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的是真的嗎?」張庭江質問雷之遠,黎雪兒造謠生事的本事她領教過了,她也不想像連續劇那樣不分青紅皂白地冤枉好人,所以她要從雷之遠口中聽到真相。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雷之遠痛苦地道。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樣,但雷毅就在一旁,他除了這句話又還能說什麼呢?
「那事情到底是怎麼樣?」張庭江不想聽不著邊際的話,她要的是真相。
「庭江,你怎麼在這裡?難道雷之遠早就知道我們要來,所以請你來給雷毅一個驚喜嗎?」唯恐天下不亂似地,黎雪兒卯足了勁在一旁煽風點火。
「我沒和你說話,請你安靜點。」張庭江毫不客氣地請黎雪兒閉嘴,她和雷之遠之間的對話不需要別人打擾。
面對張庭江的疾言厲色,黎雪兒倒是不動怒,她順從地退到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的雷毅身旁,滿意地看著自己一手導演的好戲。
張庭江的演出比她預期的還要精采,她高興都來不及了。
「你沒話說嗎?你沒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雷之遠的沉默讓張庭江的憤怒已經超過臨界點,她給他機會澄清他卻無話可說,唯一的原因就是黎雪兒說的全是真的。
「這就是你的答案?」張庭江咬著牙再問一次。
雷之遠在張庭江直視自己的雙眼中看到逐漸浮起的水霧,他心痛地握緊拳頭,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也不覺得疼。他第一次發覺自己其實是個不折不拙的懦夫。
看著雷之遠的反應,張庭江知道再也沒有什麼可懷疑了,她拭去眼中的淚水,要自己好好看清楚雷之遠的殘忍,要自己永遠記住這難堪的教訓。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像是要從空氣中獲得能量來支撐她已有些搖搖欲墜的身軀。她強扯嘴角,讓自己泛出一絲笑容。
「公關守則第一條:善用週遭資源以為個人或團體公關加分。雷先生果然是公關高手,連愛情都可以拿來做公關,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張庭江的眼中又泛起淚光,她鄙夷地看著雷之遠。
「你簡直無恥到了極點。」
啪的一聲,張庭江一巴掌狠狠地甩在雷之遠的臉上,雷之遠的臉上立即浮現幾道紅痕。
「這是你應得的。」張庭江冷冷地看雷之遠最後一眼,越過若有所思的雷毅、暗自竊喜的黎雪兒,毫不留戀地踏步離去。
「庭江,我送你。」彷彿是天外傳來的一聲巨響,一直冷眼觀看的雷毅突然開口說道。
雷之遠像是又被人打了一巴掌似地灰著臉,他抬起頭望向張庭江,神情像是等待最後審判的犯人。
停下腳步的張庭江沉默了幾秒鐘,最後她回過頭來將目光停駐在雷毅身上,這也是她今晚第一次看著雷毅。
「那就麻煩你了。」張庭江以美麗的微笑答應雷毅的請求。
雷之遠絕望地閉上眼。
相形之下,喜上眉梢的黎雪兒就只能用滿面春風來形容了。
第九章
雷毅的出現在公司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自從那一夜後,雷毅開始每天接送張庭江上下班。
他不顧張庭江的反對,總要在眾目睽睽下親自把她送進辦公室才肯罷手,像是要召告天下他護花使者的身份似的。
雷毅斯文俊美的外型和慇勤有禮的態度,雖然又讓張庭江蟬聯同事們茶餘飯後話題中的最佳女主角,所幸關於她色誘雷之遠的緋聞也因此不攻自破。
這天,雷毅照例又準時坐在公司的會客室等張庭江下班。
當他閒著無聊翻閱報紙時,忽然從眼角的餘光看到透明隔間外的雷之遠,他連忙起身叫住為了逃避他而每天工作到三更半夜的雷之遠。
「之遠,進來一下好嗎?」
雷之遠背對的身軀有明顯的撼動和遲疑,但最後他還是停下腳步轉身步入會客室。
「阿毅,你來啦!」雷之遠雖然想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但神色仍有掩不住的憔悴。
「是啊!等庭江下班。」雷毅說得一派自然,比雷之遠更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
像是被掏空了一般,雷之遠的腦中有短暫的空白,直到一股熟悉的尖銳刺痛刺進心窩才讓他又回復了知覺。
雷之遠強扯出一抹笑,「那你再坐一會兒,庭……張經理馬上就下班了,我還有事要忙,先走了。」
「等等,之遠,我們兄弟倆很久沒有好好聊聊了。」雷毅出聲挽留。
「我……」
「雷毅,我好了。」
雷之遠正要開口時,張庭江笑吟吟地踏入會客室,乍然相逢的兩人同時怔住了。會客室不小,但兩人距離很近,彼此的聲息清晰可聞。
「你們慢慢聊,我先走了。」張庭江不自在地打破沉默,轉身就要走。
「你不用走,該走的是我,我不打擾你們兩人的約會了。」雷之遠背對著張庭江說道。
張庭江身子一僵,眼眶有些潮濕。既然雷之遠都這麼說了,她又何必小家子氣?他想走就讓他走吧!
