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邦……」她開始抗拒。
他卻突然的把她打橫抱起,直直往她臥房走去
「振邦你做什麼?」她結實的吃了一驚。「我們不是說好了,婚後才……」一被放到床上,她馬上就要往後退,卻被大手按住。
他單膝在她床前跪下,短暫的沉默裡沒有接著任何動作,一向輕快的表情在沒開燈的房間中看不太清楚。接著,他鄭重的從西裝口袋裡取出了一樣東西。
是一個小盒子。
她心一跳,沒料到今晚要面對這樣的陣仗。
他深吸了一口氣,她直到這時才發現他在緊張,而她也緊張起來。就聽他說:
「雅,我們交往的夠久了,我本來想在氣氛好的餐廳裡跟你說的,就算是下次出去吃飯的時候也可以……可是,我發現我等不及到明天或下次了……」
「你會感冒——」她想在還來得及的時候打斷他。
「我想要一輩子跟你在一起!」他堅決的說完,然後直直的凝視著她。「你願意嗎?」
她躲避著他的眼神。「……你先去把衣服弄乾再說。」
「回答我。」他握住她的手。
「為什麼要這麼快?我們還年輕……」她根本還沒想過。
「我想要跟你在一起!我忙了一天回家後,可以看到你的臉。」輕鬆慣了的他口吻難得的嚴肅,以半跪的姿勢抱住她的腰,由下往上看她。「我們交往四年了,這時間不算短;你二十六歲,我二十八歲,剛好是適婚年齡啊!再說,趁年輕時結婚,等孩子大了,我們還有體力去環遊世界不是嗎,嗯?」
他輕輕把盒子交到她手裡,溫柔的催促:
「打開看看。」
「不!對不起——」她猛地把盒子塞回給他,站起身慌張地說:「還太早了,我從沒想過要結婚,想都沒想過……」
她馬上住了口,卻是來不及了。
「想都沒想過?」他臉色微變,失去平日的從容。「我們交往那麼久了,你一點都不想跟我在一起?連想都不想就一口拒絕……平常也都無所謂的樣子,我真的不清楚你到底在想什麼——跟……你是不是真的愛我?」
她回答不出來,氣氛一瞬間變得很僵硬。
「對不起……」
久久,她為自己的態度開口道歉。他卻認定自己被拒絕了,愣了一愣之後,轉身直朝門口走去。
「你……不先擦乾衣服嗎?」她追上他,卻不知該說什麼,只好這麼問。
「不要挽留我。」他頭也不回的說。「除非你想要我在這裡過夜。」
她像突然被燙到般,連忙放開他。
他沉默地站在門口一會兒,直直盯著門板,歎了口氣。
「我還以為……時間久了你就會愛上我。」
聽到這句話,她心震了一下,胸口難受的緊繃了起來。
「你為什麼要這樣說?」
「你從來不依賴我,什麼事都可以自己做;也從來不主動靠近我,沒主動吻過我。甚至,每次都下意識不想讓我進你的房間……我不敢說我瞭解什麼大道理,但是我知道愛一個人時會有的心情,你不可能去防那個你所愛的人。也許男女有別,但我交往過最害羞的女孩,到後來也會主動接近我,可是你從來沒有過,一次也沒有……」他頓了頓。「即使這樣也無妨,我喜歡你就夠了,我想跟你結婚。可是你知道我剛才抱你進房時你露出的是什麼樣的表情嗎?」
她低下頭去,眼眶整個紅了。
「那時我就知道完了!你不會答應我的求婚——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了。但是我還是想問啊,所以就問了……也終於讓我死了心……」他抬起頭來看著屋樑,就這麼盯著看,彷彿那邊有什麼可供研究的東西似的。
過了半晌,他低下頭,打開了門,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
「……你真的不留我嗎?我這一走就不會回來了。」他快復玩笑的語調說。
她卻知道他是認真的。
四年的相處不算短,她清楚他習慣在玩笑中把真心說出的習性,這個心性特別的男人……也因為如此,他們兩人才能交往這麼久。
「真可惜,我這麼愛你。」這是他分手的話。
關上房門後,他果真再也沒有回來過。
那晚她的房間,一片朦朧。
第六章
「沒想到你們會分手!」
一聽到消息,許嘉昕馬上拉安雲雅出來喝失戀酒,酒卻喝的比她還多,情緒比她還激動,彷彿失戀的是她似的。
「太可惜了!那樣的好男人……錯過就很難再找到了,嗚……真是可借!學長是我的偶像啊!就算看看也好,但你卻跟他分手,我再也看不到他了……」
到了最後還搞得安雲雅啼笑皆非的。看著這孩子氣極重的朋友,她只能搖頭,但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其實她是依賴振邦的,怎麼不是呢?她依賴他的溫柔跟幽默度活,真正失去了才覺得難受。但她也清楚知道那不是愛,他們……難道不能只做好朋友嗎?
