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上次我請你幫忙想保險套的企劃案時,你怎麼不說我們有多年交情?不過是向你請教而已,竟然連一點忙都不幫。」張庭江一肚子氣。
「那是因為……好啦!那次就算是我不對,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就不計前嫌地幫我一次嘛!」駱齊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為了他莫名的雄性尊嚴,他實在無法老實地向張庭江坦白,他不是不幫她,只是他真的沒「經驗」,又怎麼跟她說男人對保險套的感覺呢?
「知道錯就好。不過我還是不能陪你去,因為我還要來這兒打工。」最近置裝費的支出龐大,張庭江只好犧牲假日多賺點外快。
搞什麼嘛!既然沒時間幹嘛不早說?害他像小狗一樣地搖了半天尾巴。駱齊忍不住在心底嘀咕著。
「大不了禮拜天的薪水我付,這樣你總可以陪我去了吧?」
這倒是個好主意。張庭江想到一星期七天都要來這兒辛辛苦苦地搖雪克杯賺錢便痛苦不已,現在駱齊既然願意花錢「請」自己吃喝玩樂,她何樂而不為?
駱齊平時太欺負她了,她剛好可以利用這個機會連本帶利地討回來。「你準備付多少?」
什麼?他不過是隨口說說而已,沒想到她竟然還不客氣地當真。算了,只要她肯「出席」,花點小錢也是值得的。
「三千。」駱齊伸出三根手指頭,十分大方地說道。
「三千?再見!」張庭江嗤之以鼻,掉頭就要走人。
「你還嫌少?」不可置信的駱齊連忙擋住張庭江的去路。
「那你到底要多少?」
張庭江停下腳步,學著駱齊伸出三根手指頭。
「三……三萬?」駱齊驚呼出聲,她不會是開玩笑的吧?
張庭江認真地點點頭,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
「張庭江,你簡直是獅子大開口嘛!」震驚過後的駱齊憤恨不平地說道,她根本是挾怨報復。
「不要就算了。」張庭江聳聳肩,轉頭又要走。
駱齊拉住張庭江的手,再度阻止她的離去。「我沒有不要,但是能不能算便宜一點?」為了不讓同學看笑話,駱齊決定忍辱負重。
「你以為在菜市場買菜嗎?可以討價還價還外帶一根蔥?」有籌碼在手,張庭江擺明就是要吃定他。
「可是才一個晚上就要三萬元……」
「不然你也可以包月啊!次數多一點,折扣就會多一點。」張庭江雙手抱胸,微笑欣賞陷入天人交戰當中的駱齊。
「最多可以打幾折呢?」一個冷冷的聲音突然響起。
張庭江的微笑頓時凍結,寒著一張臉的雷之遠帶著懾人的氣勢出現在眼前。
「不是我要幫這位先生說話,但是現在景氣這麼差,一個晚上三萬元的確是貴了點。」
「雷先生?」駱齊驚喜萬分,在雜誌社任職的駱齊最近正想找個機會訪問雷之遠,沒想到竟然在這裡巧遇,他決定把握機會當面向雷之遠提出訪談邀請。「你好,我是書田出版社的……」
雷之遠微側著頭,目光冷冷地掃過駱齊。
駱齊不由自主地噤聲住口,尷尬地轉頭看向張庭江。
看著雷之遠對駱齊無禮的態度,張庭江氣極了。他以為他是誰?在公司擺擺老闆的架子也就罷了,幹嘛還在她的朋友面前逞威風?分明是看不起她這種小員工。
「我們走,不要理他。」張庭江完全不甩雷之遠,拉著駱齊就要走。
「你敢走,我馬上開除你。」張庭江對駱齊親匿的舉動讓雷之遠大為光火,他蠻橫地擋在兩人中間,硬是把他們牽著的手分開。
「哼!你總算露出你的狐狸尾巴,你干方百計地刁難我,果然就是為了要炒我魷魚。」聽到雷之遠的威脅,張庭江的怒氣再度爆發,她真的搞不懂雷之遠在想什麼?上回她主動請辭他不准,現在又想把她踢出去。
「是你自己的行為有問題。」雷之遠不客氣的指責。
「我的行為有問題?」張庭江嘴角露出嘲諷的冷笑。「你是哪一隻眼睛看到我亂闖紅燈,還是看到我隨地丟垃圾?」
「看來睜眼說瞎話也是你的專長之一。你不知羞恥的行為都被我撞見了,竟然還厚著臉皮裝傻?」雷之遠的話像從齒間進出來般,字字句句都有無限怒意。「一個晚上三萬元?既然你晚上的『公關』工作比你白天的公關工作還有『錢』途,我就不妨礙你的發展了。」
原本狀況外的駱齊聽到這裡才恍然大悟,原來雷之遠誤會了他和張庭江方纔的對話,於是他試著要澄清誤會。
「雷先生,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閉嘴!」張庭江一聲怒暍。明知道雷之遠誤會,張庭江卻不打算解釋。她為什麼要解釋?搞不清楚狀況就隨便誣賴人的是他耶!他越是不講理,她就越不妥協。
「你說。」像是有心和張庭江作對,雷之遠沉著聲音對駱齊說道。
「你敢!」張庭江威脅駱齊。
「你快說。」雷之遠卻更逼近他。
駱齊為難地看看張庭江又看看雷之遠。得罪她,禮拜天的聚會肯定會被同學取笑;得罪他,老總要求的專訪鐵定不能完成。天哪!這是什麼世界?他的人生為什麼這麼坎坷?
