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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芭芭拉·卡德蘭

  「親愛芙琳說,「說起來,你或許不相信,羅馬和巴黎的貧民窟還比倫敦的糟上好幾倍呢!」  」

  「啊,那就更糟了!」安妮妲陪歎了一口氣。

  她聽說過好幾所著名的賊窟,小偷、扒手麋集;只要略有一點地位的人,沒有人敢去接近他們。

  除了感到黑社會、惡勢力之可怖外,安妮妲不禁想起,在報上所讀的一段與虐待學徒有關的新聞:那些必須自力更生的窮孩子也夠可憐了,做僱主的欺負他們不說,連政府都沒能善待他們——不知那個廢除兒童掃煙囪的法案怎麼樣了,政府一定不會去為難這些窮孩子吧?想到這裡,她又不由得想起公爵。這個人不知道是否關心過這一些事情?然後她又記起,愛芙琳曾斬釘截鐵地說過,他這個人大自私、太自大,除了自己誰也不管!他們終於到家了。一進得大廳,安妮妲便問管家:「凱柔小姐是不是在樓下?」

  「不,小組,凱柔小姐出去兜風去了。」  「她不是說要休息嗎?」安妮妲喊了起來,「她是和誰出去的?」  「和葛林侯爵,小姐。侯爵在你剛出去後便來了。」

  「那麼凱柔小姐真隨他去了?」安妮妲又問。

  「是的,小姐。」

  「那麼雪倫呢?雪倫小姐在哪裡?」

  「她也出去了,小姐。」

  安妮妲覺得很奇怪,怎麼兩個妹妹出去了都沒先向她說一聲呢?愛芙琳也覺得奇怪。

  等她們走到僕人聽不見的地方後,她再也忍不住抱怨:「太頑皮了!出去前應該來跟我說一聲才對呀,她們都不當我是她們的伴婦了!」

  「哦,她們不是有意的,夫人,那些邀請是在我們出去後才來的,她們大概覺得把這樣的下午浪費在屋內太可惜了!」

  她一面走向臥室,一面竭力保持鎮靜,但是愛芙琳一眼就可以看穿,她的心緒早就亂了!

  「連決絕的信都寫了,侯爵怎麼還背著公爵來找凱柔呢?」

  她實在弄不懂。

  她放不下心,在回到自己臥室後,便立刻趕到凱柔的臥室去看看。

  才一跨進門,她便怔住了。房間裡亂糟槽的:衣服丟得滿床、滿椅皆是;皮箱敞開著放在地板上,衣櫥則半開著。

  她直覺地迅速望向梳妝台。

  凱柔的發刷、髮梳都不見了,而赫然入目的則是一張薄薄的信紙。安妮妲奔了過去,果然是寫給她的。

  她急急地把它打開:

  親愛的安妮妲姐,我跟侯爵一起走了,因為他需要我!不要讓公爵來阻止我們,我們會在蘇格蘭成婚。

  安妮妲一口氣看完,回身便走,直往樓下奔去。

  她叫住正在大廳內工作的僕人,急急地問:「公爵閣下在不在?」

  「不在,小姐。主人騎馬去了。」

  「你知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回來?」

  她的聲音激動而高亢,連她自己都可以感覺出來。

  「主人沒有說,小姐……。」僕人睜大了眼望著她。

  就在這時,她突然聽到大門「呀」的一聲開了,看見男僕躬身拉住門的樣子,安妮妲立刻放下了心裡那塊重石:是公爵回來了!他真回來了!他自那輛黑色的大馬車上跨下,從容地步上階梯;雪亮的馬靴、裁剪合身的馬裝,更顯得他溫文懦雅。

  安妮妲跑了過去。

  「我有話跟你說!」她壓低了嗓子,但聲音仍然急促,「一件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他俯視著那張蒼白而激動的小臉,然後把帽子、手套;和馬鞭順手遞給了站在身邊的僕人,最後才握著安妮妲的手把她拖進了大廳旁的小沙龍裡。

  「什麼事?」他問。

  「凱柔和侯爵私奔了!」

  說著,她便把凱柔留下的字條塞進他的手裡。

  公爵迅速地把它看完。

  「該死!」公爵立刻咒罵起來,「葛林沒有權利這樣做!」

  「我們怎麼辦?」安妮妲可憐兮兮地問。

  「你先留在這裡!」公爵命令她。

  然後他走出了小沙龍,同時順手把門關上。但是安妮妲仍可以聽見他的聲音自門縫中傳過來,他似乎在吩咐什麼,然後僕人各自領命而去。

  她牢牢地盯著那扇門,等著他隨時推門進來。終於他出現了。

  第六章

  假如不是凱柔的事情太令她操心的話,她想她會享受這一趟馳騁之樂的。

  這一趟車行,要比她搭乘過的任何交通工具都要快多了。安妮妲坐在公爵的旁邊,看著他聚精會神地駕駛,她可以看出,公爵的駕駛技術已經是心手合一了。她對賽馬方面的知識告訴她,這匹良駒在他的驅駛下,已跑出了最佳速度。

