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倆互看一眼,然後左爺爺輕點一下頭讓左奶奶說話。
「昱瑩,」左奶奶安慰的摟住她顫抖的肩,心疼這個可憐的小女孩。「別難過,如果你不嫌棄我們兩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家,你就儘管留下來吧,直到你想走為止。」
「奶奶,我不能這樣打擾您和爺爺的。」抬起已經淚跡斑斑的臉,溫昱瑩搖頭說。
「傻丫頭,我們還巴不得有人作陪呢!」左爺爺也搭腔的說,「我們平常沒什麼娛樂,除了種種花花草草之外就只能看電視嘍,在這兒的日子清閒得無聊,我們還怕你住不慣呢。」
「爺爺……奶奶……」
「好了好了,奶奶帶你上樓看看你的房間,瞧這麼可愛的小臉哭花了,可是不好看的。」左奶奶握著溫昱瑩的手,一邊輕拍著一邊帶著她走上樓,還告訴她他們寶貝孫子在這裡的種種笑話,逗得她破涕為笑。
第九章
鄭韻如在眾人皆準備放棄繼續尋找溫昱瑩的同時,接到一封沒有寄件人地址,也沒有署名的超大牛皮信封裝的信件,直覺告訴她,這封信,八九不離十的會是溫昱瑩寄來的。
這是屬於好友間的默契與直覺,所以當她小心翼翼的用拆信刀裁開封口後,一張約莫A4大小的設計圖跟著映入她的眼簾。
真的是瑩瑩寄來的信,而這張設計圖的風格也是用她慣有筆觸所繪出的完成圖,很意外的,裡頭還夾有一封她寫的信。
如如展閱: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這麼久不敢與你聯絡,實在是為了怕連累到你,所以只能強忍著撥電話的念頭,直到最近才想寫這封信給你,只是還望請你不要讓我的家人,還有「他」知道此事,因為我還沒有心理準備見到他們。
這張設計圖,還請你交給工作室的同事,並請轉告他們,我會定時的將設計圖寄給他們的,請他們不要煩惱設計圖的問題,再次的謝謝你。
我現在過得恨好,住在兩位好心的老人家這兒,他們把我當成自己的孫女般疼愛著,若不是他們,我可能要被迫流浪街頭了,所以還是老話一句,別擔心我,好嗎?
短時間內,我應該不會回去台北的,你想說我是只鴕鳥也罷,至少我的心理準備還不夠充分,況且我在這裡生活得很愜意,我不必多想一些身外事,在這兒,我可以陪著老爺爺和老奶奶種種花草,閒散時,還可以搭著鄉間的小巴士上山散心想事情,台北的紛紛擾擾似乎已經離我很遠很遠了,現在我的身體也健康很多,整個人都很愜意,這種感覺不是以前的我能夠理解的。
信末,還是老話一句,祝你快樂。
勿掛念。
昱瑩
鄭韻如在讀完信後還不敢相信這封信是溫昱瑩寫來的,她信中的輕鬆寫意,會是出自以前那位憂愁小女人的筆下?
她該不該通知左光平?鄭韻如這下開始煩惱了。
她看得出這將近一個月的日子裡,左光平是如何的懊悔,迅速消瘦的他讓人見了都會不禁懷疑,這個是昔日鼎鼎大名的左律師嗎?
她看得出他是真心的想要找到瑩瑩的,只是她手裡的這封信所傳達出的訊息並沒有明確的寫明瑩瑩人究竟是在哪裡,所以她怕要是又是一場空的話,左光平豈能承受得住再次的打擊。
當鄭韻如還在猶豫要說還是不說的同時,她家的電話卻像個催魂鈴般的響起。
「要命,怎麼這時候打來。」她邊往小茶几的方向移去,邊嘀咕著。
她看著手腕上的時間,唉,不但郵差先生不知道她的作息時間,就連這個打電話來的傢伙也不曉得,瞧瞧,現下不過早上八點多一點點而已,怎麼大家表現得都很像那只早起的蟲兒——被鳥吃的那隻小蟲。
「喂,有事快說,本小姐還得回去被窩睡覺。」她口氣不佳的對付來電的人。
她知道這通電話鐵定會是左光平撥的。
「鄭小姐,我想知道有沒有瑩瑩的消息?」果然撥這通「透早」電話的傢伙就是瑩瑩遇上的「狼君」。
「先生,早上八點你問我這種問題,你……」氣不過的鄭韻如脾氣很火爆的說。
而左光平卻打斷她的話。
「我已經一夜沒睡,就是為了等八點鐘打電話找你。」左光平聲音裡頭的疲憊她已經可以很清楚的聽出來。
「說吧。」無奈之餘,她也只能叫他說了,誰教自己已經被一大堆人吵醒。
其實現在她最想告訴左光平的話只有一句,早知如此,你又何必當初?