「說!」
「不要說!」
「別吵!」駱齊心一橫,決定向雷之遠輸誠。
「庭江,你不介意被別人誤會成風塵女郎,我可是很介意被誤會成嫖客。所以……」
「難道你不怕禮拜天聚會時被人嘲笑?」張庭江使出絕招。
「我決定帶天天參加,然後告訴他們我剛把你甩了。」駱齊露出一臉賊笑,他之前怎麼沒想到這招。
「駱齊!」張庭江的眼睛瞪得老大。「你這個叛徒,下次再有事休想我會幫你。」張庭江丟下兩人,氣沖沖地轉身就走。
繡芙蓉2003年8月26日整理製作
雷之遠看著吧檯內那張美麗的臉孔,張庭江正熟練地搖晃雪客杯,變魔術般地倒出一杯杯色彩鮮艷的雞尾酒。而坐在吧檯前的酒客不停讚美著張庭江搖晃雪客杯或上或下、或左或右的優美身姿。
雷之遠見狀心裡五味雜陳,驚訝、高興、生氣、慚愧各種情緒匯成一股強大的巨流在他的胸腔翻轉著。他很驚訝張庭江竟然在這兒當酒保,他很高興傳聞不是真的,也有些生氣張庭江就這樣讓自己被一群男人肆無忌憚地盯著看,但他更慚愧自己方才對張庭江的污蔑。
雷之遠擠到吧檯中央面對著張庭江。「給我一杯馬丁尼。」
沒料到雷之遠竟然還有臉來找她,張庭江有些愣住,但隨即回過神來以一種客氣卻極端冷漠的口吻說:「先生,這裡已經沒有空位,麻煩你到前面座位坐下,服務生會馬上過去招呼你。」
雷之遠露出一抹笑,打開皮夾掏出幾張大鈔對著身旁留著大鬍子一直盯著張庭江發呆的男士說道:「先生,這杯酒算我請你,麻煩你換個位子到前面去。」
大鬍子有些搞不清狀況,呆呆地愣在一旁。
雷之遠只好又重說了一遍。
張庭江見狀,在心裡祈禱大鬍子會有視金錢如糞土的高尚情操,最好再把用錢侮辱人的雷之遠痛毆一頓。
不過大鬍子顯然不如張庭江想像中的有骨氣,他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雷之遠手上的鈔票,最後他笑著接過鈔票,還紳士地向雷之遠彎了彎腰,慇勤地把位子讓給了雷之遠。
「和駱齊一樣沒志氣的傢伙,敢再來我就下瀉藥給你暍。」連續被背叛的張庭江忍不住挫敗地低聲咒罵。
雷之遠帶著勝利的微笑坐在張庭江面前。
「其實也難怪人家誤會。你看看你自己,這麼冷的天還穿得那麼少。」雷之遠為自己的莽撞找台階下。
「哼!如果讓你連續四個小時搖這玩意,我看你早就會因為受不了熱而脫得一件也不剩。」張庭江額頭的細汗說明了酒保工作需要相當的體力。
「我不曉得你這麼有本事,竟然還會調酒?」碰了釘子的雷之遠換了個話題想緩衝兩人之間僵硬的氣氛。
「你不曉得的事還多著呢!就像你應該也不曉得自己有多討人厭吧?」張庭江沒好氣地翻了一個白眼。
「你脾氣很壞,嘴巴更壞。」雷之遠雖然這麼說,但看起來並沒有放在心上,臉上的表情似乎還滿愉快的。
張庭江將馬丁尼重重地放在雷之遠的桌上。「你的酒,快喝吧!」
她心裡想的是,起碼他喝酒的時候可以閉上嘴巴不說話。
「對不起,庭江,剛才是我錯怪你了。」雷之遠舉起酒杯,將整杯的馬丁尼一飲而盡。要一向高高在上的他說出這句話,的確需要很多酒精的幫助。
上一句還在消遣自己,下一句就換成了對不起,張庭江面對雷之遠突然的轉變有些無所適從。
自從和雷之遠認識以來,張庭江已經習慣兩人之間的唇槍舌劍,而他現在不但不再連名帶姓地喊自己,還那麼好言好語地和自己說話,張庭江頓時真不知道該要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