拉,就不算勝利。
「別一個人去,太危險了。」
「放心吧!我下地獄也會拖著赫拉的。」
「我擔心的是你!」皺起灰眉,一雙大又深的褐眼瞪著他。這個臭小子,自從兩年前投靠調查局後,雖然屢立大功,但每次出任務,只要是逮赫拉時,就一副打算跟敵人同歸於盡的白癡英雄樣。
「放心!麥克老哥,我搞得定的。」
「至少帶個人去呀!你臉上還有傷呢!別這麼想死好不好 上麥克抓著他的風衣衣角不放。
「放開我!赫拉不死,我也保證我不會死,可以吧?」
「才不行!」麥克堅持,在調查局三十年,沒見過比這小子更拚命的人了,就算他那黑暗的過去急需要立功來漂白,也不該這樣賣命。「你至少要為愛你的人想一想!」
有這麼一瞬間,那張出生入死時也總是帶著燦笑的臉上失去了笑意。
麥克看著他,知道這代表什麼,他在槍聲中大吼,「對!就是你現在想起的那個人!要為了那個人珍惜自己的生命!」
「我就是為了她!」
猛地一吼,龍雲封扯開衣角,擺脫了麥克的牽制,一個人直往大樓裡面闖!
三個小時後
龍雲封滿臉的血跡已經被抹到醫護人員手中的紗布上,他疲憊地坐在救護車旁的擔架上,任由旁人擺佈著他身上的傷口,他一聲不吭,只是焦急地看著大樓的入口處。
不一會兒,三個穿著風衣的男人手裡拿著一堆透明的塑料袋朝他走過來。
「怎麼樣?」他沒逮到赫拉,可是他相信,這是他最接近狡猾赫拉的一次。
「好消息!壞消息!」領頭的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