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景王見他震驚,連忙打蛇隨棍上。
「珣陽欲奪大位,卻缺少嫡出名分,早看你們母子不順眼了。如今他終於出手,現下是你母后,就不知哪天輪到你我了。」
「是詢陽!天哪!是珣陽!」過多的痛苦已使他神智狂亂,嘯風再沒心思多想,便全盤接受了御景王所言。他雙手抱著頭,不禁痛苦萬分地大喊:「為什麼?為什麼?」
從小除了母后,就只有珣陽不會拿那種帶著防備的眼光看他。他一直覺得這世上除了母后,珣陽便是他最喜歡的人。可沒想到,原來……原來這一切都是假的!
是珣陽騙他!
是珣陽從頭到尾、徹徹底底地騙了他!
是珣陽害死他母后!
「我要殺了他!舅舅,我一定要殺了珣陽!」嘯風雙手緊拉著御景王的衣襟,流著淚瘋狂地大吼:「我一定要殺了珣陽!」
御景王滿臉誠摯地握住了嘯風痛苦緊握的手,小心地不讓心底的情緒顯露,他雙眼盛滿同情地道:「我知道了,如果你這麼希望,那麼舅舅一定會幫你的。」
因為,這同樣也是他的希望。
「不可能!不可能是嘯風!」宣州行館內,珣陽背著手走來走去,怒聲疾斥。
「殿下,人證物證俱在。」蕭時痕手上拿著從刺客衣上割下的鮮紅繡印,證據歷歷在目,不由得他不信。
珣陽突然暴怒,他一掌便打掉了蕭時痕手中的繡印。「什麼人證?什麼物證?我說不信就是不信!嘯風不可能會害我!」
他猛一跺腳,整個人便怒氣沖沖地直衝後院。
他一見襲月,便一把將她緊擁入懷,緊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襲月,你說,嘯風不可能會害我的,對不對?對不對?」他把臉埋進她馨香的頸窩,脆弱地尋求她的保證。
襲月的筋骨快要被他揉碎,可是她卻吭也不吭一聲,一心想用盡一切來安慰他。
她不能不擔心他。從刺客來襲之後,他的眉頭便沒松過。
「我不知道。」因為她從不認識嘯風。「你自己說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突然劇烈地顫抖了起來。只有在她面前,他才展現出最真的情緒。
不管在蕭時痕面前說得如何堅決,歷歷證據在前,他再堅定的信念也不禁遭到動搖啊!
「可是我想不是嘯風……我希望不是嘯風!嘯風是我唯一的弟弟呀!他怎麼能害我呢?」
他是如此地慌張、如此地掙扎,襲月的心揪得快碎了,她不禁反手抱緊了他。
「既然如此,那我們快些回京吧,讓你找嘯風當面問個清楚。」她提供建議。
他雙臂一緊,更抱緊了她。
他緊緊地閉上眼睛,暗暗對自己說著:回京……是的,只要回京,便能當面向嘯風問個清楚了……
第七章
他想不是嘯風。不,他堅決地認為絕對不是嘯風!
嘯風是他唯一的手足,而他更瞭解嘯風。
嘯風不是那種表裡不一,使得出如此狠辣手段的人。嘯風不可能害他。這其中必定有鬼,這一切肯定是場誤會!這一定……一定是有心人存心挑撥的陰謀!
撇開了最初的驚疑,珣陽再次堅定著自己的信心。
他還是覺得這事處處透著蹊蹺,從朝中流言到宣州遇刺,接踵而來的事件串接巧合得就好像是硬要逼得他和嘯風反目。
這肯定是場陰謀,雖然他對此毫無頭緒,但是無論如何,他是絕對不能懷疑嘯風的!
當他怨怪全宮廷的人都對嘯風有歧見時,他還能如此虛偽,連自己都在心底提防嘯風嗎?
不顧寒驥與蕭時痕的勸說,珣陽還是決定不等朝廷大軍前來迎駕,一行人逕自先行上路。
他只想早一日到京城,早一日找嘯風把誤會解釋清楚。
他甚至拒絕了寒驥欲加派兵馬保護,這一切的一切都只因他要以行動證明,他是多麼多麼地信任嘯風!
