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教學邏,深谷塚司一定抽空出現,因為深谷廣的母親。不可能出現。
沒有人見過深谷廣的母親,更有人大膽的假設,她已經不存在了……
「小廣希望『媽媽』來嗎?」深谷塚司淡淡地問著;雖然他的母親行蹤不明雖然他和她不親近,但是小廣眼中的落寞證明了一個事實,親情是不會消失的。
「沒有。」他的母親沒有陪伴他成長,更忽略了他的存在。
深谷塚司緩緩地站起身,將兒子的頭轉向窗外,「可是,她已輕來了。」深谷塚司知道,平芷愛每回出現都會為深谷廣帶來一份禮物表示關懷,她想以此來彌補她未能陪伴兒子成長的缺憾嗎?
雖然她帶來的禮物,都不適合深谷廣的年齡,可是她卻樂此不疲!
「哇!那個人是誰?」
「她手裡拿著球棒耶!」
「長頭髮耶,好帥、好漂亮的男生喔!」
「是女的吧?」
顯少出現和深谷塚司同樣出色的人物,所以引起了一陣議論和讚歎聲,由三樓向下俯視,那人正仰著頭和深谷父子相視;在那瞬間,深谷塚司看見深谷廣嘴角浮現一抹酷酷的微笑,一閃而逝的笑容……期待而雀躍。
深谷塚司卻為她的打扮皺起眉頭;平芷愛身著一套男士西裝,那套西裝他很眼熟,在她身上那套西裝明顯過大、過長,所以她捲起了褲管和袖口。
她給了二人一抹燦爛的微笑,為此深谷塚司有了前所未有的悸動,不過他卻有股不祥的預感──平芷愛通常不走大門,不管在哪裡,她不改本色,也無視於眾人的大驚小怪。
果然她以矯健敏捷的身手沿著樹爬上二樓,更輕巧的踏上屋簷來到三樓窗邊,漂亮的落在深谷廣面前。
「小廣,這東西給你!」平芷愛將球棒遞給兒子。
深谷廣低著頭,無意接受;平芷愛眼底有一絲受傷。
深谷塚司看著她怪異的打扮問:「妳穿我的衣服?」
「你們老管家把我當成賊,還用水槍水管噴我,你房內又沒有女人的衣服,所以我只好先借用你的。」深谷家的人對自己仍像對待陌生人一樣,不會給予特別的尊重。
深谷家並沒有她的房間,去年深谷塚司將舊書房清空之後,那個地方就變成她的行館了,不過那裡不可能有她的衣服,因為她停留的時間不會超過一天。
深谷廣依然拿著掃把,那根球棒依然平靜地躺在地上。
「他不喜歡?」她永遠搞不清楚兒子要什麼。
「棒球是去年流行的。」他提醒她老是慢半拍:「今年流行的是足球。」
哦──她懂了!「下次我帶足球來。」她每回都這麼說,然而她口中的下次也是一年後的事了。
「小廣。」深谷塚司上前撫著孩子的頭。
深谷廣年紀雖小,卻很清楚他的家庭是奇特的:一個日本最龐大的黑幫組織和有名的父親,加上行為怪異、行蹤不明的母親。
她何以每年才出現一次?她到底去了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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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的深夜,郊區的一處廢棄農舍裡,門外有幾名男子看守,他們不是小聲的聊著天,就是坐在臨時搭起的棚子下休息,沒有人大聲交談。
漆黑的農舍內,伸手不見五指,有人輕聲道:「什麼『梅花幫』?什麼有名的盜賊?還不是被我們抓來當人質?」
「軍師說要利用梅花大姐的弱點……這個小女生是她的弱點?」
「誰知道啊?這個賊幫全是女人,都是從小訓練的高手,這個小女生大概是生手吧。」
「噓──軍師說最好別講話,要當心四周,她們的腳步很輕,不仔細聽還聽不見。」
「是啊!」
一個女人的聲音在他們背後響起,在兩人明白發生何事之前,早已應聲倒地。
梅花是中國的國花,也代表這個幫派的精神;雖然梅花幫以偷竊為生,卻不做殺人放火的勾當,也因她們專偷名家的古墨、名畫,因此得罪不少收藏者;有錢有閒的收藏者不外是政商名流,否則就是有些閒錢的黑幫老大,所以她們不僅與黑道水火不容,更是令警力頭疼的人物。
「大姐姐!」小飛賊初試啼聲,竟成了這些人設計的對象。
「我們只是偷偷東西而已!」平芷愛是梅花幫幫主,她不會丟下手下不管這是她的弱點。
她迅速的解開小飛賊身上的繩索,「不要灰心,這些人不值得妳害怕。」
此時,農舍的門被人撞開,一束束的燈光射了進來,門外站了不少大漢。
「等妳很久嘍!梅花大姐。」站在眾人身前的領頭人物陰森森地說道,平芷愛戒備地將小飛賊的肩頭一提,示意準備撤退。
「沒有用的,人人都說梅花大姐很聰明,沒想到我只是用了一點小手段,妳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接著那人又命令幾名手下包圍整個農舍,視她們為甕中之鱉。
「你這麼確定一定是我來?」
「當然,我之所以叫『軍師』,就是因為我配得上這個名號。」該調查的事他可是一點兒也不馬虎。「妳有多少大將,哪些人可能去了哪裡,我大概都知道!」
「這麼說來你還是不能確定嘛!」
她調侃著他,可她身邊的小飛賊卻輕鬆不起來,此時更嚇白了臉。
「妳!」
「我們只不過是將四龍老大的收藏用最保險的方式收了起來,四龍軍師,你們老大未免太小氣了吧?」平芷愛為爭取時間,只能跟他們耍耍嘴皮子;才幾幅畫就這麼大驚小怪!
