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她停下了腳步。
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那個站在父親墳前的男子,凌亂不羈的髮絲,一襲她最討厭的黑色皮革勁裝,臉上掛著副深色的太陽眼鏡……
那不是邢雨霖嗎?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隨即找了棵大樹隱身在其後,簡筱喬觀察著這個不該出現的男人。
他來父親的墳前做什麼?視線落到他手中捧著的花,她屏住了呼吸,低頭瞪視自己手上一模一樣的花束,紫色鈴蘭花?
記憶中的發條轉了起來……
「爸爸最喜歡紫色鈴蘭花了,還說等筱喬長大當了新娘子,一定能像鈴蘭花一樣漂亮,可是爸爸再也看不到了……」鼻音濃重的她,頂著紅腫的雙眼看著眼方,好像只要這麼用力看著,爸爸就會回到她身邊。
「筱喬,不要這樣,你爸爸要是知道你這麼傷心,一定會很難過的。」
握起她冰涼的手,他將她攬在身上抱著。
「筱喬的爸爸雖然不在了,但還有我,我會一直陪在筱喬身邊代替你父親保護你,以後就讓我來疼你,所以不要再哭了,好嗎?」
「哥哥會不會也像爸爸一樣突然不見了?」她害怕的抓著他。
「不會的,哥哥不會不見的。」像是許下誓言,他親了下她的額頭。「別忘了,我們還要一起帶鈴蘭花去看筱喬的爸爸,讓筱喬的爸爸比比看,是花漂亮還是筱喬漂亮?」
還記得那一晚他們互相許下約定,只要來看爸爸,就一定要帶束紫色的鈴蘭花。
思及至此,簡筱喬不免又將視線調到胸前的花束。
和她約定要帶花來看她爸爸的是邢大哥呀……
為什麼會是「他」捧著花出現在這裡?亂了,她的頭好昏喔!
對了,有可能是邢大哥請他送來的,一定是這樣。她不斷告訴自己。
雖然這樣告訴自己。可是心底隱隱的不安代表什麼?有沒有可能……陪著她度過那一晚的男生不是邢大哥,而是他?
第四章
「請問,我想找剛從美國調任回來的邢副總。」
正低頭偷吃零食的總機小姐被來者嚇了一跳,迅速地想嚥下嘴中的食物,這一急,倒害得她噎到了。
被對方猛咳嗽的樣子嚇到,簡筱喬趕緊將她身邊的杯子遞過去。
「你先喝點水,這樣會比較舒服。」
接過水杯的總機小姐連忙灌下一口水。
「謝謝!」她靦腆一笑,帶著甜甜的嗓音問道:「請問小姐與邢副總有預約嗎?」
「呃……沒有。」
「那很抱歉,小姐,你必須先和助理秘書預約好時間再過來,沒預約的客人是不能接見的。」雖然這位小姐第一眼就很得她緣,可是公司規定就是規定,她只是個小小總機,也沒辦法任意放行。
「是嗎?謝謝……」簡筱喬咬著下唇,知道自己不好麻煩人家。
「筱喬妹妹,是你嗎?」
熟悉的呼喚止住了她的腳步。「你……怎麼會在這兒?」
總機小姐一見來人,連忙客氣地起身。「總經理,你好。」
費爾東揮手示意她別多禮,隨即看著意外來訪的人。
「怎麼突然來了,找雨嗎?」
找雨?哦,是啊,她是來找邢大哥沒錯。「你……邢大哥……等等,費氏集團……總經理?」
兩眼一瞪,簡筱喬終於意識到了她剛剛聽見的話。
費爾東點點頭。
「一直沒時間告訴你,這次將雨從美國總公司調任過來的就是我老爸,費氏的總裁。」
「你爸爸!」掩不住驚呼出口,原來他們之間還有這層關係。
「那……請問……我現在可以去找邢大哥嗎?」
「現在?恐怕不行。」費爾東搖了搖頭。
頓時,簡筱喬的臉失去了光彩。
「不是不讓你見他,是雨……現在不在辦公室。」他才不是那種不通人情的人呢!
