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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芭芭拉·卡德蘭

  「你很不公平,」柏翠納抱怨道:「先頭你不斷問我問題,我都照實回答。反正我後悔莫及,一直沒扯謊過。可是,請問,我怎麼知道你就是我的監護人?」

  伯爵努力控制自己的脾氣。

  「我不相信任何女孩子有你的機會而不會成功的,可是如果你的舌頭不矯正矯正,我看你會失敗。」

  「在學校裡我是很謹慎。」柏翠納說,「我下過決心,一旦逃了出來,就要為所欲為,不管是對還是錯。」

  「你所有的態度都錯了。」伯爵嚴肅地說;「一個教養好,行為端莊的淑女該參加成人舞宴,選擇對像結婚,不該知道那些社會的黑暗面。」

  「你是說流鶯和風塵女郎?」

  「是的。」

  「卡蕾什麼都知道。」

  「卡蕾的哥哥很明顯地對妹妹一點責任感也沒有。」

  「我感到魯柏特跟我有許多共通點。」

  「也許。」伯爵說:「在那種場合下,他會跟你結婚的。如果他將來繼承他父親的爵位,在商場上我又有一個可靠的盟友了。」

  「去你的!」相翠納尖叫起來:「你說話好像那些把女兒送到婚姻市場去拍賣的市儈。」

  她激動地繼續說:「魯柏特要的是我的錢,而你以為我要他的地位。好,讓我把話說明白,親愛的監護人,我不願意跟任何人結婚,除非我改變對男人的一切看法。」

  「除了那位教區牧師外,你對男人一無所知。」

  「去你的,你在用我自己的話來譏諷我。好吧!就算我不瞭解,但是就是在倫敦,他們總聽說過愛這個東西吧?」

  「很驚訝你也聽說過。這是你第一次提到那個不可捉摸的情緒字眼。」

  「我思索過。」柏翠納嚴肅地說:「想了很多。」

  「很高興聽到這句話。」

  「不過我感到自己永遠不會體驗愛的滋味。」

  「為什麼?。」

  「因為在學校裡,同學每次談到愛,都顯得非常感傷。

  她們一談到假日碰到的某些男人,個個都是英俊瀟灑的美男子。她們往往在睡覺的時候把男朋友的名字塞在枕頭下,希望晚上能夠夢見他。卡蕾還被吻過呢。」

  「可以想像得到。」伯爵揶揄地說。  「她說第一次被吻之後,感到非常失望,完全不是想像的那回事。第二次好些了,可是也沒有什麼羅曼蒂克。」

  「那她想像的接吻是怎麼一回事?」

  『好像但丁對貝翠絲,或是羅密歐對朱麗葉的感受。但是我相信平凡人是辦不到的。」

  沉默了一會兒,柏翠納接著說:「決不讓任何人吻我,除非我真正想要。當然我也很想嘗一嘗,那樣就可以跟人家一起批評接吻的滋味了。」

  「其實,你對人生一無所知。」伯爵刻薄地說:「你只知道卡蕾告訴你的。她那一套又是從她哥哥學到的二手貨。我勸你重新體驗人生,放棄那些成見。」

  「當然,也許事實比我預期的要好。」

  「但願如此。」

  「可不可以買許多新衣服?」

  「要多少就有多少,只要你肯花錢。」

  柏翠納滿足地舒了一口氣。

  「男人會用崇拜的眼光看我,欣賞我的風度舉止。」

  「到現在為止,我對你所說的還沒什麼印象。」伯爵批評道。

  「還沒有機會嘛。只要真正進入情況,我想我會自然些。」

  「希望不會,」伯爵說,「你說的自然令我起雞皮疙瘩。」

  「你太認真了。」柏翠納說:「我早說過,你已經忘了年輕豪放的日子。假如我真的去參加成人舞宴——你的建議,一定成為倫敦從來沒有過的最突出、最轟動、最風靡的少女。」

  「我就怕這個。」伯爵歎道。

  「瞧!你又變得頑固高傲了。」柏翠納嘲弄地說。

  第二章

  抵達倫敦,行駛在公園街上,柏翠納驚奇地睜大眼睛。

  以前來過倫敦好幾次,但是一直都跟爸爸住在渥謝斯特都,後來又進學校,她已經忘記倫敦街上有多擁擠,每樣東西有多絢麗了。  她見到史塔佛頓公館,驚訝得目瞪口呆。

  從來沒想到有人住在這樣寬敞豪華的大房子。

  全幢房子座落在上葛羅斯凡諾街和公園街的交叉口,佔地三英畝。  大門是由八條雕花大石拄構成,每一條石柱之間還裝飾著大花燈。

  他們從車道門進入哥德式的拱門,門上浮刻著史氏族徽,快門上還雕著花。

  「你一個人住在這兒?」柏翠納看著大廳兩旁的廂房間道。  她的聲音裡帶著敬畏與驚愕。

  伯爵得意地答道:「很高興這些東西令人注目。」

  她進入寬敞的大理石大廳,看見鑲金的桃花心木大門、卡拉拉大理石暖爐和黃銅座的琉璃桌,柏翠納更是眼花撩亂。

  稍後她才知道這幢房子裡收藏了當時在英國最負盛名的東布蘭特的畫,其次是維拉斯益斯和魯本斯的名作。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意大利、法國、荷蘭、法蘭德斯的畫。小畫室裡懸掛著很斯勃羅的傑作和雷諾爾的「西敦絲夫人肖像。」

