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剛才的那一吻,他再度發出輕笑,他敢拿全部家產來打賭,他得到的是她的初吻。
而她的反應並不是完全無動於衷,這至少意味著,自己比別的追求者先馳得分吧!
她是羞、是惱、似喜、似嗔的反應他不懂,微妙的少女心思就像海底針般難以捉摸呀!
***
唐宅
盥洗完畢的儀嫻換上了睡衣,坐在梳妝台前梳理頭髮,怔忡地以手指撫過嘴唇,初吻的感覺仍在心海裡悸動。
可以相信他嗎?
相信他的承諾與甜言蜜語?
曾經聽人說過,戀愛就像出麻疹,只要一次就有免疫力,那麼,她大概是還沒有免疫力吧?不然怎麼會在他面前手足無措、心慌意亂?
門上傳來叩叩的敲門聲響,探頭進來的是余麗雪,她溫和地詢問:「儀嫻,要不要吃點粥?」
她微微回以一笑,知道繼母強按捺下的好奇與關心。
「好,謝謝雪姨。」
余麗雪是過來人,也看得出一向聰慧伶俐的繼女正陷入困擾之中。
兩人邊吃邊聊,像朋友般沒有拘束。
「音樂會怎樣?還不錯吧?」余麗雪關心的問。
儀嫻笑笑,答道:「很好。」
一小口一小口啜飲著粥湯,她當然知道,繼母所關心的絕對不是音樂演奏的事,只是現在的她還厘不清自己的思緒,所以不想談今晚所發生的事。
那一吻是插曲嗎?儀嫻在心中歎了口氣,如果是,便是「喧賓奪主」的插曲!
看見繼母興味盎然的眼神,一絲惡作劇的念頭在她腦海中躍起。
「雪姨,我有件事情想問你……」她說。
「什麼事?」余麗雪一臉期待。
「你為什麼會愛上爸爸?」
「啥?」她一怔。
儀嫻隨即又將另一個問題拋向她,「你是什麼時候愛上爸爸的?」
這……似乎顛倒了吧?怎麼變成繼女在「拷問」繼母?余麗雪無言以對。
「如果太難回答……那就算了。」她很體諒他說。
面對她期待的眼神,余麗雪實在很難說不。
「呢,你也知道……」她清了清嗓子,「我是唐家傭人的孩子……」
為什麼會愛上唐錦隆?陷入回憶的余麗雪流露出一絲嬌羞,那是一個懷抱灰姑娘童話夢想的小女孩,對王子化身般的年輕主人產生的憧憬,雖然不切實際,卻根深蒂固地藏在心底多年。
「也許,就像人家說的,初戀總是最美吧!」她靦腆的笑道。
「可是,爸爸並不是王子,他也有他的缺點、短處,」儀嫻疑惑的道:「雪姨,你難道沒發覺到嗎?」
「有啊!」她幽默地說:「我發覺原來王子睡覺也會打鼾。」
儀嫻發出輕笑,呵!多麼輕描淡寫的說法,嫁作唐家婦,家庭、事業、內憂外患、暗潮洶湧,又豈止是「王子也會打鼾」一語就能帶過的?
「雪姨,我爸爸真的很幸運。」儀嫻柔聲道。
人入議論道余麗雪精明厲害,有誰看見嫁給一個不知人間疾苦的世家公子,得承受多大的重擔?
「理想與現實之間,總是有一段距離的。」余麗雪淡淡的道,「門當戶對仍然是很重要的考量,我早有心理準備。」她早已有了「妾身擬將身嫁予,縱被無情棄,不能休」的心理準備。
「別光說這些,」余麗雪話鋒隨即一轉,「顏家那孩子看起來不錯,儀表堂堂,聽說經商頭腦也是一流,眼光、手腕快、狠、準,讓一些商場老將直呼後生可畏。」
一抹潮紅染上儀嫻雙頰,她聯想起今晚的那個吻,他的動作的確夠快!