「邢大哥不在?」
「高雄工廠出了點狀況,一早他就下去了,可能要忙到挺晚才會回來。」
「可是邢大哥還邀我到他家吃飯的啊……」怎麼這樣!也不跟她說一聲。
「事出突然,雨可能來不及通知你,好嘛!別垮著臉,都是我的錯,行了吧?是我懶得下去才要他代我跑這一趟的,要怪就怪我吧!」
費爾東一臉可憐討好樣,嚇得一旁總機小姐差點將藏在桌腳的零食給踢翻。眼前的女子究竟是什麼身份?能讓頂頭老闆如此低聲下氣。
「沒關係啦,對了,費大哥,晚上我得回家吃飯,所以先跟你請個假。」
「筱喬妹妹去對雨說吧!」她不隸屬他管,他不敢逾矩。「你也曉得,昨晚有人像是吃了火藥,我可不敢擅自作主,到時被他炸得滿頭包。」
坐在辦公室一整天他也沒那個「雨」的消息,乾脆順水推舟送他個人情,將她送去給他消消氣。
「我怎麼老覺得你在算計我什麼?」這個男人給她的感覺毛毛的,看似耍寶不正經,可是眉宇間流露的狡黠眼神讓人看不清他的真正用意。
他立刻換上一副哭天喊地樣。「天地良心呀!我又不是向天借了膽,哪敢算計雨的筱喬妹妹?不要害我失去一個公司的好幫手好嗎?」
雨要是一怒之下離開公司,叫他以後一個人累死在費氏嗎?
「不跟你胡鬧了,我先走了。」簡筱喬手一揮,算是謝過,人也舉步離去。
「總經理?」
總機小姐吶吶地喊了聲。
「什麼事?」
整理下西裝外套,原本帶笑的臉龐頃刻間換上了副肅然貌。
「呃……」
拍著胸口,總機小姐喘了口氣,這才提起勇氣對快速變臉的總經理問道:「那位小姐是……」
斜睨她一眼,似乎看出她的意圖。「身為總機小姐,我想你似乎逾越了自己的職權。」
簡單一句話就讓總機小姐刷白了一張臉,明白自己多嘴了。
「以後那位簡小姐要是再來,你就直接讓她去邢副總的辦公室。」他成功的幫簡筱喬在公司奠定了地位。
滿足一下好奇心都不行。總機小姐朝離去的男人背影吐了吐舌頭。誰叫她是個職位低下的小職員呢?還是保住自己飯碗要緊,下次再見著那位小姐,一定二話不說,馬上、立刻、快速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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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筱喬不知道自己到底惹惱了那個女人什麼?
頂多就是那日沒專心聽她說話罷了,但動手打人的可是她,才惹得邢雨霖不悅地趕她走,跟自己沒關係吧!
但見到她與後頭人一字排開的陣形,一副就是來尋仇的模樣,簡筱喬知道對方是真的把自己當成元兇。
快六點了,瞄了眼灰暗的天色,夜神坐落在一條小巷的巷底,本已鮮少人跡的巷內,平常沒到開門時間是不大有人會經過。
早知道就別那麼早來了。「嗯……領班小姐,你好啊?」
「閉嘴,還叫我領班,你是在嘲笑我嗎?」早在她被趕出夜神時,就不是什麼領班了,這女人分明是故意說出她的痛處。「我會被趕出來全是你害的!」
「冤枉,前任領班小姐,冤有頭,債有主,又不是我趕……你走的,你要找就該找發號施令的人吧!」
「要不是你從中作梗,邢老闆怎麼會捨得趕走我?都是你,你這個狐狸精……」
簡筱喬開始相信小陳說的話,這女人的幻想症恐怕已無藥可救。
她的默不吭聲被阿花視為另一種挑釁的方式。
「張仔,叫你的朋友亮出工具來。」
身旁幾個年輕的男子立即從隨身的背包內,抽出幾把小刀。
「喂,你們想做什麼?」簡筱喬打了個冷顫,她不怪對方的幻想症將她視為情敵,但……若要傷人,這就不是鬧著玩的了。
「在你臉上開個刀口,看你怎麼再迷惑男人!」
笑得陰森,她一步一步逼向退到牆壁端的簡筱喬。「張仔,還杵在那邊做什麼,動手呀!」
「呃,阿花,不是說好只是嚇嚇這女人嗎?」怎麼真要動手?
「囉唆什麼?你動不動手?好,你不敢是不是,不敢我來!」阿花搶過張仔手握的刀子,抓了狂似地快速撲上前,刀口毫不留情的往下劃去。
就在張仔和其他男人的驚呼聲中,簡筱喬閉上了眼,一股濕熱的液體噴到了她的臉上。
這氣味……是血!
但她並沒有感到任何疼痛出現在臉上啊!
簡筱喬睜開了眼,發現留著血的不是她的臉,而是一條擋在她面前的手臂。
她旋過頭感謝地看向側身替她擋了一刀的人。
是他。
「你這個瘋女人竟然敢拿刀傷人!」邢雨霖的臉上閃過一道明顯的戾氣。
見到血的那一刻,阿花也清醒了,又被他狠戾的語氣一喊,手一軟,刀子跟著落地。
「我……不是故意的……」老天!他的模樣就像要衝上前撕裂她一樣,阿花立即向身後的人求援,不料卻發現後頭空無一人。
原來張仔一行人早在看到她傷人時就落跑了,誰叫他們不過只是一夜的露水之緣,應她的要求幫忙壯聲勢,若真正出了事,誰也不會顧到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