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之遠驚訝地瞪著她。「你跑出來做什麼?你穿得那麼單薄,要是感冒了怎 辦?」
「我沒事。你看這裡塞車塞得一團糟,等你開車過來都不知道幾點了。」豆大的雨滴直直地打在張庭江的臉上,她的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只好用手遮住眼睛。
雷之遠立即脫掉身上的外套,不容許張庭江抗拒,硬是將她擁入外套中。
張庭江掙脫不開雷之遠強而有力的臂膀,只能乖乖地被他架著走。
好不容易鑽進雷之遠紅色的法拉利跑車時,兩個人都早已是濕淋淋的了。
冰冷的雨讓張庭江凍得直打哆嗦,雷之遠見狀,當下連忙拿面紙試著想要擦乾她身上的雨水。
但雷之遠出於關心的舉動卻讓張庭江的心狂跳不已,她趕緊別開臉,不敢和他面對面。
這密閉的空間只有他們兩個人,她聞到雷之遠身上好聞的古龍水味道,那充滿麝香的男人味強烈地刺激著她,她感受到自己的呼吸逐漸失去了規律,原本被凍得發白的臉不由自主地泛著紅暈。
當雷之遠拿著面紙的手順著她的頭發來到她柔細的肩胛骨時,張庭江全身的肌膚頓時發燙,她的理智告訴自己應該要阻止雷之遠,但她微微酸甜的心卻不允許;她選擇不動作,任由雷之遠為她拭乾臉上的雨水、頸間的雨水、衣服上的雨水……
忽然間,雷之遠溫熱的唇貼上了張庭江的唇,似乎要用自己的唇吻干她唇上的雨水……
熱情的引線一但被點燃,兩人之間再也無法控制對彼此的吸引和渴望。他的吻越來越狂熱,彷彿要用盡全身的力氣去探索她內心最深處的靈魂。
張庭江覺得身體越來越軟、越來越輕,如果雷之遠一放手,她一定就會飄到遠遠的、遠遠的星河中,所以她緊緊地用雙手環住他,她必須靠著他身上的體溫來確定自己還存在這人世間。
這一吻對他們來說都具有無比的震撼與無盡的甜美。但僅此一吻卻無法滿足兩人體內越燒越熾的心火,他們有更迫切的需求需要對方給予……
嘟嘟……
乍然響起的鈴聲硬生生地將沉陷情慾的兩個人喚回現實的世界。
「喂?」張庭江未自意亂情迷中回過神來,發出的聲音還殘留著方才溫存的痕跡。
「張大小姐,要報仇也別選今天,你到底打算幾點才肯把我要許願的蛋糕帶回來?」電話那頭的駱齊無奈地抱怨。
張庭江登時完全清醒過來。她想起了今天是駱齊二十八歲的生日,她和夏天天約好了十點鐘要一起幫駱齊慶生,還由她負責到「喜露登」買駱齊最喜歡的布丁蛋糕,
「駱齊,對不起,因為和記者們的聚餐才剛剛結束,我待會兒馬上就回去。」和雷之遠接吻的事當然不能讓駱齊知道,她趕緊撒了個小謊結束電話。
「你先載我到喜露登好不好?我訂了一個蛋糕幫駱齊過生日。」想到自己方才和雷之遠的纏綿,一時之間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張庭江只能藉著輕快的語氣來掩飾自己心中的慌亂。
「我知道了。」雷之遠油門一踩,不再說話。
只不過一通電話的時間,雷之遠方纔的熱情卻急速冷卻,這讓張庭江不但摸不著頭緒,更有種受傷的感覺。她以為雷之遠會對她說些什麼、表示些什麼,就算是一時衝動,起碼也該說句對不起;但雷之遠卻完全不表露情緒,彷彿所有的一切都不曾發生,彷彿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在自作多情。
張庭江強忍住想質問雷之遠的衝動,既然他可以做到這般不動聲色,她也決定以相同冷淡的態度來保護自己。
初萌芽的愛戀就這樣硬生生地停止於兩人無言的沉默中。
第五章
「之遠,你最近到底是怎麼了?菸癮越來越大。」
席克文走進雷之遠煙霧瀰漫的辦公室,鮮少抽菸的他被嗆鼻的味道熏得咳嗽連連。
雷之遠對席克文的話聽而不聞,他用力捻熄剩下三分之一的菸,隨手又點起另外一根。
席克文無奈地搖搖頭,微胖的身軀緩緩地在雷之遠前面坐下來。「唉!我肺炎才剛好,馬上又要得肺癌,看來還是先多買幾份保險留給我那可憐的老婆和孩子吧!」
雷之遠眼皮抬也不抬,不耐煩地道:「誰罰你站在這裡聞我的菸味?你出去不就得了。」