「至於人品方面,」出於關心的余麗雪也和一些商場往來的朋友打探過,「他似乎沒有女友,除了交際應酬偶爾有個不固定的女伴外,倒也沒傳出什麼緋聞。」
根據「路邊社」的消息,這一年來,顏行雍曾在長輩的人情壓力下和幾位大家閨秀相親,不過都在妹有情、郎無意的情況下不了了之。」
「我覺得他是很有誠意的在追求你呢……儀嫻?」余麗雪喚了喚魂不守舍的她,「你覺得呢?」
「我……不知道……」她低下頭啜了一口清粥,「或許吧!」
余麗雪笑著,「你爸爸直犯嚼咕哩!說你年紀還小,捨不得你嫁,我說哪有這麼快,只是交個朋友、拍拖而已,現在就想到那麼遠,真是神經兮兮!」
「雪姨,你贊成我和他拍拖嗎?」儀嫻問。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已經二十歲了,可以自己選擇異性朋友,以客觀條件看來,顏家的家世、門風都很好,至少我們不用擔心顏行雍是個貪圖錢財想攀龍附鳳的人。」
「不過戀愛歸戀愛,結婚又是另一回事了。結婚是兩個家族的融合,家大業大也有它的難處,顏家只有他一個兒子,想必嫁人顏家的媳婦也很有些能耐才是!」余麗雪分析道,「說這些都太早,儀嫻你一向伶俐聰明,大概心裡也有些底吧!」
「雪姨你說到哪兒去了?」她難為情地笑道。
「我所要說的是,談戀愛無傷大雅,顏家的這位公子絕對是可以登得上檯面的人物,只是怕他的心未定,將來的事誰也說不准……」余麗雪欲言又止地望著她,輕聲說:「儀嫻,你得把持住。」
弦外之音、言下之意讓儀嫻為之差赧,「我知道。」
「時候也不早了,我不打擾你休息,晚安。」余麗雪道。
「晚安。」儀嫻充滿感激的對她說,「謝謝雪姨。」
「都是自家人,還說什麼謝不謝的?真是!」她笑得輕斥道。
她收拾好餐盤碗筷,起身走到房門外,心中有著感動,像這樣一個善體人意的女孩子,哪一個不疼呢?
顏家的那小子是否也發現了,他所追求的是怎樣的珍寶?
第四章
原諒我吧!
小小的卡片上只有字體豪放的四個字,並沒有署名,就這樣用緞帶鑿在泰迪熊的脖子上。
一大清早,儀嫻就收到了這一份道歉的「驚奇禮物」。
雖然早有預期,可是仍讓她感到驚喜,因為它既別緻又可愛!
毛茸茸的泰迪熊以無辜的黑眼睛瞅著她,熊掌中還捧著一顆晶瑩剔透的「心」——精緻的心型琉璃糖果盒中裝著她喜歡的巧克力糖。
卡片上的圖案是只搖著尾巴的小狗,她定眼細看,其中暗藏的玄機今她噗哧一笑。
卡片內頁右邊是小狗撲向一個小孩的Q版漫畫——還紅心滿天飛呢!至於左邊,則是被舔了一臉口水的小女孩氣嘟嘟噘嘴的模樣,頭頂上冒著覃狀雲,倒有兩分肖似她的神情。
卡片背後,則是那雙手……不,該說是雙腳抱頭,可憐兮兮的小狗,上方畫著小圈圈和雲朵話框,寫著——我只是情不自禁。
天哪!
儀嫻不敢置信,那樣瀟灑不羈的男子竟會做出這麼「低聲下氣」的求饒舉動?太……不搭調了!
再看一眼卡片上搖尾乞憐、可憐兮兮的小狗,她再度忍俊不住,真虧他想得出來。
手繪四格漫畫?是他親手畫的嗎?儀嫻不禁暗自猜想。
「應該問問行歌才是……」她自言自語道。
心底有種異樣的騷動,暖烘烘、甜滋滋的,彷彿像巧克力溶化在舌尖般的感覺。
***
一出「凰求凰」的戲碼才剛剛有點兒眉目,男女主角仍在隔簾觀花的曖昧階段,最投入的反倒是在旁邊一頭熱的「跑龍套」。
才踏入校門口,儀嫻便被一臉不懷好意的顏行歌給堵上了。
「親愛的……儀嫻。」只聽見她像魔音傳腦般拖長了嗓音,便把好友勾到了無人之處嚴刑逼供。
「嘿……嘿……」顏行歌擠眉弄眼地問:「我老哥昨晚的『表現』怎麼樣啊?」
對於她曖昧的言詞,儀嫻只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斜瞧了她一眼後淡然說道:「樂團的演奏不俗。」
「嘖!」顏行歌不耐煩地擺一擺手,「誰問你那些啦?我問的是我大哥有沒有『出線』的機會?」
敢情她是來當探子試探軍情的?
儀嫻驀然想起,她和行歌還有一筆帳還沒算呢!
她語氣輕柔地反問:「新的高爾夫球具用得順手嗎?」
「啥?」顏行歌裝傻,心虛而笑,「呵……呵……」
「聽說某人以情報費為名,行敲詐之實,A了不少好處,連同窗好友的生日、興趣、血型等資料都可以拿來敲竹槓,不曉得這等劣行算不算是「賣友求榮』呀?」儀嫻悅耳的嗓音中隱含一絲殺氣。
「嘿……嘿……」顏行歌厚顏傻笑,「這……這叫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嘛!」嘖!大哥也太老奸了吧!出賣者妹博取佳人同情呀!
「成語是這樣用的嗎?」儀嫻賞了她一記爆栗,嘴角忍不住輕揚起來。
冤枉啊!大人!
顏行歌委屈地揉了探額頭,她只不過是小小的教訓一下見色忘妹的大哥,順便兼做紅娘而已。「牽紅線本來就該收點媒人禮的,肥水不落外人田嘛!」她低聲抱怨道。
偷覷了好友一眼,儀嫻眉眼間的春風淺笑令她生疑。