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不是。我看得出來她很喜歡你,想幫幫忙罷了,只要你點頭,一切都沒問題。」陳俊祥熱心的說。
柳深青苦笑搖頭。老闆急著幫他貼上「正常男人」的標籤,急著甩開麻煩。
他站起來,平靜的說:「如果我傷害到公司的名聲,我會自動請辭,絕對不會給公司和老闆添麻煩,您放心好了。」
陳俊祥跟著站起來,緊張的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幫你。」
柳深青覺得好累,不想多做解釋,他禮貌的道謝後離開。
方梨華看見他寒著一張臉回來,有些擔心,想問又怕他嫌自己噦唆,於是硬生生的將話吞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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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的某天,柳深青帶著方梨華到醫院拆石膏。
「終於自由了!」她迫不及待的丟掉枴杖,用雙腳站立的感覺真是太棒了。她正色的向他說:「謝謝你這段日子的照顧,真的很感謝。」
「哪裡,這是應該的,你不用這麼鄭重的道謝。」柳深青不喜歡她說話這麼客氣。
「今天晚上有慶祝會,你會來吧?」
「如果你不生氣的話我就去。」他開出交換條件。
方梨華不明白他所指何事。
「還說沒有,除夕到現在都半個月了,你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問,我們雖然有在交談,可是全都是那些言不及義的話,什麼吃飽了沒、天氣好不好,真是一點意思都沒有。」他抱怨的說。
方梨華看著他討饒求和的樣子竊笑不已,反而故做哀怨的說:「既然你嫌我噦唆,我也只好乖乖閉嘴了。」
「我只是一時控制不住情緒,說話大聲了點,你就不要再計較了,我都快悶死了。」他一臉懊悔。
她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你以為憋著不說,我就不悶呀?我比你還悶。」她順便警告他不可再隨便大小聲,下次可不會這麼輕易原諒他。
柳深青乖乖的俯首稱是,高呼公主慈悲,兩人言歸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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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香君按照計劃安排了一個慶祝會,同事們一同舉杯恭喜方梨華終於從「三隻腳」的爬蟲類進化為兩隻腳的人類。
「小柳解脫了,不必再早晚接送了。」沈香君故意當著眾人的面點破此事,她不要他們繼續接送下去。
微醺的周子安不客氣的說:「說到解脫,應該是阿梨吧!跟經理一起上下班一定很難過,搞不好在車上也都是在說公事,好可憐喔!」
「哪有,其實他人滿好的。」方梨華爽快的說。
「那就是說你很喜歡了?」周子安聞到了可疑的氣味。
原本就擔心的沈香君緊張的直起背,直視著她。
「子安,你怎麼這麼快就喝醉了,胡言亂語。」方梨華打哈哈的說,「三個月沒動,我都快變成軟腳蝦了,我現在打算騎腳踏車上下班,運動一下。」
柳深青面不改色的拿起酒杯,她早就先知會他她要這樣做了。
「你們是來聊天?還是來唱歌的?」鄭瀾受不了女人一直講話,他拉著方梨華到前面的大螢幕前,兩人點了一首情歌開始對唱起來。
沈香君慇勤的幫柳深青斟酒,之前她總是用言語激他,這次她改變策略,改用眼淚攻勢。她靠到他身邊,故做可憐的哀求他原諒,並且流下幾滴眼淚以博取他的同情。
本來柳深青就怕她,加上老闆做媒失敗之後,更是避之唯恐不及,現在她又出這些怪招,他急著驅趕她離開身邊。要是讓阿梨誤會就不妙了!