「老大在這上面投注了大筆金錢,妳們卻不要臉地奪人所愛!」
「什麼愛與不愛?我倒覺得你們老大是污辱了那些畫!」此時平芷愛已登上一扇離地面足足有二公尺高的窗戶。
軍師快速地拔起腰際的槍:平芷愛一驚,單手將小飛賊送了出去,接著她也趁亂往窗口跳了出去。
子彈不斷的在窗戶四周留下痕跡,她拉著坐在地上張惶失措的小飛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消失在夜色中…肩頭的灼熱一再地提醒著平芷愛──好痛!她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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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谷塚司打開舊書房的燈,準備將最後一箱數據往新處移,開燈的瞬間他被一張蒼白的臉龐駭住。
「晦!」平芷愛不改平日的瀟灑,聲音卻顯得中氣不足。
「妳!」深谷塚司看著她蒼白的臉孔,以及她腳邊的繃帶,為此他深深地皺起眉頭。
「我又回來了!」距離上次在深谷廣的學校出現,她破天荒的在隔了一個月後再度來到日本。
深谷塚司彷彿無視於她的存在,冷漠地走向角落抱起紙箱迅速地走了出去。
平芷愛突然覺得自己的行為好笨,深谷家和她沒有任何關係;她歎了口氣,肩頭灼熱的痛楚讓她無法思考。
她的傷口已有兩天沒有處理,發炎的情況慘不忍睹,要不是害怕「四龍幫」會趁勢追尋梅花幫本營而連累同伴,她也不會跑來深谷家。
沒有人知道她在日本有一處地方可以休息,深谷家的人更不可能干涉她的行為,這裡夠隱密,也給她絕對的自由。
她痛恨這個傷,更痛恨讓她受傷的那一位軍師!她一定要討回這筆帳!
銀色的手術刀是她在醫院急診室「拿」的,腳邊的繃帶和紗布及棉花也是順便「帶」過來的;從小到大她受過無數次的傷,所以處理傷口這件事根本難不倒她,不過現下她的腦袋昏昏沉沉的,讓她無法集中視線。
房門在此時再度被人開啟,她沒想到他會回來,如此的突然,令她來不及反應,她手中的刀也停留在肩頭。
他快步的走近她,以衣服圍住她赤裸的上半身,刀被輕意的取走,三秒之後書房外出現另一道頎長的身影。
「泉,可以進來了!」
岡崎泉,北大醫學系畢業,現任北大醫學院醫師,更是深谷家的「御用醫師」,同時他也是深谷塚司的好朋友。
「等、等一下!」她慌了手腳,「你們要幹嘛?」
岡崎泉有著一張溫柔的俊容,他笑著和她打招呼:「哈囉,塚司的末婚太太!」
這、這是什麼稱呼?她和深谷塚司一同瞪了他一眼。
岡崎泉卻一個勁兒的傻笑,「我有說錯嗎?」
「岡崎!」深谷塚司悶聲怒吼。
「好啦!叫人家來還這麼凶。」岡崎泉走向她,蹲下身子準備檢查她的傷口。
「不、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了,沒什麼傷啦!」
「喂!」他用手肘撞了撞深谷塚司,「你的未婚太太是臉紅還是發燒?」
「岡崎泉!」深谷塚司咆哮著。
岡崎泉聳聳肩,反身靠近她,正經八百的說道:「別擔心,我是醫生。」
醫生!開什麼玩笑?要不是靜奶奶千叮萬囑,不得在任何醫院留下記錄,否則她也不會自己動手!
「不用了!」她斬釘截鐵地回絕,她可不想違背靜奶奶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