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這副神情,香萍忍不住又想笑了。「可是校方怎麼肯容忍……」照他的說法,他的程度實在是差太多了,學校方面要將他轉到別所學校也是可以理解的。
「哼!他們每年都要強迫我去別所學校就讀,又叫警衛不要放我進學校的大門,可是我都嘛不理他們。他們不讓我從大門進去,我就爬牆進去上學。」
嗄?香萍忍不住又圓睜杏眸。
「爬牆進去後,我就不回原來的放牛班,跑去成績最好的A班坐著。我心想,如果跟成績好的同學一起讀書,我的成績一定也會好的,誰知,學校裡的每個老師和學生都認得我,總是把我趕出來。」他微嘟著嘴說道。
學校裡出了這號人物,想不認得他只怕都很難。香萍暗笑道。
「不過,我才不怕呢!A班不讓我讀,我第二天就去B班,B班不讓我讀,我隔天就去C班……就這樣,每年開學時,我總要花上兩、三個星期和他們大玩捉迷藏,到了最後,校方每次都嘛屈服在我不屈不撓的精神下。」
臉皮真是有夠厚的!哈哈哈!香萍只能想到這句形容詞!卻又忍不住爆笑出聲。
「勝利是屬於堅持到最後一刻的人!」他神氣地仰起下巴,彷彿成就一件豐功偉業。
堅持這麼多年,最後,卻連一張小學畢業證書都拿不到,真是奇事天天有!香萍笑得抱住肚子。「你說我這個人是不是粉能堅守原則?」趙皓昀認真地盯著她問道。
香萍極力憋著笑、點點頭。應該說是太堅守原則了,不過,見他這麼認真,她又不好意思說出口,更不好意思再公然大笑,於是,她以額抵住桌面,臉朝下再度笑翻天。
「可都是那些人破壞我堅守的原則!」趙皓昀氣呼呼地說。「真是氣死我了!我每年期末考都覺得自己考得很好,認為自己下一個年度一定能升級,可是他們卻老是不給我及格。」他仍舊是一副忿忿不平的樣子。
「你……你怎麼會認為自己考得很好呢?」在她的經驗裡,考得好或不好,大概能得多少分,基本上自己心裡都有數,而會留級就代表所得的分數與一般的標準有一段距離,他怎麼還會認為自己考得很好呢?
「我從來沒有漏答過一題,每一次都把考卷填得滿滿的呢!而且,很多題目我還多寫一、兩個答案喔!他們不給我加分就已經粉惡質了,居然還扣我的分。哼!也不知道怎麼為人師表!」他明顯對那些曾教過他的師長粉不爽。
哦喔!原來問題就出在這裡呀!居然還提供幾個答案讓老師去選,他究竟弄不弄得清楚考試是在考誰啊?天啊!這個傢伙實在是太爆笑了!香萍忍不住又笑翻了。
「難道那些老師都沒告訴過你,每個題目只能寫一個答案嗎?」如果是這樣,那麼,他的老師們確實是太惡質了。
「有啊!他們每次都這樣告訴我,並且,警告我下次不得再回答超過一個以上的答案,可我覺得有時答案明明不只一個嘛,所以!我還是堅持一貫的原則,仍然將我知道的所有答案全部寫進去!」他理直氣壯地說。
他果然很堅持!香萍暗自搖頭並歎了聲,差點又忍俊不住。「可以舉一個例子來聽聽嗎?」她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當然可以啦,就拿一年級的時候!有一次考的一加一這一道題來說好了,我才數了三次手指就知道是二了,可我覺得還是有其他的可能性,於是,我就附註說明——
「我寫『一加一不一定等於二,比如一個丈夫加一個妻子,有的會生一個孩子,有的會生兩個,有的會生三個,有的會生四個……古代還有人生十幾個呢!又比如說一個精子加一個卵子,結合後通常只能生一胞胎,可是有時也會出現二、三、四、五、六,甚至更多的多胞胎,再從大的方面來說,最初上帝創造人類時,只創造一個亞當和一個夏娃,所以,我們現在生存的這此大類和已經死去的無數人類,以及未來的人類,其實都是亞當加夏娃所得到的總和。所以,一加一有可能得到一,甚至到無限數中的任何一個數。』」
天啊!人家叫他算個一加一,他居然「牽拖」這麼多?香萍頓時聽得目瞪口呆。
趙皓昀緩緩地吸了一口氣,續道:「到最後,我檢查一遍,發覺自己還寫漏一個答案,於是,我又趕緊加上去。」