  除此之外,她也發現到,公爵的側面特別好看:高聳的騎帽,壓在他的黑髮上,灰色帶斜紋的短外套和擦得雪亮的馬靴,更襯得他雄姿英發。

  一幢幢的房舍被他們拋在後頭,很快地他們已駛到了倫敦郊外。山了城區後,他們一直沿路往北走,車馬愈來愈稀,他們也愈趕愈快了。

  安妮妲很聰明地戴了頂小帽出來,並把頭髮全兜在帽子裡;撲面的風隨著車速加快而加強,吹得精神愈來愈爽,興致愈來愈高。

  這輛四輪馬車小巧精緻:有兜逢,有靠椅,靠椅上還鋪著十分舒服的軟墊。安妮妲坐在軟墊上,並且扯過一條薄毯子蓋在膝上,心裡真希望這一趟是個愉快的旅行而不是出任務——而且是那樣一樁皆大不歡喜的任務!她奇怪,更弄不清侯爵是怎樣說服凱柔的,凱柔那麼膽小,怎會答應跟他私奔呢?這是她最沒想到,也是最不希望她做出的事情!

  凱柔一向膽小怕事,連人都不敢得罪,竟然……。

  對了!安妮妲立刻明白了:問題就在這裡!

  凱柔絕不願讓侯爵難堪,更不願讓他不快;而侯爵很可能便抓住了這個弱點,並且不斷地求她,保證一到蘇格蘭就結婚,然後—輩子快樂地生活在一起。

  侯爵必然這樣想,安妮妲愈發明白,只要他和凱柔作了個樣子、行了個儀式,公爵對於他曾經結過婚的秘密更會守口如瓶了。

  安妮妲又不禁想到:假若儀式在她們追到之前便舉行過了,而愛瑞滋一家人又一口咬定他們那個媳婦早就死了,那麼趕來宣佈儀式無效的公爵,只有百口莫辯,甚至還會因此而陷入尷尬的地步,為他個人惹上無窮的麻煩!

  「一定得趕上他們,」安妮妲暗暗咬緊了牙根,「去晚了就遭了!」

  早知道便應該把事實真像告訴凱柔,但那時的確沒有這樣的必要呀!尤其愛芙琳就在旁邊,她是個藏不住話的人。

  若說了,侯爵的秘密就要保不住了!他們一程又一程地趕了下去。安妮妲可以感覺出,公爵催馬之急,已達到極限了!凱柔和侯爵已走前了一小時,她真懷疑夜暮之前是否能夠追回他們!她不相信侯爵,雖然他看起來那樣安靜、斯文,會帶著凱柔住驛店而不動歪腦筋,或不趁著機會在任何儀式舉行之前——就是舉行了,也不合法——就佔有了她。撇下這樁私奔事件不談,讓她更憂的是,凱柔根本一事不知,而她又並不是真正愛上了侯爵。

  假如對方真有任何激情的動作,凱柔會有什麼樣的反應?什麼樣的後果?那……更是問題了。安妮妲交握著,死命地捏緊,只要一想到凱柔會遇到的問題——可能被嚇壞、可能被糟蹋,她就更加緊張了。

  「不要擔心,」公爵出其不意地開口了,「我們一定趕得上。」

  安妮妲驚呀他居然感覺到她的焦慮,她感激地望了他一眼,給了他一個微笑,說:「我相信他們沒有我們走得快!」

  「他們只有兩匹馬,」公爵一面驅著馬,一面回答,「何況我們這四匹馬,算得上是倫敦腳程最快的馬!」

  「的確是好馬!」

  「我從沒見過你騎馬,」他說,「而我的馬廄裡,剛好有一匹很適合你騎。」

  安妮妲的眼突然明亮起來:「我喜歡騎馬!但是我從來養不起一匹像樣的馬兒。」

  「這個缺憾必須補償!」公爵緊接著說,一面又忙著策馬轉彎。

  安妮妲沒有回答。

  現在沒有時間去想騎馬這件事了,他們最多再停留幾個禮拜,就得返回鄉下了。

  「假如我一旦習慣騎公爵的好馬,」她不由自主地想,「以後就騎不慣老德比了。雖然可憐的老德比已經為我們躬盡瘁了幾乎十年!」

  她強迫自己不去這樣想,但是還是禁不住幻想:和公爵在公園、跑馬場或郊外馳騁,有多麼刺激!陽光的熱力逐漸減退,四周的景色也逐漸暗淡下來;就在他們接近班尼克鎮的時候,安妮姐突然看見前面有人車紛擾的情形!

  「怎麼搞的?」她有點緊張地問。

  「出車禍了!」公爵說完又閉上口。安妮妲心頭頓時浮起了不祥的預感,她的手腳突然發涼。她傾身向前看,只見馬匹似乎已被牽開:倒在地上的馬車,似乎正有人從裡向外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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