  但是柏翠納卻體會不了這麼多,只是有些畏懼,感到沒什麼意思,茫茫然地觀望著。  「回來啦!老爺。」總管鞠躬出迎。他穿著鍍金邊的黑色制服,光耀奪目。通常這是一般大富人家僕役服裝。

  「立刻叫李查遜先生來。」伯爵脫去帽子手套,吩咐道。

  「稟告伯爵閣下,金斯頓公爵夫人下午駕到。」總管恭敬地說。

  「太湊巧了。」伯爵幾乎叫了起來,對柏翠納說:「我的祖母在這兒,大家可以在最和諧的氣氛下談談。」

  「夫人正在休息。」總管插嘴道。

  「叫梅多嬤嬤照顧林敦小姐。」伯爵吩咐道,然後上樓去了。柏翠納注意到伯爵經過一幅畫的旁邊,卻不知道這就是伯爵父親的肖像,當代大畫家的傑作。

  伯爵上了樓,轉向西廂,那兒通常充作客房,離他私人的房間遠一點。

  這兒有兩個房間空著,預備隨時奶奶上倫敦時住的。伯爵進來時,發現奶奶正舒舒服服地坐在迷人的客廳裡,這間客廳連接著臥房。  客廳裡瀰漫著溫室花朵的芬芳,全都是從伯爵農莊裡的暖房送來的。

  高貴的公爵夫人彷彿早已等著伯爵來,面帶歡迎的微笑,望著孫子。

  公爵夫人曾經是非常漂亮的大美人。

  公爵對她一見鍾情,當晚就和她在五月花禮拜堂結婚。

  家人來不及反對,他們本來希望他能和富貴人家的女子結婚。

  但實際上兩家感情融恰,夫人的表現也一向非常得體。

  可是公爵全家由上到下卻不怎麼尊重她。

  她的頭髮全白,滿臉皺紋,卻風韻猶存,正是畫家們想表現的東西。見到孫子,她高興地伸出青筋浮現的手,依然透出那份優雅。

  「聽說你出門了,杜文。」

  「不是回來了嗎?真高興看到您在這兒,奶奶。」

  伯爵吻著她的雙手和面頰,問道:「什麼風把您吹來倫敦的?我怎麼不知道?」

  「我來看牙齒的。」公爵夫人說。

  「啊!什麼話,奶奶,您曉得的,社交季節才剛開始,您不該脫離社交圈的。事實上我已經等您等了兩個禮拜。」

  「我已經太老了,不適宜參加社交活動了。」公爵夫人沉著,滿臉微笑卻表明了那只是一句言不由衷的話罷了。

  「您下次來就不會有這麼好的機會了。」伯爵說著坐在充人旁邊的椅子上。

  他說得一本正經,祖母瞥了他一下說:「你是不是在告訴我你要結婚了?希望不會是什麼熱情的寡婦纏住你了吧?」  「不,奶奶。」伯爵很快地回答:「我不準備結婚,也不想給任何寡婦套上枷鎖,跟任何女人都沒關係。」

  「你的事情我聽多了。」

  「您難免聽到一些我放蕩不羈的傅言,就好像聽說倫敦流傳著卡爾頓家族或者其他家族的桃色新聞一樣。」

  「卡爾頓家族?」

  公爵夫人的嗓子提高了。

  「是呀!我有話要告訴您哪。」伯爵連忙改口。他知道只要奶奶一提到攝政親王,那就很難叫她平靜下來了。

  「你說吧!」

  「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裡,我遇見了被我監護的人。我幾乎忘了自己是人家的監護人了。」伯爵解釋道。

  「監護人?」公爵夫人叫了起來:「你怎麼會是人家的監護人?我記得可憐的老伴兒……」

  「我知道爺爺是個非常有責任感的人。」伯爵打斷她的話說,「可是很不幸,到今天我才想起有這麼一個受監護的人。」

  「今天怎麼了?」公爵夫人好奇地問。

  「偶然的機會,我碰上了她。我已經把她帶到倫敦來了。」

  「她?是個女的?」奶奶驚訝地說,就好像發現什麼秘密一樣:「我看她已經跟你扯上了,還想高攀,對不對?」

  「不!」伯爵笑道,「正好相反,她不想結婚。」

  「不想結婚?世界上會有一個女孩子不想抓住一個丈夫,尤其可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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