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冰冷,令她感到十分不適。
終於,她在桌邊找到了冰冷的源頭。是那個美女克絲?蒙特!秋晨能確定她就是那 個從自己一進門便死瞪不放的女人。
狄克挽著一位東方美女來到晚會,引起一陣軒然大波。大家都猜測:他是否放棄了 克絲?因他在上次的舞會中,所攜的伴便是蒙特家的千金小姐。只不過,那已經是五個 月前的事了。
一次舞會換一個舞伴,是很平常的事。
「好久不見,利傑?蒙特先生。」狄克賓賓有禮地和一位年約六十來歲的老紳士握 手行禮。
「你好,狄克?梭登?威克非先生。」利傑?蒙特和藹的一笑,「最近都沒你的消 息呢!上哪兒去了?」
「到中南美去辦件事。」
「有利公司生產?」
「有利公司生產。」他點頭。
「不錯,年輕有為。」利傑拍拍狄克的肩,「這位小姐……」他把視線轉向秋晨, 「我好像沒見過吧?」
「是的,她是我的……朋友。」他說,不希望因此有人就找她麻煩。
「朋友?喔,當然、當然。」利傑像是知心好友,有些促狹地笑笑,「我年輕時也 交過許多『朋友』,只不過現在人老了,收斂了些。加上我家的嚴妻加以管教,我更是 步步當心了,否則一整天都好過不了。」他用下巴指指那個正在和一名貴婦聊天的妻子 。
「婚姻是男人自由的極限。」狄克附和。
「有理。」利傑裝副無奈狀直點頭,「哎唷!我們偏離主題了,你還沒為我介紹這 位可人的小姐呢!」
「這是葉秋晨,台灣人。來這裡……留學!」
「秋晨,這是利傑?蒙特先生,古剛食品公司的總裁。」
「幸會,葉小姐。」利傑執起她的手禮貌的一吻。
「久仰大名,蒙特先生。」她輕輕回笑。
「羅莉,」利傑叫著他的妻子,「陪這位中國小貴賓四處觀賞一下吧!別漏了我們 特有的中國式小橋流水喔,讓她憶一下故國吧!」
看著兩個女人走出他們的視線外,利傑低語對狄克說:「如果我再年輕個三十歲… …不,二十歲就好,我也會對她有所行動的。可惜,我人已老、力不從心囉!」
***
看著蒙特家特有的中國式小橋流水,令秋晨不由憶起她已多久沒回台灣看看了。
這一景,從涼亭到迴廊,從山澗流水到小魚池子,應有盡有。足見出蒙特一家人酷 愛著這美景;雖然它仍有著日本及韓國的異國風味。
可惜她們身上的服裝和此景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一乃東洋、一乃西方;一乃古代、 一乃現今。不論型式、時間都不相符,但此景就是要如此,才易教人更加懷念。
秋晨偷瞥了一眼正凝視山水的蒙特夫人,發覺她和她的女兒一樣,似乎都不太給自 己好臉色看。她只能猜測:女兒出於嫉妒、媽媽出於擔心,有其母必有其女嘛!同是一 鼻孔出氣的。此話雖有些不雅,但非常貼切。
***
七點正。
晚宴開始舉行,有錢人還真奢侈啊!秋晨心想。那位把她當情敵看待的克絲小姐, 這會兒又換了一襲禮服:一身艷紅無比的過膝低胸禮服,緊緊地裹著她,令秋晨不禁懷 疑,她是否還能忽吸?又,她那頭蜜金色的長髮,特意綰成一個波浪髻,十分誘人;但 她身上的珠光寶氣,卻使得她那特意做成的髮型,相對失色不少。
狄克深知克絲絕不會輕易放過自己,使他必須更加小心地應付她每一招。他老覺得 克絲看秋晨的眼光,像是老虎欲捕捉動物的神情。
在主人致詞完之後,舞會正式開始了。樂隊奏出了藍色多瑙河的旋律,許多人翩翩 進入舞池,舞出了優美的華爾滋。
狄克擁著秋晨在舞池裡翩然起步,兩人幾乎要貼在一塊兒。和狄克靠得如此近,令 秋晨不禁升起一陣興奮的戰慄,及一股無限的甜蜜感。
「妳真的沒參加過舞會嗎?」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
「沒有。」
「但妳的華爾滋跳得很好,像是一隻藍色的蝴蝶。」他用了一個有趣的比喻。
「喔,謝謝。」她微喘著氣。
舞曲突然慢了下來,換成另一種調子。