「有人……我是說,昨天有人告訴我曾在南投見過瑩瑩。」興奮的語氣掩蓋過疲倦的聲音,左光平的高興很純粹。
「你來我這兒吧,」輕歎口氣,鄭韻如直在心裡對溫昱瑩說抱歉。瑩瑩有寄信給我。」
「剛剛?」左光平的語氣很不可置信的提高了些。
「我才看完信而已,你就撥電話進來了。」換句話說,你們夫妻雖分隔兩地,但整人的功夫卻是一流的有默契。
「我馬上就過去。」他把電話一甩,害得鄭韻如的耳朵差點沒給震破掉。
唉,他這真是早知如此,當初又何必羞辱瑩瑩?
冤孽啊!
「是南投,南投寄來的。」左光平仔細研究好久,只見土黃色信封上的那個朦朧的戳印還依稀可見到南投兩字。
綜合起別人告訴他的消息,和今天溫昱瑩寄來的信封上頭的戳章,左光平知道這段時間來的苦心找尋全都白費了。
他們一開始便鎖定台北市區內,最遠也頂多到桃園、中壢一帶尋找,他們根本就篤定瑩瑩離不開台北近郊,所以壓根沒人會想到南投那個地方去。
「也許她並沒有真的在南投。」遲疑了好一會,鄭韻如將心中的疑點給說出來。
左光平貪婪的一再重複看著溫昱瑩寫給鄭韻如的信;而後才慢慢的抬頭說道:「昨天在南投有人見過她,我想,即使是萬分之一的機會,我都不願更不想放過。」
「值得嗎?當初要是你別有猜忌的心,現在瑩瑩仍好好的待在你身邊。」忍不住的,鄭韻如狼狽的潑他一大桶冷水。
「我現在已經在付出代價了,」左光平堅定的語氣不容她懷疑。「以前的事我已無法挽回,所以我已經打算暫時把事務所移交出去,專心的把瑩瑩找回來。」
「可瑩瑩不見得會高興見你放棄事業的。」她十分瞭解的告訴他,「或許有一天她自動回來了,卻見到你放棄所有,就只為了想找她,你想,她會快樂嗎?」
「可我這樣人不像人的,就算回去執業又如何能專心的替我的當事人辯護呢?這些年來我賺的也夠多了,現下我除了找到瑩瑩外,其餘的事,我已無暇管那麼多了。」疲倦的線條明顯的刻印在左光平的臉上,一時間讓鄭韻如也無話可講。
好一會,她才問:「這事你有跟家人溝通過嗎?」
「我父母也同意我這麼做,畢竟犯錯的是我,可是溫家那兒我就沒說了,是我氣到瑩瑩的,我沒有立場要求他們能諒解我的愚行。」左光平手裡捏著溫昱瑩的信說道。
「也好,我想在找到瑩瑩前,任誰都無法專心做事的。」鄭韻如到此算是同意他這麼做,但她又提出另一個問題來,「南投也不小,你要從何找起?」
「我父母皆住在台中,我想在那兒我家還有些人脈,透過警方與徵信社雙管齊下的合作,找人應該不難。」事情他都已經想周到了,他這趟南投尋人之行已經勢在必行了。
「我覺得你應該擴大範圍。」突然,鄭韻如想到的說。
左光平挑起眉等著她的下一句。
「山區!你想想,有所謂的鄉間小巴士會是在哪裡?山上吧!我是指,譬如南投的山上。」她搶過信紙,指著上頭的字句說明道。
「謝謝你。」他也想通了這道理,漸漸的,他發現自己很有信心能夠找到溫昱瑩的下落。
「甭客套了,只要你找到瑩瑩後能夠好好的疼她,就不枉費我這些日子以來被你和中軒哥的操煩嘍。」鄭韻如笑笑的說道。
「昱瑩,下樓吃飯嘍。」左奶奶悄聲的坐到溫昱瑩旁邊後才敢驚擾她專心的作畫。
「喔,奶奶對不住,我忘了要下樓幫忙了。」溫昱瑩揉揉疲倦的眼,反身輕摟住左奶奶的肩膀。
「沒關係的,你在趕稿嘛,反正我這把老骨頭還硬朗的很,煮煮飯,弄些小菜還是行的啦!」左奶奶爽朗的說道。
「明天開始您還是別忙了,我會調好鬧鐘煮飯的。」溫昱瑩捨不得她還要下廚弄東弄西的。要是一個不小心割傷或燙著的話,那可就不好玩了。
「昱瑩,你忙著在畫圖,別讓我們打擾你才是真的。」左奶奶看得出她一臉的愧疚,所以趕緊換個話題,星瑩這些都是珠寶的設計圖吧?」
左奶奶也曾經是名噪一時的社交名媛。像珠寶這類的東西,在以前的年代都時興請專家來設計風格獨特的東西來,所以她才能夠一眼就認出來那是何種設計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