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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頁     艾芸

  "我只是沒告訴過你,其實我也有靠山的。"於大任得意地笑了。"即使是靖安侯也不能一手遮天,一山總還有一山高,還是有人能治得了他,你不必擔心了。

  "我知道。"她溫婉地說。就是因為知道,她才沒有反抗地跟他回來。

  "你變了。"於大任仔細地打量她,下了評語。以前的莫念慈美則美矣,卻似沒有魂一樣。而現今的她,眼中多了抹憂傷,看來更令人憐愛。"候府的日子好過嗎?"他內疚地問道。"我應該更早進京來的。"

  想到他還曾打算讓事情就此打住,不再尋她回來,於大任就滿心愧疚。莫念慈的日子一定很難熬,否則眼中怎會有傷痛?而且他們離開時,靖安侯還凶神惡煞地瞪著他們,一定嫌報復得不過癮,真是太惡劣了。幸虧他來了,否則莫念慈不知道還要吃多少虧呢!

  "侯府沒有虧待我。"莫念慈失笑道。"老爺不必自責,一切也都是我們自作自受。"

  "是我的錯,若不是我異想天開,又何致招來這場災難。"於大任想來仍是懊惱,當初真不知他是被什麼蒙了心智?"幸好一切都過去了,我們可以過回以前的日子。"

  又要過那種無愛無恨的日子嗎?莫念慈心頭沉甸甸地。不過……"老爺,事情是不會過去的。"

  "為什麼?"於大任驚跳一下。"難道靖安候還會來找麻煩?"他可沒辦法三不五時進宮跟太后告狀啊!

  "不是的。"他那種高傲的人,怎麼可能再回頭找她?尤其在她已作了選擇後。"老爺,我……我有了身孕。"

  "你有……身孕?"於大任差點跌下馬車。"侯爺知道嗎?"

  "我不敢讓他知道。"

  "那好。"在短暫地驚愕過後,於大任又回復腦筋運轉。"這下子可達到我當初的構想了。"他甚至露出了笑容。"侯爺不知道孩子的存在,自然也不會來搶,那我就有後代了。"

  "真的可以嗎?"莫念慈不太放心。"這畢竟不是老爺的孩子啊。"

  "難道你想打掉孩子?"

  "不。"她反射性地按住自己的小腹。自從意識到孩子的存在,她已經開始想像孩子可愛的模樣,怎能殺掉他?

  "那就這樣決定了,你安心待產就是。"

  可能會有些輩長流短的謠言出現,畢竟他才對外宣佈莫念慈到外地探親,這麼巧回來就有了,難免啟人疑竇。不過這些跟孩子一比就算不了什麼了。於大任現在就可以想像含飴弄孫的樂趣,而且那孩子將會冠他的姓,拜他於家的香火。

  想到這,於大任不禁眉飛色舞。尤其當他想到這一切全是拜任靖傑所賜,而他卻一點也不知情,於大任就笑得更開心了。

  相較于于大任的喜形於色,莫念慈則收斂許多。一想到從此不能再見到孩子的爹,她感到莫名的傷心。由於她一運保持著往日的內斂沉穩,於大任並沒有覺察她的心思。

  她居然就這樣頭也不回地離開!?

  佇立在門口眼睜睜地看莫念慈上車,任靖傑還是不敢相信她就這樣走了。她竟敢!

  在月凌樓中,才剛告訴她事情的原委,還來不及告訴她他的感情,也在猶豫著該如何開口時,她已經作下了決定,堅定地到門口去見她的丈夫。

  一如以往,在離開他時,她從不曾想過帶走他的任何一樣饋贈,就這樣毫無眷戀地走了,連回頭看他一眼也不曾。

  "靖傑,進去了吧。人都走遠了,再依依不捨也沒有用。"紀蔚然軟語勸道。此刻的他真像只戰敗的獅子,迥異於之前的自信滿滿。

  "誰依依不捨了?"任靖傑騖猛的眼神轉向他,受不了紀蔚然眼中的同情。"我是要確定她真的離開,不要再回來騷擾,這樣我才會安心。"

  "怎麼說都行。"紀蔚然順著他的話。跟一頭自尊受損的動物是不能講道理的。"這樣也好。"對他們雙方都好。

  冷如風在一旁默默無語。他的立場始終不曾改變,但這井不代表他真樂見侯爺變成這副德性,看侯爺傷心難過,他也不好過啊。

  "如果念慈沒有丈夫就好了。"紀蔚然歎道。身份地位都還好辦,但事關禮教名節,一切是沒得談了。

  "你對她仍沒死心?"雖然莫念慈已不在,任靖傑仍感到一股妒意。

  "不死心也不行了。"紀蔚然一副惋惜狀。

  "我知道。"任靖傑懂得他的暗示。"時間,我需要時間。"他真的需要時間來忘了她的一切。

  "跟我去關外如何?"紀蔚然突然想起。"你一向喜愛軍旅生涯,不如跟我去重溫一番,如何?"