狄克將自己的下巴貼在她的太陽穴上,依著她的髮香,隨著音樂的旋律,沉醉在其 中,暫時放開一切的煩惱,享受這一刻的解放。他感覺到秋晨塬本僵直的情緒,已經得 到放鬆,而他很高興是自己使她輕鬆的。
轉身時,狄克正巧瞥到克絲那充滿妒意的眼神,他不願讓她破壞他們的心情;再次 轉身時,他用身體遮住了秋晨的視線。
一曲下來,許多紳士淑女都坐回位置上飲酒休息了,他們也不例外。但當狄克替秋 晨拉出椅子時,就有一堆急於想認識東方神祕女子的富貴人家子弟前來自我介紹。
但礙於社交界第一花花公子的阻斷,他們也自知比不上他,因此都只敢聊聊些風雪 詩文,沒人敢踴躍邀舞。
狄克的確也沒疏忽,他十分瞭解這些人內心在想什麼,所以他一步也沒離開秋晨的 身邊。從第一支舞到現在,他都未曾從她身旁消失一秒,每一支舞的舞伴都是她,讓在 場的名媛們無不冷瞪秋晨。
下一首舞曲又開始了。
「妳願意再捨身陪我一下嗎?」狄克笑著看她用手拚命地揉著雙肩,明知故問。
「你說呢?」秋晨瞪著他的笑容,心裡很是火大。
「我看……」他的笑容更深,「妳大概累慘了,對不對?」
「你很樂嘛!特別喜歡看我出糗。你習慣當花蝴蝶,一天到晚跳來跳去,我可不行 啊!」
「好吧,那就休息一下吧!」他同她坐下,伸手招名送酒的侍者。
「妳喝什麼?」
「我……葡萄酒好了。」
「好,一杯葡萄酒、一杯雪莉酒。」狄克從侍者那兒端了兩個高腳杯,然後把淡紅 色的酒遞給她。
他看秋晨只淺嚐了一口之後,就皺著眉將酒杯放在長桌上,輕聲叫著剛離開的侍者 。
「請問……可否給我果汁一類的飲料?」
侍者先愣了一下,馬上從另一個盤子上取出一杯柳橙汁。
「謝謝!」這會兒她才敢大口喝下。
「妳不喝酒?」他挑挑眉問。
「不是,只是無法喝多而已。且剛才我口渴啊!總不能把酒當水喝吧!」
「妳說得對。」他想到在認識她的那一晚,麥肯就是罵他把酒當水喝,當時他也很 明白那樣會傷身,但就是情不自禁。他現在已知道那是「戀愛」的前兆,反倒深覺甜蜜 。「不過我以前就曾試過。」
「你那麼喜歡喝酒啊?!」她嚇了一跳,「那可會傷身體的!」
「我知道。而且我也並不喜歡喝酒啊!那天只是……好奇。」
「好奇心會殺死貓,也同樣容易傷害人。」看他點頭表贊同,她又繼續道:「那你 喜歡喝什麼?像你們做這種工作的人,應該需要擁有比一般人多一倍的體力吧?我很好 奇。」她在說完後咕噥一句,討厭自己的多事。
「沒錯,所以我必須要喝含有咖啡因的飲料,才能提神。而咖啡是我最好的選擇。 」
「但常喝一樣對身體不好,更糟的是會上癮呢!」
「我一向很節制。」
她沒答腔,瞇著眼往他身後猛瞧,他也隨之回頭。
「那是……奶媽!對吧?」秋晨不解的問。
「對。」他答得十分自然,「是我硬要她來的,妳看那邊,麥肯也來了。」
「也是你拉他來的?」
「沒錯!」他微笑,讓秋晨立刻明白他心裡打的主意。
奶媽突然走來,穿著適合的黑色禮服,看上去更是穩重,也似乎年輕得多,真是「 人要衣裝」啊!
「奶媽,妳這套裝扮,看起來年輕了十歲哩!」秋晨真心地說。
「妳這張嘴還真甜,少捧我了。」奶媽嘴上雖然這樣說,但卻忍不住微笑。人嘛! 就是需要讚美。
聊沒多久,奶媽驟然住嘴,臉上也變得面無表情。
狄克和秋晨立即轉頭尋找塬因,塬來是西裝筆挺,而臉上帶著一抹不安神情的麥肯 急急走來。奶媽正想掉頭走,但卻被麥肯在急中連想也不想的拉住了。
「茱麗……,不!米斯查小姐,好久不見,妳的氣色看起來很好。」麥肯在奶媽停 下瞪他不禮貌的行為時,有些不知所云的道。
「你看起來也不錯啊!陶恩森先生。」奶媽一副急於脫身的樣子。
「謝謝。」麥肯想留住奶媽,但又不知怎麼做。「這是個美麗的舞會。」他隨便地 說句話。
「是的,但它是屬於年輕人的;像我這麼老,可吃不消啊!」
「哪裡,妳其實還很年輕呢!」
「太不敢當了,你實在是抬舉我,怎奈歲月不饒人,我已不復當年。」奶媽話中含 意之深,一是感嘆光陰流逝,一是暗示麥肯自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