「好好好,我原諒你。你快去唱歌吧!」
周子安平常說話還知道分寸,但喝了酒就不一樣了,她用一種不敢相信的口氣說:「沈姐,你真的要嫁給這種人嗎?」
「誰說我要娶她?沒的事,別亂講。」柳深青驚慌的反駁。
沈香君一聽他斷然否認,又羞又怒,但顧及面子而沒有發作。
她強做鎮定的說:「誰……要嫁給他?我只是……逗著他玩玩罷了。」
周子安看看她再看看柳深青,歎口氣說:「我還以為『烈男怕纏娘』,女性革命成功了,看樣子老闆是白費心機了。」
「這關老闆什麼事?」沈香君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嗄?你不知道?」周子安驚訝不已。
「子安,你喝你的酒,不要亂講話。」柳深青拉下臉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她無所謂的揮揮手,「有什麼關係,這事早就傳遍公司了,大概只有沈姐不知道吧。」
在前面唱歌的鄭瀾和方梨華停止動作,愣愣的看著後面吵成一團的幾人,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阿梨,我們走。」柳深青大步走到前面,拉著方梨華就要離開。
沈香君看他的手「自然的」搭在她肩上,妒火攻心,此刻再也顧不得面子,大吼,「等一下,你憑什麼帶阿梨走?她是你什麼人?」
他不耐煩的說:「我要送她回家,應該不需要你的批准吧?」他不理會現場表情怪異的同事們,逕自離開。
車子在夜晚的街道上快速的奔馳,方梨華擔心的看著繃著一張臉的柳深青。
「喂,你超速了。」她提醒他。
「寄紅單給我。」柳深青忿忿的說,「子安說老闆要撮合我和沈姐的事全公司都知道了?你知道嗎?為什麼不告訴我?」
「是有聽說啦,不過那些謠言十之八九都是假的,我不想煩你。」方梨華怯怯的說。
「是真的。」他用力的吐了一口氣,將那天的談話一五一十的告訴她。
方梨華一時接不上話。被公然拒婚,沈姐這下顏面盡失,情況可能會變得很複雜。他還說要自動請辭,沒了工作他一定會回去的。頓時,她感到不安極了。
「你知道我對她的感覺,我怎麼可能會答應。我喜歡的是……」柳深青轉頭看著身邊的她,她也正一臉慌張的看著他。
方梨華當然懂,可是她不敢回應,她知道不久的將來他就要回老家,那個門檻高得跨不過去的老家,她感到惶恐,不敢表達男女之情,所以總是借用「好朋友」這個幌子來掩飾對他的感情。
柳深青失望的轉回頭,對面的車子接連的呼嘯而過,光害嚴重的城市天空只能看見幾顆星星,夜空看起來是如此的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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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沈香君理都不理柳深青,他是樂得輕鬆,可是方梨華就沒這麼輕鬆了。
每次和沈姐錯身而過時,都得忍受她苛責的眼光,加上有人說她和經理迎來送去送出感情,她不想否認也不敢承認,只能學他對傳言一貫的態度——裝聾作啞置之不理。
柳深青很滿意目前的生活,上班不再被騷擾,下班有喜歡的女人陪著,即使不能與她同眠,互相關懷依戀的感覺也很不錯。他不敢貿然做出任何可能會破壞這種生活的事情,於是忍著不親她、不抱她、不敢發脾氣或惹她生氣,更怕她說要去遙遠的法國。
柳母每隔兩、三個星期就會來探望小兒子,因為他沒有回家過年,他敷衍了事的態度已經無法讓母親滿足,於是她不斷的要求他回家,甚至想要強押他回家,搞得他愈來愈害怕面對母親、面對這個話題。
隨著柳母的慇勤來訪,方梨華明白他回家的日子不遠了,加上公司發生這麼多事,他隨時會自動請辭,她感到惶恐不安,只想在他回去前和他好好相處,至於以後會怎樣,以後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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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的茶水間旁邊有一個小倉庫,文具以及存檔文件都堆放在這裡,這天柳深青為了找一份三年前的報告,在倉庫中找了好久。
周子安和金萱萱兩人一起進到茶水間,她們沒有注意到倉庫的門開著,自然的對話著。
「萱萱,我聽到阿梨在問去法國的機票,她要去法國玩嗎?」周子安隨口問。
聞言,在倉庫找東西的柳深青僵住,屏住呼吸注意聽她們的對話。
「聽說她弟弟在法國,生了小寶寶,她要過去看看。」金萱萱給自己倒了杯咖啡。
「我都不知道她弟弟在法國,她為什不乾脆搬到法國住算了,聽說東方女人在那邊挺吃得開的,像她這種中等美女也會很搶手。當然,像我這種真正的美女更不用說了。」周子安接過咖啡壺也倒了杯咖啡。
「你說得倒簡單,不會說法語去那邊做什麼?」金萱萱笑著說。
「學就會了,更何況愛情是不需要言語的,上了床哪一國人都一樣。」周子安一副心曠神怡的樣子。
」三八。」金萱萱笑罵著她。
兩人端著咖啡離開茶水間,而在倉庫裡的柳深青無力的靠在架子邊久久無法動彈。
晚上回到家後,他很想向方梨華問個清楚,可是卻猶豫不決該不該問。
「你怎麼了?」她放下碗筷的看著他。他吃一頓飯停下來好幾次,看得連她都難過起來。
「我聽說……你在問去法國的機票。」終於說出口,他焦慮的看著她。
方梨華尷尬的笑了笑。她並不是刻意隱瞞他,只是他們之前為了這事吵過架,她想晚一點再告訴他,沒想到這麼快就傳到他耳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