在珣陽命令日夜兼程、快馬加鞭的結果下,本來半個月的路程,被他們縮減了近乎一半。
夜幕已經低垂,但珣陽仍一臉還想趕路。蕭時痕不禁到他身邊,「殿下,現在已經很晚了,要不要就乾脆在這紮營算了?」
反正只要再翻過橫亙在面前的那座山頭,臨安就近在眼前。就算殿下再心急,也差不了這一時半刻。更何況,這些天夜以繼日、持續趕路的結果,弟兄們也都快累得燈枯油盡了。
珣陽正直覺地想搖頭,但一旁的襲月卻伸手按住了他。
「珣陽,就依了他吧。」她黝黑深眸盈滿憂心。「你也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這些天他憔悴得厲害,幾夜無眠,那眼下濃烈的黑影嚴重破壞了他那毫無瑕疵的尊貴俊美。
「襲月……」他望向她,再尖銳的眼光也情不自禁地放柔。他一向是無法抗拒她的,就連這種時候也一樣。
不用他再多說,蕭時痕已機靈地退下,吩咐大家紮營去了。
襲月挽著他的手,緩緩走到小河邊。天邊的夜星浮映在流動的河面上,顯得分外明暗閃熾。
才坐下,她還想慰問他幾句,他已迫不及待地抱著她、吻著她。
像是要藉此散去心中所有的不安,他極盡可能地在她香津中輾轉吸吮,索求著一切能讓他安心的氣息。
襲月何嘗不瞭解他的感覺。嘴上不說,但她心底的惴慄不安卻絕對不少於他。
眼看著臨安就要到了,她覺得自己的夢似乎也該醒了。
她本來希望在這段旅程中,能好好與他留下一段永難忘懷的回憶,但是卻發生了這等變故,讓他們不得不加緊腳步。
一旦到了臨安,她還能再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鎮日沉溺在與他的愛戀之中嗎?
她爹交付她的任務,她生命的意義,她所作所為……一切的一切全都是為了要割下大宋皇帝的頭,為她無辜枉死的娘報仇!
她每想到這點,總不由得希望這段路漫長得永遠也走不完。可是,這一切卻都是無論如何不能對他言明的。
她癡癡望著他飽受煎熬的俊顏,怎樣也不敢讓他發現自己心中的憂慮。
他為了他皇弟的事已經那樣煩惱,她又如何忍心再讓他為自己受一點憂煩?
他的吻愈來愈激烈,擁抱著她的手也愈來愈往下滑。她揚起螓首,半是痛苦半是歡愉地承受著他對她的愛撫。
自從兩心相許之後,他對她的渴求愈來愈強烈。雖然他們還沒成為真正的夫妻,但照這種情況看來,只怕離那一步也不遠了。
他激情難耐地狂吻著她,不知不覺兩人已滾落柔軟草坪。
她渾身燥熱昏眩,嬌喘吁吁。大國主的叮嚀她沒有忘,只是她推不開懷中摯愛的他。
她推不開他,她不想離開他。
他渴望的,也是她想要的。
如果可以,她想什麼都忘記,她想一輩子只全心全意地愛著他!
但是,如果可以……
他的吻蔓延在她纖白的頸間胸前,他是如此專注地汲取著專屬於她的馨香,竟無發現隱藏在青絲之下,那隱隱閃爍的點點淚光。
「公主~~~~公主~~~~」偏偏就是有不識相的人要來打斷這濃烈的旖旎時分。
阿離的聲音由遠而近,逐漸靠近他們所在的小河邊。
珣陽和襲月均一驚,趕緊連忙坐起,拂去身上雜亂草屑。他們面色潮紅,才剛整好衣冠,阿離便找著了他們。
「終於找著你們了!」阿離歡欣鼓舞地歎氣。「公主,晚膳已備妥了,請您和駙馬移駕用餐吧!」
他們都氣息未穩,還是襲月紅著臉,強裝鎮定地開口打發了阿離。
「知道了,我們一會兒就過去。」
「是。」阿離恭順地退下,而襲月不由得泛出無奈的笑。
不知是碰巧還是故意,這些天只要他們的舉動略有逾矩,阿離必會及時出現,打斷炙烈情焰。
「月兒。」他再度從背後擁上她,輕輕吻著她纖巧的耳後,意猶未竟。
一陣熟悉的戰慄再度穿過她的背脊,但是這一次,她有了暫停的力氣。她回身,微微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面紅氣喘,星眸爍爍,嬌羞無限。「大家都在等我們,我們還是別讓大家久等了。」
「那就再讓他們等會兒吧。」滿腔情動讓他情難自己地又傾向前,吻上了她。
「珣陽……別這樣,我們真的該回去了。」她在吻和吻之間,好困難地擠出一點聲音。
他裝作沒聽到,又與她耳鬢廝磨了一會兒,才難捨地鬆了手。這是他們身為上位者應有的禮規,他再不情願,也不能違背。但直到他們都站起身,他還是依戀地緊抱她不放。
「珣陽?」她輕輕喚他,他這樣他們根本無法行動。
他沒有回答,雙手卻是更抱緊了些。
他感到不安,強烈的不安。不止因為嘯風,更因為身邊的她。
不知為什麼,最近就算在她身邊,抱著她、吻著她,他卻覺得自己像是擁抱一陣煙,彷彿須臾她就會消失無蹤了。
「珣陽,你究竟怎麼了?」她柔聲輕問,關懷的眼眸仰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