看著相互逃避的兩人,雷毅歎了一口氣,明明是有情,為什麼偏要裝作無意?雷之遠尤其可惡,對他使出的溫馨接送情的激將法居然不為所動,還故作大方地樂見其成,看來不下點猛藥是不行了。
雷毅越過雷之遠走向張庭江,他的眼神充滿愛慕,語氣柔情十足。
「庭江,我們真的早上才見面嗎?為什麼我會這麼想你呢?」雷毅執起張庭江的手深深地印上一吻。
雷之遠暗暗握緊雙拳,強忍心痛。
張庭江則是大惑不解地望著雷毅。
她承認,那晚答應雷毅的護送是有些負氣的成分,所以當雷毅想要繼續接送她時,她急得連忙解釋,就是希望不要再誤導他。
當她向他解釋時還換來他一陣大笑,認為她想太多了,他表示雖然曾經把她當作夢中情人,但那不過是年少輕狂的美麗回憶,現在他純粹是把她當作妹妹般的照顧著。
一方面是難以拒絕雷毅的盛情,一方面她不否認自己是想藉此找回被雷之遠徹底粉碎的自尊。於是,她答應了雷毅的要求。而和雷毅相處的這段時間,她也確實感覺到雷毅對自己的照顧並未逾越他承諾的界線。
因此,她無法理解雷毅為何會有現在的舉動。
「雷毅,你……」
張庭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嗎?但雷之遠就在一旁,如果因此能讓他不好受不也很好嗎?
「噓!別說話。」雷毅伸出食指點住張庭江的芳唇。「我在一家情調很好的餐廳訂了位子,把你要說的話留到那裡說給我一個人聽,專心地說給我一個人聽。」
「我要說的話很長,只怕到餐廳打烊我都還沒說完怎麼辦?」雖然不知道雷毅在玩什麼把戲,但經過方才轉念一想,張庭江現在十分樂意配合。
明知自己的心態幼稚,但她不想放過任何可以刺傷雷之遠的機會。
「那就回家再說。之遠最近老是加班,雪兒又被老爸急電召回美國,所以我有大把的時間可以聽你慢慢說。」
雷毅原本還怕張庭江當場戳破他的好戲,沒想到她比他還入戲,看來她真的很在意雷之遠。他選擇退出的確是個明智的抉擇。
「那我們可以走了嗎?」張庭江伸手挽著雷毅,甜美地催促著。
雷毅不說話,直接用行動回應張庭江,兩人甜甜蜜蜜地走出會客室。
過了許久、許久,忽然會客室傳來一聲巨響,驚動了整個公司,當所有的人正想湧入會客室一探究竟時,只見雙眼佈滿血絲的雷之遠正大步地走出來,而會客室中原本擺在茶几上的名貴花瓶早已摔爛,成了散落一地的碎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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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有好多好多的話要跟我說?怎麼突然又變得這麼安靜?」雷毅望著發呆的張庭江打趣道。
張庭江有氣無力地回敬雷毅一句:「你不也說在有情調的餐廳訂了位子?」
雷毅一邊撕著雞腿,一邊對張庭江投以靦腆的笑,其實他本來的確打算和張庭江享受一頓法國餐,但途中卻不巧經過這家露天土雞城,喚起了他從前常和父親來此大快朵頤的美味記憶,於是他改變了計畫。
「我這麼說是為了逼出之遠的真心。」解決完手邊的雞腿,雷毅用紙巾擦擦嘴正色道。
「逼出……他的真心?」張庭江睜大雙眼重複他的話。難道雷毅想撮合雷之遠和自己?
「那你那樣說又是為了什麼呢?」雷毅盯著張庭江認真地問道。
張庭江臉一紅,無言以對。
「為什麼不說話?坦然面對自己的感情有這麼難嗎?」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張庭江裝迷糊。
「你懂的。」雷毅目光如炬,讓人無所遁形。
張庭江掙扎著要不要繼續否認,最後她決定放棄。雷毅是個旁觀者,還是個聰明的旁觀者,選擇在他面前偽裝,或許只會讓自己陷入某種的可笑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