「還……還有漏啊?」香萍呆呆地問。
「嗯!我加上……」他一臉嚴肅地接著說:「『因為,有時一個丈夫加一個妻子,卻連一顆蛋都沒有下,所以,一加一的答案也有可能是零』。」
「哈哈哈……」香萍忍不住爆笑如雷。
「誰知,老師卻把我這題判成是錯的,不但不給我分數,還說我浪費他的時間,他還因此在我那次所得的分數二十三分裡硬是扣掉十分,害我這些年來的數學分數最高紀錄只能保持二十一分。」他鼓著腮,氣呼呼地說。
聞言,香萍更是笑得差點換不過氣來。
「你說,我的答案從零到無限數都包含了,是不是有夠全面的了?」他仍舊是一臉忿忿不平。
「你……你想……想太多了!」香萍只能得到這個結論。
「會嗎?」趙皓昀蹙起眉,手托著下巴,粉認真地思考她的話,片刻,才點點頭道:「嗯!我的確喜歡思考!」
香萍自顧自地揉著笑得發疼的肚子,卻聽到他又開始說話了。
「我思故我在!」
見他輕撫下顎!又以一副哲學家般的口吻說出這句話,香萍忍不住又笑了出來。
「還有,那些國文老師就更惡質了,老是挑剔我!」半晌,他又嘟著嘴說道。
「哦!怎麼說?」香萍興致勃勃地問道。
「像有一次,出『明白』這個詞考我們造句,我就答『小明白天不睡覺。』,
誰知老師卻說我錯了,可是我們班的小明白天都來上學,明明就不睡覺嘛!有什麼錯呢?你說是不是?」
香萍無言以對,只好憋住笑,低頭扒飯,假裝忙碌以迴避他的問題。
趙皓昀繼續說道:「還有一次,老師出『全套』這個詞來考我們,我就答『把安全套套在頭上,會被別人叫做瘋子。』」
啥?香萍剛剛扒進口的飯頓時全數噴了出來。
趙皓昀勤快地幫她收拾掉到地下的飯粒後,才又接著說:「誰知老師不但說我錯,還打我一下掌心。可是我家附近有一個伯伯有一天突然把安全套套在頭上跑上街,從此之後,每一個人都叫他瘋子。試問,我哪裡錯了?」
說到這裡,他一臉不服氣地輕哼一聲,「不過,那天張老師心情好像粉好,他很耐心的跟我解釋造句的原理,又說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要是我能當場在黑板上再以『全套』這個詞造一句正確的句子出來,他就算我這題答對。
「我當時聽了好開心喔!因為,如果那題的分數沒被扣掉的話,那麼,我的國文分數最高紀錄就能提高到三十二分了,於是,我急忙跑去黑板上寫下我的答案——『昨天放學回家時,我看見張老師和一個女子,從莉莉提供全套性服務之家的大門走出來!』」
「哈哈哈……」
「誰知我還沒轉身,張老師就不分青紅皂白的猛敲我的頭,還叫我去教室外罰站。可是我之前明明就看見他和一個女人從那裡走出來嘛!而且,那塊招牌明明就是那樣寫的嘛!怎麼會有錯呢?可是到最後,張老師還是把我那題的分數扣掉了,真可惡!」說到此,他一臉委屈,很明顯的,至今他仍不明白自己錯在哪裡。
在眾學生的面前,當面揭穿老師去嫖妓的事,還指望人家給他分數嗎?香萍直笑得眼淚都淌下來。
喝了一口湯,趙皓昀又說:「最惡劣的是有一次,老師出『東西』這個詞來考我們,我就答『我的老師們都不是東西!』」
「嗄?哈哈哈……」香萍再度笑得癱軟在椅子上。如果她是他的老師,只怕會被他逼瘋了!
「誰知道還是錯了!而且,那次老師還粉生氣,罰我去天台上罰站,可直到放學後,他都忘了要上來叫我回家,剛好隔天是周休二日,我就一直站在那兒等,從白天等到晚上,又從晚上等到白天,直到星期一才有人發現我餓昏在天台上。」
香萍突然再也笑不出來了。「你為什麼不自己回家呢?」
「我上學的第一天就告訴自己要做一個遵守紀律的好學生,而且……」他的聲音低沉了下來,「我知道自己的成績很爛,學校一直不想要我,每一個人都恨不得我走,我怕如果不聽老師的話,或是做錯什麼,他們會更想要趕我走,所以,除了他們要我轉學以外,我從來不會違背老師們的話,就算別人考零分只打十下掌心,我卻要打一百下,我也不會吭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