「果然有問題,情緒十分不穩定,暴躁易怒的。」席克文用用專業的口吻下了結論,像是心裡醫生終於診斷出病情似的。「你病發的原因依據本人的推斷應該是和美麗的嘉得之花有關吧?」
雷之遠拿菸的手微微地抖了一下,他終於抬起頭來注視著眼前的老朋友。「你胡說什麼?其他的事加油添醋我都管不著,像這種無中生有的事我不准你到處去胡說八道。」和席克文認識八年,他非常清楚席克文喜歡東家長西家短的歐吉桑個性。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蜚短流長,雷之遠即刻否認。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雷之遠的反應看在席克文眼裡根本就是不打自招、欲蓋彌彰,讓他更確定了心中的臆測。「這一次我銷假回來後,發現你和張庭江都怪裡怪氣的,兩個人的視線常常相互追逐又相互逃避,就像是一對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搖頭晃腦的席克文陶醉在自己詩情畫意的描述中。
「夠了,你想編故事就去寫小說,別在這兒煩我,我還有很多事要做。」雷之遠不肯承認席克文敏銳的觀察是事實,他霸道地打斷席克文的話。
「就算你把眼前的我趕走,也趕不走已經駐進你心底的那個人,為什麼不大方一點向她告白呢?」原本嘻嘻哈哈的席克文語氣一轉,以少有的嚴肅態度懇切地說道:「張庭江是一個好女孩,如果你動作不再快一點,我怕她很快就被別人追走,當別人的新娘去了。」
席克文這番話倒是沒有恐嚇的意味。雖然張庭江才接觸了兩個案子,但愛諾斯和MBM內部已經有不少人向席克文打聽她的事,還直接拜託席克文從中牽線。
「那很好啊!身為老闆,我很高興看到屬下有美好的歸宿。」雷之遠違背心意,說些無關痛癢的話。
「你真是冥頑不靈,那就隨便你吧!」受不了嘴硬的雷之遠,席克文氣嘟嘟地掉頭走人。
辦公室裡,又剩下雷之遠一個人繼續迷失在朦朧的愛情迷霧中。
愛情?這就是愛情嗎?
他和她之間可以有愛情嗎?
雷毅的臉乍然浮現在雷之遠的腦海中。
自小長在孤兒院的雷之遠,一直是個安靜沉默的小孩。每當孤兒院有訪客,所有的院童都帶著笑臉蜂擁而上地討訪客歡心,希望能從訪客手中得到比別人多的糖果,甚至能因乖巧的表現而被領養時,只有雷之遠一個人始終靜靜地縮在角落。
他不是不喜歡糖果,也不是不想被人認養,但在他小小的心靈中,這些想望都敵不過內心更深沉的恐懼——如果連至親的父母都可以狠心地將他拋棄,他又怎能期待陌生人的關心會永恆呢?他實在很害怕別人的關懷只是一時的心血來潮,一旦他們的熱情減退後,他又該如何自處呢?他實在不願意再度受到另一種形式的拋棄。所以幼小的他寧願躲在角落,不被注意、不被關心、卻也不被傷害。
但雷氏父子出現了。當雷致文與雷毅越過重重院童的包圍,站在雷之遠的面前問他願不願意和他們一起生活時,雷之遠所有的防禦都瓦解了,望著他們父子倆一臉真誠與期待的笑容,雷之遠突然有了冒險的勇氣,他決定給自己一次擁有幸福的機會。
所幸,幸運之神還眷顧著他。雷之遠在雷致文的慈祥與雷毅的友愛中,享受到了夢寐以求的家庭生活。
小他五歲的雷毅,個性開朗活潑,唯獨在女孩子面前總顯得拘謹不自在,長到二十五歲都還沒有交過一個女朋友,讓雷致文和雷之遠差點以為他是個同性戀。直到雷之遠發現雷毅在書中夾著張庭江高中時候的照片,雷毅才向他坦誠,他整整暗戀了張庭江三年,本來打算大學聯考之後向她表白,卻因雷致文在美國的投資越做越大,臨時舉家移民美國而不了了之。
這幾年,雷毅雖然醉心考古研究,遊走在非洲各古城舊鎮間,但對張庭江卻從未忘懷,知道雷之遠要回台灣創業,還請雷之遠幫他留意張庭江的行蹤,只希望有朝一日還能和張庭江相逢。
但創業維艱,雷之遠一回台灣就陷入無止境的忙碌中,雷毅的托付也只能一延再延,直到張庭江的履歷表被送到他的面前。
大喜過望的雷之遠急忙聯絡雷毅,但不知道又鑽到埃及哪個金字塔裡的他卻失去聯絡,雷之遠只好讓張庭江先進公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