  "我也去。"冷如風搶著說道。"我還沒說要去呢!"任靖傑沒好氣地說。

  「就當你已經說了。"紀蔚然自下決定。"明兒個就出發,不過,我們可不坐馬車。"他不忘提醒道。

  世事難料,經歷過官庭中無數的權利鬥爭,都能全身而退的於大任,卻難逃病痛的摧殘,在一場熱病的侵襲下了卻了殘生,而他生前熱切期待的孩子,連一眼也來不及看。不禁讓人感歎世事的無常。

  自於大任死後,他的龐大家產全遺留給莫念慈和她的孩子。生活雖然不虞匾乏,並不代表她的日子就此安適。

  對於她所產下的孩兒,不少人是持著懷疑和輕視的眼光著她,只是礙於她身後的龐大家產而有所顧忌,不過背後仍是議論紛紛。誰叫老爺死得這麼早,連為她聲援的機會都沒有。

  甚至她自己的兄嫂也是如此,理所當然地邊打理著她繼承的家產,邊嫌棄著她的敗壞門風。但是,人哪!再怎麼瞧不起她,也不會跟錢過不去。

  一想到這些事,莫念慈也只能搖頭苦笑。說來可笑,她的生活仍跟成親之初一樣,不因夫喪而有所改變。老爺之死,她是難過的,卻不曾真正傷心。而兄嫂因老爺的驟逝,成了最直接的受益者,高興都來不及了,又怎會難過?

  只要想到沒人為了老爺的死而哀傷,莫念慈便一陣內疚,莫怪老爺生前會汲汲於香火的傳承,他一定是怕別人就此忘了他吧。

  日後小傑長大了,她一定會讓他繼承於家的香火的,也算是報答老爺對她們母子的恩情;至於小傑那個無緣的爹,就當是南柯一夢吧。

  一年多了,他不曾再出現,一定是早忘了她這個人了,也許他已成親,也有了自己的兒女。其實這樣也好,她也不必擔心他會來搶走小傑。

  今後,她的生活重心,該是撫養小傑安心長大,好繼承老爺留下的一切。不過前提是,她必須留意大哥、大嫂,以免他們將所有一切都中飽私囊,到時小傑啥也沒有。偏偏她沒有做生意的才能和手腕,如此龐大的家業也不是她一個女流之輩能挑得起的。所以即使知道兄嫂他們正吞併著老爺留下的資產,她也無計可施。

  也許,她還該慶幸兄嫂他們願意供養她們母子呢!至少還把念慈樓留給她們母子住,而主屋則在他們怕地觸景傷情的"好意"之下,讓兄嫂一家人住了進去。

  現在的她,活動範圍不出念慈樓,幾乎像是被軟禁似的。其實住在念慈樓也沒什麼,但她可不能讓小傑也過這種生活。

  看來她得想些辦法才行。才想著,她煩惱的源頭又來了。

  "念慈!"她大嫂笑吟吟地開口,邊伸手去逗弄莫念慈的嬰兒。"怎麼這麼好興致出來看風景,這兒你還看不膩啊?"吳明珠妒羨地看著念慈樓豪華的擺設,酸溜溜地問道。

  "偶爾也得出來看看屬於我的產業嘛。"莫念慈話中有話地暗示著。

  "哎喲!"吳明珠裝作沒聽到她的話。"這你就別操心了,交給你大哥一切都可以放心。"

  "希望如此,否則將來我和小傑要怎麼辦呢?"

  "別擔心,你大哥會打點好一切的。"吳明珠趁機提出此行的目的。"說到你和小傑,將來你有什麼打算?"

  "還能有什麼打算,不就是守著於家、守著小傑而已。"莫念慈警戒地回答。

  "其實你還這麼年輕,就這樣守著於老爺的靈位也大不近人情了,不如…"

  "怎樣?"莫念慈有不好的預感。

  "其實最近又有人來跟我提親了。"吳明珠宣佈道。她有些不甘心地看著她的小姑,即使才生了個孩子,仍然嬌美如昔,甚至更添嬌艷,果然不負通縣第一美人的稱號。難怪才一死了丈夫,又有狂蜂浪蝶前仆後繼而來。

  "老爺才死了一年多啊!"莫念慈失聲驚呼。

  "這沒什麼關係的,對方不介意這些小細節的。"

  "禮不可廢,我還在守喪期。"莫念慈一口回絕。

  "請大嫂替我謝謝對方的抬愛,我不能接受。"

  「談什麼禮節?"吳明珠滿臉不屑。"大家都知道你去拜訪遠親的事情,你還有立場談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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