安雲雅就算再沒常識,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希望。
分手的情人還能當好朋友,就算真能做到,恐怕也是要好幾年後、各自經歷心情轉換後的事了。
唉……一想起他,眼神又黯淡了下去。
悠揚的琴聲傳來,是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那玻璃般的音色、清冷的穿透感,更讓她覺得難過——失戀不該來太安靜的地方。
這是間有質感的鋼琴酒吧,現場演奏鋼琴的是一位長髮美女,為了轉移情緒,安雲雅只好盯著她看。
那是個氣質很冷的女人,黑亮的直髮,白皙的肌膚,擁有洋娃娃般的質感,卻有一種強勢的氣勢,矛盾交雜在一起,綜合出一股魅力,吸引人目光。
她這時才發現,大部分的男客人都對那美麗的演奏者目不轉睛,看來是專為她前來的。
突然,幽冷的琴聲在快結束的後半段中起了微妙的轉變,還不及細聽,曲子就這麼繚繞的結束在空中。
然後,那捉緊所有男人目光的鋼琴師很快的優雅起身,露出她今天所見的第一抹微笑——
什麼叫一笑傾城?全鋼琴酒吧裡的男人個個看得雙眼發直,連她也目不轉睛,差點就要嚥口水。
「真是漂亮……」連在一旁專心灌酒的許嘉昕也發現了。「她不是五官真的漂亮,而是那股魅力……明明眼睛還可以,鼻子是不錯,嘴巴大了點,臉也長了點,但加起來就硬是漂亮!天下哪有這種道理!這女人一定是天蠍座的,太可惡了,我決定討厭她。」
安雲雅好笑地推了推發出怪理論的她。「漂亮就漂亮,有什麼好可惡的?」
「既美麗又有才能,這本來就很可惡啦!」許嘉昕不服的說:「你感覺當然還好啦,對我們這些從沒交過男朋友的人來說,老天爺太不公平了,為什麼要有醜小鴨跟天鵝的差別!天生的不公平本來就教人討厭嘛!那漂亮簡直是罪惡!我就是要討厭她、就是要討厭她嘛……」最後趴在桌上耍賴著,看來已有幾分醉意了。
安雲雅笑看那被人嫉妒的美女正朝角落走去,在最遠的一桌裡,燈光景暗的地方,只坐著一個男人。
她的心猛地一跳。
「雲雅……你怎麼了?我叫好幾聲你都不理我。」
直到許嘉昕搖著她問,她才回過神來。許嘉昕順著她發呆的方向看。
「你在看什麼?那美女有護花使者……不奇怪吧?」
「沒什麼……」安雲雅趕快轉過頭說:「反正鋼琴演奏結束了,我們走吧。」
「那麼快走幹嗎?明天周休二日哪!」許嘉昕拉住她說:「我們可以好好喝個痛快!不醉不歸!不要擔心,你喝醉了……我照顧你!」
要照顧她?到底是誰已經開始口齒不清了?安雲雅無奈又有些好笑,只好低頭輕酌,心卻愈跳愈快……
那個人的身影—一
是她看錯了吧?台灣說大不大,但要在茫茫人海中碰上一人,卻是極不容易的。再說,許嘉昕看到了也沒說什麼,應該不是他。
才這麼想,就聽許嘉昕叫了起來:
「你剛剛看的那個人不就是石景霆嗎?那個『怪人』,你看,真的是他耶!」
她的聲量不小,在安靜的酒吧裡引來明顯的側目,安雲雅一顆心都快從嘴巴裡跳出來,忙制止她:
「噓、安靜點!別吵到別人了。」 她在內心祈禱角落的人最好沒有注意到她們,緊張得整個人都僵了,老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可是真的是他嘛——」許嘉昕努力解釋說:「剛開始認不出來是因為他變了。果然是人要衣裝,男人還是穿西裝好看!得體又有品味。還有,你看看,他把以前土氣的黑色鏡框換成無邊鏡框——哎!我以前怎麼沒有發現,他其實蠻帥的耶!」
「那又怎麼樣呢?我們跟他又不熟。」安雲雅壓低聲音說,只求她也能把聲音降低。「若被他發現了,小心會被凍成冰柱!」最後還加上莫名其妙的恐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